𝚃𝚛𝚊𝚗𝚜𝚕𝚊𝚝𝚎 𝚏𝚘𝚛 𝚕𝚘𝚟𝚎.
AO3:Bluebubbling
ETD: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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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授翻】递归(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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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囚徒困境


本章注释:作为一个经典的思想实验,“囚徒困境”将两个理性的人对立起来,让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为了共同利益而合作,或者为了谋取私利而背叛对方。囚徒困境背后的博弈论奖励背叛,但惩罚相互背叛,因此成为著名的信仰与欺骗之谜。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三四个小时?)一片模糊。

 

人们问了Draco一些问题,他一一作答,不过话刚说出口,他就忘得一干二净。有人治愈了他的伤口,但他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哪道伤口。在他周围,疯狂的对话在继续,Draco捕捉到的只是片段、瞬间和单个的字眼:威胁,回归,警告,预言。

 

不知什么时候,Draco陷入了昏睡。

 

当他醒来时,他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整个卧室都是蓝色和灰色的。床很软,Draco盖的毯子堆积如山,闷热难耐,阳光从旁边的窗户照射进来,亮得刺眼。床头柜上,Draco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盘早餐,香肠、煎蛋和一小壶茶,托盘下施有闪着蓝光的停滞魔咒,用来保温。

 

Draco坐了起来。一切都很疼。

 

他把手掌按在额头上。头痛在太阳穴之间跳动,一直蔓延到头颅底部。从他翅膀的扭伤处一直到肩膀都疼得厉害。他喉咙一侧的伤口愈合得很快,但留下了疤痕,指尖下抚摸到的是粗糙惨白的嫩肉——

 

“早上好。”

 

Draco看过去。Harry蜷缩在房间角落的扶手椅上慢慢醒来。Draco看着Harry用一只指节揉搓着眼睛把眼镜弄歪了,他的思绪被痛苦和创伤萦绕。

 

Draco想回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龙焰、红眼睛和他父亲手臂上血迹斑斑的残肢的记忆一股脑儿涌进他的脑海。

 

Draco沉默了很久,还是无法回答,于是Harry劝他:“你最好充分利用今天早上的时间。你一打开那扇门,一切都会缠上你。Dumbledore昨晚重组了凤凰社。”

 

Draco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在原地转了一圈,把腿伸到床边,背对着Harry。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穿着变形过的柔软睡衣。他怀疑是Snape干的。

 

一切都很疼。一切都很疼。

 

“嘿。”

 

Harry的手搭在Draco的肩膀上。这让他不得不抬起头,不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转过头,看到Harry柔和的脸上充满了担忧和期待。在窗外倾泻进来的阳光下,他被照耀得如此明亮,让Draco不忍心直视。

 

“你感觉怎么样?”

 

诚然,这是个再无辜不过的问题,但亲耳听到却让Draco感到心中的一根弦被一点又一点地绷紧,似乎要把他从体内撕裂一样。

 

他感觉如何?Harry以为他有什么感觉?

 

Draco摇摇晃晃地站起来。Harry更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

 

“Draco。”他开口。

 

“我的魔杖呢?”Draco问。他必须强迫自己问这个问题。

 

“我……”

 

Draco环顾四周,找到了魔杖,它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梳妆台的一角,与桌面边缘平行。他踉踉跄跄地穿过房间,抓起他的魔杖,消除睡衣上的变形咒。

 

咒语解开后,Draco发现自己穿的是第三个任务时的带衬皮衣:霍格沃茨的黑,斯莱特林的绿——溅满了干涸的血迹。

 

Draco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他疯狂地将血迹消除。他试了好几次。他的魔法时好时坏,把血迹抹得深浅不一。

 

“Draco。”Harry又唤了一遍他的名字,声音有些紧张,Draco终于把最后一点血迹消除干净。但衣服上还有烧焦的痕迹,是他在墓地的混乱中受到的咒语造成的。这些痕迹没有那么容易消除。

 

Draco急忙跑向衣柜,把柜门拉开。他告诉自己,只要换身衣服就没事了。然后,他皮肤下的痛痒就会消失了。也许,一切都不会再疼了。

 

“Draco,求你了。”Harry乞求道,看着Draco疯狂地扯掉皮革上衣,手臂颤抖着套上一件蓝色毛衣,这是他在衣柜里找到的第一件衣服。衣服太大了,袖子一直垂到他的指尖,从他一侧的肩膀上耷拉下来,但衣服上没有血迹。他把皮裤换成了一条普通的黑色牛仔裤。他完全放弃了穿鞋。

 

“Draco!”

 

Harry又一次伸出手,这次抓住了他的手腕。Draco回头看着他。他太耀眼了。看着就让他很疼。一切都很疼。

 

“你吓坏我了。”Harry说,“求你告诉我你的感受。告诉我你没事。”

 

但这两个要求Draco都做不到。他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挣脱Harry的手,离开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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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参加了凤凰社在格里莫广场的餐厅召开的第一次正式战略会议。会议冗长无比。他回答了对他提出的问题,以及昨晚没有被问到的复活的细节。他听着他们提出的计划和策略,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多,希望自己不必在意因果关系、悖论和时间通量。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没有那么失败。

 

之后他走出客厅,发现母亲正在窗边焦急地徘徊。门一打开,她便转过身来,表情一下子崩溃。

 

“Draco!”她说,急忙抱住了他。这种过于紧密的拥抱与其说是拥抱他,不如说是拥抱她自己。她把脸埋在他的头发里,浑身颤抖。

 

“Draco。”她再次说道,疯狂地喃喃自语,“哦,Draco,我的爱,我很抱歉。我很抱歉让你经历了这种事。”

 

Draco没有回答。他甚至无法动用双臂去回应她的拥抱,尽管他的大脑有一部分想这么做,告诉他应该这么做。

 

你知道父亲和Crouch背地勾结在一起吗?他想这么问。这是你离开他的原因吗?还是你也被蒙在鼓里?他不知道哪个答案更伤人:是她心知肚明却不告诉他,还是她和Draco一样对父亲抱有盲目的态度。

 

“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她对着他的头发说,“Draco,亲爱的,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告诉我怎样才能让这变得更好。”

 

怎样才能更好?有什么能让这一切变得更好?即使过了四年,即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Draco还是没有做过一件能让这苦难变得更好的事。没有什么能让这一切变得更好。

 

他后退开来。他母亲浅色的眼睛心碎地盯着他。

 

“我应该,”他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我需要,”他试图说,却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最后,他吞咽了一下,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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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Snape找到他。

 

自从Draco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就一直徘徊在Draco视线的边缘,出现在每个房间角落里的阴影里,目光审视、锐利又深邃,而且一直保持沉默。至少在晚上之前是这样的。

 

在格里莫广场的后院,Snape终于把他逼到了角落,一扇门轻轻地关上了。Draco侧过头,望着被黄昏洗刷过的花园,花园里长满了一丛丛的玫瑰,被高高的石墙包围着,他的教父正缓步走过水泥地。

 

Snape在Draco身边的露台椅上坐下,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教授。”Draco说,本想找个借口直接终止谈话。Snape没有给他机会。

 

“这不是你的错。”他说。

 

Draco喉咙一紧。他不想听这个,不想谈这个。所以,尽管是他的错,他还是小声说:“我知道。”因为他只想结束这次谈话,躲到一个他的失败和他所有的阴影都找不到的地方。

 

Snape语气更加严肃,再次说:“Draco,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Draco又说了一遍。这是个谎言。听起来像个谎言。尝起来像个谎言。但他还是说了。“这我知道。”

 

“我觉得你不知道。”Snape说,然后:“Draco,这不是你的错。”

 

他心中的弦又一点一点地绷紧。

 

“Severus。”虽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他还是勉强说了出来。

 

“Draco,这不是你的错。”

 

“住口。”Draco央求他。

 

但他仍然坚持:“Draco,这不是你的错。”

 

“别说了。Severus,别说了。我不能。”

 

“你已经尽力了。你做了你能做的一切。预言成真不是你灵魂的污点。Draco,这不是你的错。”

 

“那还有什么意义?”

 

Draco站起来大声吼道,

 

“还有什么意义呢,Severus?为什么要把我送回过去?如果我甚至不能利用未来的知识去做哪怕一件事,让我的罪孽得到一丝一毫的救赎,我又为什么还要知道这些呢?”

 

“痛苦并不总是有意义的,Draco。”Snape告诉他,“有时它只是痛苦。有时你可以做正确的事情,但错误的事情仍然会发生。Draco,这不是你的错。”

 

Draco情绪激动起来,“别骗我了!尤其是你!”

 

Snape站起来,紧紧抓住Draco的肩膀,手上的力道足以把他捏出淤青,“我什么时候骗过你,Draco?Draco,这不是你的错。墓地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你的错。”

 

他几乎看不见,几乎不能呼吸,“别说了,住嘴!”

 

“这不是你的错。”Snape轻声说,把Draco拉到他的怀里,Draco在分崩离析,破碎成千万个碎片,他尖叫着,啜泣着,颤抖着,他一直极力避免的痛苦追上了他。“这不是你的错。”他说,Draco希望他能相信他,“这不是你的错。”

 

Draco溃散地跪在地上,Snape也跟着跪了下去,好像他下定决心要把Draco从深渊里拉出来,哪怕是赤手空拳也在所不惜。痛苦的尖叫终于平息,化作断断续续的哭泣,Snape像祈祷一样,一遍又一遍地低声说着这句话。

 

虽然没有痊愈,但也差不多了,在裂开的伤口上用力按压,用灼烧的方式封住动脉。这种疼痛几乎超出了Draco的承受能力,但他内心深处知道,这种疼痛至关重要:毕竟,他差点因失血过多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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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次会议之后,Draco决定不再参加凤凰社的任何战术讨论。即使他有战略的头脑,他也不敢冒这个险,生怕造成悖论。

 

Draco第一次从墓地幻影移行出来后,显然是Pomfrey夫人给Draco进行了治疗,因此一旦她认为他已经完全康复之后,他就离开了格里莫广场,和母亲一起回到斯塔曼特尔宫,这是她儿时在德文郡达特河畔的家。

 

Draco小时候去过几次斯塔曼特尔宫,通常是去看望他的外祖父母,但在Draco六岁的时候,Dru外祖母去世了,当时Draco还太小,还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去世,于是他也不再到访那里。很多年后,Draco才听说,Cygnus外祖父在失去妻子后就日渐消沉,拒绝了所有的来访者,在Draco在霍格沃茨上二年级时去世。这个故事,再加上朦胧模糊的童年记忆,让斯塔曼特尔宫给Draco留下的印象是一座河边闹鬼的老废墟。

 

但是在他们通过飞路进入的这栋建筑后,事实与他预想的并不相同。Draco从壁炉走出来,踏进一间阳光明媚又温馨迷人的起居室,橡木地板擦得锃亮,家具是洛可可风,墙上挂着Dru外祖母打鼾的肖像,门边的老爷钟静静地滴答作响。

 

“我已经把这栋房子施了不可描绘咒。”母亲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扯下她的灰色长披肩,驾轻就熟地搭在旁边的扶手椅上,“现在黑魔王……”

 

她的话卡在半途。寂静让人窒息。

 

最终,她清了清嗓子,“也许你的Bellatrix姨妈很快就会离开阿兹卡班,这并非不可能。我们不希望她来这里。”

 

从房间的远处传来了一个新的声音:“没有人期待姐妹再次团聚吗?”

 

Draco的母亲第一个反应过来:“Andy。”

 

从完美的辫子到熨烫得整整齐齐的夏日长裙,Andromeda Tonks看起来像一个一丝不苟到痴迷地步的女巫。她站在门厅和起居室之间的拱门下,双手紧握皮包,两只柔软的芭蕾舞鞋紧紧地贴在一起。

 

“Cissy。”她说,慢慢地走上前。

 

“我没想到。”他的母亲回答,声音逐渐减弱。

 

“Dora告诉我,你和你儿子会来这里。”她解释说,“我还留着父亲给我们的应急门钥匙。”

 

“是吗?”他母亲问道,语气介于惊讶和哀伤之间。

 

“我想是念旧吧。”她说。然后她看向Draco。

 

Draco回望着她,喉咙里有一种奇怪的压力。在他原来的时间线上,他是在战争结束多年后才遇到Andromeda的,那时他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五年自我毁灭的战争幸存者,尽管尽了最大努力,但他还是试图在迟迟没有结束的生命中找到一些意义。Andromeda作为一个寡妇,战后独自抚养着孙子,对Draco的仁慈超出了他应得的范畴,张开双臂让他走进了她和Teddy的生活。

 

她现在的样子更年轻,更温暖,充满了自信和尊严,没有受到那些巨大痛失的影响,这让Draco内心受到了可怕的冲击。

 

“你一定是Draco。”她说,“六个月前我从没想过我会有机会见到你。”

 

“你好,Andromeda姨妈。”Draco勉强开口,声若蚊蝇。

 

她走过来,鞋跟在硬木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最后停在Draco面前。她的目光从他的肩膀,到他的头发,最后落在他的脸上。

 

“你有Black家的鼻子。”她说。

 

Draco微微一笑。他们在原来的时间线相遇时,她也说过同样的话,

 

“从你身上流传的故事来看,这就是你从你母亲那边继承的全部了。”

 

Draco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应该知道真相,但Draco当然不能说,不能告诉她他其实继承了母亲那边所有最糟糕的特质,承认并克服自己身上那些丑陋的部分是他做过的最困难的事情之一。

 

“我有个女儿,比你大不了多少。”她说,“你见过她吗?”

 

“见过一面。”Draco回答,“我……我……”

 

事实上,在格里莫广场的短暂时间里,他只在房间和走廊里见过Nymphadora。事后想来,他应该介绍一下自己,但过去的几天就像一场可怕的梦,黑暗而模糊。即使是现在,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从人群中认出Nymphadora Tonks。

 

“对。”Andromeda说着,瑟缩了一下,“我听说了墓地的事情。我很抱歉你经历了这种事。”

 

他的母亲把手放在Draco的脑袋上,慢慢地抚摸着他的头发。Draco平稳地吸了几口气。

 

“我一直都料到会这样。”他的母亲以一种平静而脆弱的声音承认,“我只是没想到,当它发生的时候,我已经在另一边了。”

 

“我想我们俩的名字很快就会从Black家族的族谱上消失。”Draco说。

 

“别那么肯定。”Andromeda回答,“毕竟Black家族只剩下两个男性继承人了,而且这两个人似乎都比他们的先辈更懂得家庭的意义。”

 

片刻沉默。

 

然后,他的母亲说:“你回来真好,Andy。”随后,有点无助地说,“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Andromeda含泪承认,并拥抱了妹妹。

 

Draco看着她们,心哽在喉头。起初他并不明白自己的感受,这种爱与悲伤、幸福与心痛相结合的复杂情绪,但当他看着母亲在大姐的肩上啜泣时,他意识到——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这是Draco第一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建立起来,而不仅仅是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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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文郡的夏天过得很慢。

 

斯塔曼特尔宫对于Draco和他妈妈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六间卧室,一个宴会厅,一间日光浴室,还有一个巨大的温室,他妈妈把温室变成了自己的个人天地。尽管温室有一种古典贵族、纯血统的美感,但面积宽阔,静谧祥和,远离外面的纷纷扰扰,Draco能听到的只有轰隆隆的雷声、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远处灌木丛里的蟋蟀叫声。

 

偶尔有人拜访。Severus来过两次,了解Draco的精神状态和他母亲在经历痛苦的离婚后恢复的情况。Andromeda每月会来吃一次晚餐,Draco总是坚持自己做饭。就连Sirius也会来,当他来的时候——

 

“你的头发越来越长了。”Harry打招呼说。

 

他说得没错。他的头发越来越长了,在需要做任何体力活时,Draco都不得不把头发扎起来。即使高高扎起,头发也会垂到他的肩膀。

 

花园里的一张桌子上,Sirius、Remus和他母亲正俯身喝着一壶茶,聊得津津有味。Draco提着满满一篮子夏季的浆果从温室里出来,淡淡瞥了一眼来找他的Harry。

 

“你反对?”Draco问。

 

“我的态度与反对恰恰相反。”Harry回答。

 

Draco吹开一缕从马尾辫散落到脸上的头发,从Harry身边擦肩而过,拎着丰盛的浆果从敞开的法式门走进厨房。Harry跟在后面。

 

“你们没有家养小精灵做这种事吗?”他问。

 

“母亲结婚前,Dotty一直在这里。”Draco回答,把篮子放在花岗岩台面上,“不过,让人沮丧的是她嫁妆里的东西都归父亲所有。”

 

“从几个方面来看这都很糟糕。”Harry说。

 

Draco哼了一声表示同意,开始把浆果从篮子里拿出来,放进滤锅里清洗。

 

两人沉默不语。Draco试图继续忙手头上的事情,仿佛察觉不到Harry紧盯着他的目光,也感觉不到安静的厨房里突然升起的燥热。

 

最后,Harry说:“有消息说明年我会成为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长。”

 

Draco毫不意外地哼了一声,把水龙头打开冲洗浆果。

 

“我们还剩下三个。”Harry说,“两个追球手和一个击球手。我想让你试试。”

 

Draco看着Harry,眉头紧锁。他双臂抱在胸前,斜斜倚靠在柜台上。“我从来没有当过追球手和击球手。”Draco提醒他。

 

“我听说你学得很快。”Harry笑着说,“而且很会骑扫帚。”

 

距离上次见到Harry已经有一段时间了,Draco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即他越来越难以忽视Harry茁壮成长的身体了。他如期长高了七八厘米,终于比Draco高了(在最初的世界线上,Draco第一次发现时一直很膈应),肩膀也更宽阔了。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黑黑的胡茬,穿了一件浅色的合身T恤——

 

“你有个新纹身。”Draco注意到。

 

“几周前纹的。”Harry回答,穿过厨房,伸出手臂给Draco看。

 

Draco近距离看到纹身时,感觉内心有什么在翻涌。

 

“一只凤凰。”他说。

 

凤凰位于龙的下方,缠绕着他的前臂,在锥形火焰中翱翔。就像龙一样,Harry花了额外的钱让凤凰动了起来,它威风凛凛地扇动着翅膀,火焰从羽毛上流淌下来。

 

Draco发现自己正用湿漉漉的指尖描摹着凤凰的脖子。

 

“和凤凰社一样?”他非常平静地问道。

 

“不。”Harry回答,也很平静。

 

Draco抬起头,Harry的绿眼睛就在那里,迎着他的目光,像流沙一样吸引着他。

 

“我之前就想来看你。”Harry说。他的声音仍旧安静,在水龙头哗哗流出的水声中,小得几乎微不可闻。“Sirius劝了我无数次。他说,你刚刚经历了地狱,需要时间来恢复。”

 

“但这并没有阻止我想见你。也没能阻止我在醒着的时候时刻想你。没那么清醒的时候也在想你。”

 

Draco小心翼翼地把指尖从Harry的手臂上移开,关掉水龙头。沉默重重地降临在厨房里,Draco很惊讶墙壁居然没有被击垮。

 

“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Draco嘟哝道。

 

“不,是你对我讨论过这个问题。”Harry说,“你对我的想法不太感兴趣。”

 

“Harry,有……”

 

“你灵魂有腐烂的地方?有你不能告诉我的事情?我已经听过你所有的辩解了,Draco,它们毫无新意。如果你不敢告诉我的事,真的会永远改变我对你的感觉,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我是个食死徒。我是个食死徒。

 

“因为在我看来,”Harry继续说,并用自己的指尖碰了碰Draco的前臂,“你大可告诉我你在你原来的时间线里给Voldemort口过,而我很可能依旧想吻你。”

 

Draco笑了起来,他没忍住。这太越轨也太荒唐,感觉就像击球手一棍棒抡在了他的脸上。他垂下脑袋,笑得喘不过气来,肩膀疯狂颤抖。

 

“虽然我真的希望你没有。”Harry补充道,Draco笑得更厉害了。

 

“我没有给Voldemort口过。”Draco向他保证,“不管是在现在,还是任何时间线上。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就连Harry也在努力克制着笑声,一边的嘴角高高扬起,“不喜欢尸体一样的蛇脸战犯?”

 

“不,我的喜好偏——”

 

Draco堪堪止住话音,他想说偏向一个健壮、勇敢、有纹身、黑头发、绿眼睛、头上有疤痕的半印度巫师。

 

“不,不。”Harry坚持说,“继续说,你喜欢什么类型?我很想知道。”

 

Draco非常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喜悦像水一样从他的手心滑落。他到底在干什么,像这样和Harry调情?他应该心里有数的。

 

“如果我答应明年参选追球手。”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你能不能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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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获得了Truss的许可。”Westy在开学第一天说,Draco照例来对Needle进行暑假后的检查,“虽然她不理解我为什么突然有兴趣参加敌意接管情况下的进修培训。”

 

“没关系。”Draco说,眼睛盯着记录能量波动的笔记,“她不需要理解。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次上升的情况?”

 

“它没有达到你设定的阈值。”她回答,远离她靠着的墙壁,来到Draco身边的书桌前,“没那么糟糕吧?”

 

Draco紧皱着眉头。“上次也没那么糟,在最初的时间线上。”他说,“我不明白。原来的时间线上,在我花了比这长两倍的时间之后,能量才开始出现波动。有什么东西变了吗?有什么不同?”

 

“嗯,”Westy缓缓回答,“也许是你?你现在不就是一个能说会跳的时间异常现象吗?也许这会影响到它。”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三年前我第一次重新创造它的时候,它就应该开始波动了。”Draco说,“是别的原因。”

 

“好吧,我很高兴这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

 

Westy长长地喝了一口咖啡,靠在墙上,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嗡嗡作响的Needle。Draco一行一行地翻着记录簿,感觉Westy的目光最终又回到了他身上。

 

“我看了一篇报道。”Westy开口,Draco趁机打断了她的话。

 

“是的,我在场。”

 

她沉默良久。Draco尽量不回头看她。在最初的时间线上,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战争,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她认出了Draco的姓氏,Draco也通过了她给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测试,当时她尖锐地告诉他,“我妻子是个麻瓜,”Draco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根据Draco丰富的经验和评判,麻瓜男人比巫师更擅长性爱,还说了他的工作理论和缺乏对魔法的依赖有什么关系,她一笑而过,仅此而已。

 

这次的背景有点不同。

 

当对话中的逗号逐渐变成省略号时,Draco感觉到熟悉的紧张感沿着他的后背升起,那是一种他拿到学位回到巫师世界后的紧张,在店员喊“Draco Malfoy”时,或者在他做完实验室工作后忘记把袖子卷下来,路过的魔法部员工看到他裸露的手臂时,他都会有这种感觉。

 

“你还好吗?”Westy问道,突然把Draco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不。”Draco回答,也许太诚实了,“不,不太好。”

 

Draco毫无焦距的目光从记录簿移到自己的前臂上。今年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是周五出发的,下个周一才开学,所以他还没来得及穿校服。他没有多想就把蓝色亚麻衬衫的袖子卷到了手肘处。

 

当然,他的胳膊空白一片。但不知何故,他还是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像皮肤下的瘙痒一样。

 

我的标记在哪里,Draco Malfoy?

 

猩红的眼睛,惨白的皮肤,紧紧钳制住他手腕的手,力气大到足以造成瘀伤。他父亲的血滴落在干枯的草地上

 

我的标记在哪里?

 

他慢慢地深呼吸了几次。整个夏天他都努力不去想那场遭遇,但现在,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

 

“他怎么……”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Westy向他保证,但Draco几乎听不到她说什么。

 

Voldemort怎么会知道Draco接受了标记?这只发生过一次,在一个已经不存在的未来。

 

现在Draco想起来——

 

五十年的期待……

 

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但Draco无法提供另一种解释。

 

难道时空错位的人不止Draco一个?

 

恐惧像冰霜一样在他的心中徐徐扩散。如果Voldemort时空错位了,他知道什么Draco不知道的?

 

如果他没有,那他为什么要等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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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Draco的脑海里尽是各种理论和猜测,几乎没有间断过。即使他需要,即使他想,他也无法专注于其他事情。他的整个大脑都沉迷于一个问题:Voldemort为什么要等他五十年?

 

至少这种状态持续到他们第一次上黑魔法防御课之前。

 

下课后斯莱特林五年级的学生们纷纷走到走廊,Draco说:“也许不用搞得这么糟糕。”

 

“随你怎么说。”Harry咆哮着,仍然怒火中烧,“就算可以,我还是会这么做。她哪来的胆子——?”

 

“Harry,”Draco猛地打断他,抓住他的手肘,和他一起停下脚步,“你真该学学什么时候该出头,什么时候不该了。”

 

“她是个该死的骗子,Draco!”Harry说,“她当着一屋子学生的面他妈的撒谎!”

 

“是的,你的愤慨表达得很好。”Draco平淡地回答,“除了关禁闭,你还得到了什么?”

 

Harry正要回答,突然:“Potter。”

 

他们都转过身来。是Vince,在Greg和Theodore Nott一左一右的簇拥下,紧紧地把课本抱在胸前,表情严肃。

 

“你当时在场?”他问,“你和他战斗过了?”

 

“当然了。”Harry立刻回答,“Draco也是。我把Fleur Delacour该死的尸体从墓地里抬了出来,他——!”

 

Draco使劲抓住Harry的肩膀,终止了他的咆哮。Harry的注意力回到Draco身上,又猛地看向Vince。

 

这让Harry不得不正眼看他,把他脸上的表情和肩膀上的紧张尽收眼底:Vincent Crabbe吓坏了。

 

Harry的怒火瞬间泄了气。

 

“Vince,”Draco说,“你和你爸爸谈过了吗?”

 

“该死,”Harry低声说,声音突然沉重起来,意识到了自己的愤怒在同学中引起了怎样的后果。

 

“我……没有。”Vince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回答,“他没有……我学期结束回家时,他受了伤,但他没有说……”

 

“我父亲也在场。”Draco告诉他,“是他施咒让Voldemort回来的。”

 

Vince的脸更难看了。他身后的Greg和Theo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

 

Draco不紧不慢地扫了一眼走廊。同年级的其他斯莱特林同学以他们为中心围成一个大圈,脸上的表情有惊恐、悲伤、矛盾和愤怒。

 

“我知道这很可怕。”Draco告诉他们,“我知道面对现实并不容易,承认你们的父母是谋杀的共犯。”

 

“Fleur Delacour是个混血!”Theo突然厉声说道。他试图发火,但声音中的颤抖暴露了他的恐惧。

 

“那又怎么样。”Harry狠狠地驳斥,“这就意味着可以杀了她吗?”

 

“我——我的父亲——”

 

“你父亲在墓地差点杀了你的变形课教授!”Harry说,“她拿着魔杖冲进去保护Draco,他却想杀了她!”

 

“这是他们活该!”Theo疯狂地说。

 

“所以我也活该是吗,Theo?”Harry说,越来越接近,“还是你忘了我母亲也是一个麻瓜出生的女巫?Voldemort当然不会!就是他杀了她!”

 

“我,”Theo说,开始颤抖。

 

“如果你想站在杀人犯一边,那你至少要有勇气坚持你的信念。”Harry咆哮着,“我也是个混血,Theo。我也应该和Fleur Delacour一样活该被人杀死吗?Snape呢?他也是混血!”

 

“Theo,”Draco说,“你真的相信你说的话吗?”

 

Theo没有回答。他呼吸急促,肩膀起伏,但一言不发。

 

“你们有人真的相信你们父母强行灌输给你们的鬼话吗?”Draco问道,将目光转向周围的人群,“还是你们从来就没有机会相信别的东西?”

 

“我们说的可不是什么抽象的概念。当你的父母谈论血统的纯正时,他们就是这个意思。他们认为一些人就应该因为他们无法改变、无法选择的事情而死,而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愿意亲手送他们去死!”

 

Draco疯狂地环顾四周,看着同学们的脸,狂跳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们都那么年轻。那么年轻,那么害怕。Draco知道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说过这种话。从来没有人跟Draco说过这种话。

 

“你们比这更好不是吗?”Draco问,不确定这问题是否是个假设,“不是吗?”

 

随之而来的沉默仿佛持续了一千年。

 

“是啊。”Blaise突然说,Draco从未见过他黑色的眼睛如此闪耀,“是啊,我们他妈就是。”

 

他离开圆圈的边缘,用力拍了拍Harry的肩膀。Harry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照亮了整个走廊。他也拍了拍Blaise的肩膀。

 

“我们绝对比这更好。”Blaise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是斯莱特林!我们在乎遵守规则吗?”

 

忽然间,Pansy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抱住Draco,Draco被她撞得一阵踉跄,一声狂笑从他口中脱出。他的眼睛突然灼烫起来,他反手抱住她,把脸埋进她的黑发里。

 

“我和你站在一边,Harry。”Greg有点害羞又有点紧张地说,“我……我很害怕,但我站在你这边。”

 

“害怕没关系,伙计。”Harry向他保证,“发生的这一切很可怕。你疯了才会不害怕。”

 

“但是,”Vince突然说,“但是我们该怎么办?说是一回事,但我们怎么才能真正……我们怎么才能真正……”

 

Harry的绿眼睛扫过一圈走廊,打量着四周。Draco看着一个想法初具雏形,看着划分的时间线慢慢开始补偿:

 

“首先,”他最终说,“我们需要接受一些真正的黑魔法防御术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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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Snape不想要军队。”Draco说。

 

“是吗,那他尽管一个人气死好了。”Harry回答。

 

在Umbridge开始教学的一个星期后,Harry向Snape解释他想教同学们真正的防御魔法,Snape大骂他是个自大的白痴,告诉他这是在制造危险,然后同意让他使用一间废弃的地牢教室来举行会议。根据Draco的经验,这是Snape一贯的做法,即尽可能咆哮着做正确的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斯莱特林的一小撮人互相练习诅咒和反诅咒,然后Harry说:“对了,恭喜你进了魁地奇队。”

 

“在你发现我是个多么垃圾的追球手后,你就不会这么高兴了。”Draco回道。

 

“随你怎么自嘲,Draco,但我在选拔赛上可是很用心的。”Harry说,“你的手臂很不错。”

 

Draco差点说,你盯着的不是我的手臂。

 

“喂,Greengrass!”Blaise大叫道,“你别一边盯着Harry犯花痴,一边真心想打我!”

 

房间的另一边,Daphne脸涨得通红,脚跟一转,背对着Harry,对Blaise厉声地窃窃私语着什么。

 

“我认为她真的很喜欢你。”Draco说。

 

“那她可要失望了。”

 

Draco斜睨了Harry一眼。“别告诉我你根本不喜欢女生。”Draco说,“我的gay达可没那么差。”

 

“女孩子很好。”Harry淡定自若地回答,“但我在霍格沃茨这么久,只喜欢过一个人,而且不是Daphne Greengrass。”

 

Draco缓缓地深吸一口气。

 

随后,他离开一直靠着的墙,走出了教室。

 

毫不意外,Harry也跟了出去,快走远了才记起来对其他人大喊一句“你们继续”。一直来到通往地牢的楼梯口,Harry才追上Draco。

 

“难道我们就装作我没有吗?”Harry在他身后叫道,声音带着怒气。

 

“我不能再和你这样下去了。”Draco说,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但Harry当然听到了,“有一个简单的办法可以阻止这一切!一直都有!”

 

Draco继续往前走。Harry跟了上去。

 

“只要告诉我,你不想要我。”他说,声音溃不成军,“只要告诉我,我对你的感觉是单方面的。我会很痛,但至少我可以收拾好我自己,继续前进。”

 

Harry飞奔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挑衅地与Draco对视:说啊。

 

如果Draco觉得自己能撒好谎,他会说的。这样一来,他们俩就都不用那么痛苦了。

 

但是,当然——

 

“你不能!”Harry说,“因为第三个任务前的最后一天——”

 

Draco推开他,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你告诉我,如果只用管你想要的,你就永远不会和我分开,从那以后我他妈的就毁了!”

 

“你不明白。”Draco迈开脚步,低声嘶吼。

 

“因为你不肯告诉我!”

 

声音从上至下,穿过城堡的各个角落。远处,皮皮鬼咯咯笑着,把什么东西摔得哐当作响。Draco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是个食死徒。我是个食死徒。

 

“因为你一直在重复那些不祥的废话,说你背地是个怪物,而我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你是整个城堡里最优秀、最勇敢、最无私的人。你每次都拼尽全力,冒着生命危险去做正确的事,你还指望我会相信你的灵魂已经腐烂了?”

 

“你不明白!”Draco咆哮着,“你不明白!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怎么还没搞清楚?!”

 

突然,Draco意识到他要去哪里:有求必应屋。这是个好地方。他需要听到Needle熟悉的嗡嗡声,需要做一些计算来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去想这次谈话会毁掉他们两个人多少东西。我是个食死徒。我是个食死徒。

 

“你说啊!”Harry喊道,听起来像是在乞求,“因为——”

 

我是个食死徒。我是个食死徒。我是个食死徒。

 

“不论在哪一个世界,我都会一直爱——”

 

“我是个食死徒!”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来了,直到他听到这句话在墙壁上回响,不仅仅是在自己的脑海里回荡。

 

Harry的表情变了。这是Draco见过的最糟糕的事情。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他妈的怎么就没有搞清楚状况?!”Draco尖叫起来,声音急促而歇斯底里,“我们在原来的时间线上根本不是对手!Harry,我们是敌人!”

 

Harry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我十六岁就有了黑魔标记,我为杀死你父母的怪物战斗,我花了他妈的将近两年时间才意识到我犯了一个错误,更不用说我——!”

 

他越来越难以说话,难以呼吸,难以站立,甚至难以看清东西。一切都很疼。一切都很疼。

 

“现在你知道了!”Draco吼道,“现在你终于看到我灵魂的腐烂了!不管我多么勇敢,多么无私,多么努力地战斗,多么频繁地冒着生命危险,我永远也配不上你,因为我的账本上有太多的红色,Harry!永远都不够!”

 

“所以求你——”他啜泣着,“选——选别人吧。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一个对你来说还不算太老、太破碎、太他妈腐烂的人。你值得拥有全世界,而我给不了你!”

 

Draco转身冲进终于出现在眼前的有求必应屋,几件事一个接一个地迅速发生:

 

首先,Draco看到了Needle。Needle巨大无边,充斥着蓝光,能量四溢地尖叫着,声音大到他什么都听不见,光芒耀眼到他睁不开眼睛。

 

其次,Harry在他身后轻轻唤了一声“Draco”。他伸手抓住Draco的胳膊。

 

第三,Draco感觉到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拉扯、踉跄和铺天盖地的光亮,Needle强行把他穿越了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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