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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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卡珊德拉情结

本章注释：卡珊德拉是希腊传说中的人物，她被阿波罗神诅咒，无人相信她精准的预言。现代心理学借用了这个神话，将“卡珊德拉情结”定义为一个人的痛苦或创伤被周围的人贬低的现象。

 

Draco向前倾倒，肩膀率先着地，重重地撞在石板地上，他首先想到的是：我现在真的应该习惯了。

 

“Draco？Draco！”

 

他重新适应着十一岁的身体，拖着身子站了起来，在昏暗的霍格沃茨教室里看到的第一件事是——

 

“梅林啊，真的每次都是你，不是吗？”

 

——Harry Potter焦急地站在Draco跪着的还在发光的符文边缘，看起来非常紧张，但没有越过符文的边界。

 

不过，当他看到Draco站起来但趔趄了一下时，他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他飞快地冲上前抓住Draco的肩膀不让他倒下。

 

“你还好吗？这都是什么？”

 

“魔法。”Draco变相地解释道，“我很好，相对来讲。哈！相对来讲！”

 

Potter茫然地盯着他。

 

“相对来讲？广义相对论？因为——算了。”

 

Draco终于在第二次尝试中站稳了。他粗略地扫了一眼教室，和上次看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布满灰尘，无人问津，光线昏暗。他的脑海里开始浮现自己在2014年制定的计划，如果运气好的话，计划得以顺利进行，他就能尽可能高效地构建出新的咒语框架。

 

“Draco。”Potter的声音从他左边传来，他再次关切地说，“我不知道你这几周在做什么，但斯莱特林的每个人都很担心你，包括Snape教授。不管你想施什么魔法——”

 

“现在几点了？”

 

“什么？”Potter的思绪成功被他拉脱轨，他看了看长袍袖子下的一块老式手表，“呃，七点半。我刚吃完晚饭。我一直在找你。”

 

“而你找到我了！干得漂亮。”他拍了拍Potter的肩膀。动作显得有点笨拙，因为Draco既不记得怎么做，也不知道如何和孩子打交道，“但你也看到了，我非常好。你不用担心我，Potter。事实上，你也许不应该这么做。”

 

Potter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

 

“事实上，你为什么不去向Ron Weasley介绍一下自己呢？他比我更值得你浪费时间。”

 

“谁是Ron Weasley？”Potter莫名其妙地问，但Draco已经从他身边走过离开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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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他回到1991年的第一步是找Snape教授交谈。

 

这实在无可避免。他上次用来画符文的粉笔是现成的，Westy后来发现这也是原咒语失败的原因之一。他需要一种魔力更强的配方，于是只能自己动手，他需要几种易挥发的魔药成分，而且几乎毋庸置疑的是，还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教师。

 

而Draco眼下只有一个选择。所以不管他的心里有多么难受，他都得这么做。他必须告诉Snape一切，请求他的帮助。

 

但确定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Draco站在Snape教授办公室门外一动不动，不敲门的时间越长，他失去的勇气就越多。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Snape。看在梅林的份上，他是Draco的教父。跟他说话从来都不难。Draco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他就认识他了。

 

直到他惨死的那一天，Draco的大脑恶狠狠地提醒他。Draco安静地嘟哝着，把额头贴在办公室的门上，拼命压制着霍格沃茨之战的可怕记忆。

 

他必须这么做，他提醒自己。如果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他反而会给自己造成毫无必要甚至是严重的阻碍。他必须这么做。他必须这么做。

 

“Malfoy先生。”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把Draco从思绪中惊醒，吓得他跳了近一米高。

 

“梅林！教授！”

 

他双手抱臂站在Draco后面，不为所动地挑起黑色的眉毛，“你堵在我办公室门口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Draco的心脏还在撞击着肋骨，他所能说的只是：“安静得像只该死的猫。我们得在你脖子上挂个铃铛之类的。”

 

“Malfoy先生。”他尖锐地说。

 

“是的！是的，有原因的，我——”

 

他的心跳拒绝平复下来。他怀疑这和Snape教授有多安静关系不大。他绝望地吸了几口气。

 

“教授。”他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Snape无动于衷的表情有一丝变化，不过只有片刻，随后他说，“进去。”他挥动魔杖打开办公室的门。

 

Draco阴沉着脸跟他走进去。Snape又施了几个咒语点燃了壁炉和几根蜡烛，但不知为什么，这丝毫没有减轻办公室里黑沉沉的压迫感。

 

“你也该克服自己来找我了。”他说，“我发誓在过去的几周里，我很想给你母亲派猫头鹰寄信，建议把你送进精神病院。Draco Malfoy，这样远离同龄人既不健康也不正常。”

 

Draco小心翼翼地关上办公室的门。他感觉四肢像灌了铅一样。他没有转身。

 

“但至少你终于清醒点了。”Snape继续说，“那么，Draco，你到底怎么了？”

 

“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一本正经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教授。”他说，转过身来，他的声音很紧张，“教授，我……我把自己时空错位了。”

 

Snape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Draco，仿佛在重新考虑给他母亲寄信建议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请听我解释。”

 

他脱口而出：

 

“你所知道的Draco Malfoy长大后成了神秘事务司里的一名缄默人。我的专业领域是时间物理。我的项目Needle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意外，把我的成年思想送到了我童年的身体里。”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我一直试图创造出一个能让我穿越时间的咒语，但没有成功。或者说它起作用了，但方式不对，所以我不得不第二次回来。我想那部分不重要，因为那条时间线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说我看起来像是在远离我的同龄人，那是因为我的确在远离他们。因为成年版的Draco Malfoy是一个被送回到过去的缄默人，他对战争有着清晰、痛苦又可怕的记忆。学校里将近四分之一的人都死于战争，教授，你明白吗？Voldemort卷土重来后把还没有成年的我召到他的军队里，我以为我已经康复了，但我想我还是没有，因为再次见到那些死在他魔杖下的人是我这辈子最痛苦的经历。”

 

“而这一切都受制于我有义务保留那个时间线的事件！那是一场噩梦，但最终Voldemort死了，这是一个需要保护的结果，我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会危及这个结果。所以我一直在尝试把自己送回去，但又不能把时间线划分得太明显，过分干涉最终的结果，但我现在构建的新咒语的框架需要一个符文，只能用特制的魔法粉笔绘制，这需要危险的成分和一名魔药教师，我……我……”

 

不知何时，Draco开始颤抖。他朦胧地意识到，泪水正顺着他的脸庞滚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Snape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动不动。出于种种原因，Draco无法读懂他的表情。他的喉咙里逃出一声呜咽。

 

“你是我唯一认识的人！”他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你是怎么死的！”

 

“所以，求你。”他恳求道，“求你相信我，求你帮助我。我需要帮助。我不能……我不能……”

 

“Draco。”

 

“我尝试过自己动手，但魔法太复杂了，光是站在这里我就受不了，我……”

 

“Draco！”

 

一双手臂环绕着他。Draco一只手就能数出Severus Snape碰过他的次数，更不用说拥抱他了，Draco不知道一向沉默寡言、冷酷无情的教父拥抱他意味着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想太久，主要是因为Draco太过脆弱，哪怕是最轻微的触碰都会让他支离破碎。他向前扑倒在Snape的胸膛上，所有他拼命想要压抑的痛苦和悲伤一下子从他的心底涌了出来。

 

Snape起初什么也没说。他抚摸着Draco的头发，用毫无意义的陈词滥调安慰他，笨拙得像是不习惯这样安慰人。

 

“Draco。”当Draco痛苦的啜泣声停止后，他最终说道：“我们需要和Dumbledore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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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Draco放下粉笔头，远离Dumbledore校长办公室的黑板时，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嗯，这就是咒语。”他说，无法调动太多的热情。毕竟这是他第二次写出这咒语，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了。

 

“了不起。”Dumbledore片刻过后说道，“你的头脑很聪明，年轻的Malfoy先生。”

 

“我不年轻了。”Draco抗议道，“我已经34了。我拥有时间物理学学位，在这个领域的前沿工作了将近十年。”

 

Dumbledore轻声地笑了，“34岁还很年轻，我向你保证。”他说，“任何头脑，无论年龄多大，都需要有非凡的智慧才能想出这种魔法。”

 

Snape坐在校长办公桌的最边上，双腿交叠，说：“你说你已经回去一次了。”

 

“未来更糟。”他一边说，一边揉着额头走近办公桌。“我觉得这甚至不可能发生，因为第一轮战争已经糟糕透顶，但还是多出了三千多人的死亡。”

 

“所以你的建议是什么？”Snape问，“尽量减少干涉，你已经暗示这很重要。”

 

“效率和谨慎。”Draco立刻回答。“我需要尽快完成这个咒语，不划分任何重大事件，然后当我儿时的意识恢复后，他需要……”

 

Draco内心一颤，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不愉快的画面。

 

“他需要面对他残酷的命运。”他最终说，“这……这很可怕，但这是必要的。”

 

“或者，”Dumbledore说，

 

“Albus。”Snape带着警告的意味说。

 

“或者——”Dumbledore颇有耐心地坚持道，“你可以选择把这看作是第二次机会，一次纠正你似乎非常后悔的错误的机会。Malfoy先生，面对那些企图对我们的世界造成巨大伤害的强大黑暗势力，你拥有非凡的优势。你的洞察力可以在Voldemort实施计划之前阻止他。如果你留下来——”

 

“校长。”Draco义正词严地说，“恕我直言，你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因果循环或逆因果关系的威胁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得多。我以这样的方式回到未来还没有造成任何时空裂痕已经是个奇迹了。如果我造成了任何实质性的悖论，会对时空结构造成永久性的破坏。”

 

“我对时空物理学略有研究。”Dumbledore说，戴着半月形眼镜的蓝眼睛眸光闪动，注视着Draco，“所以我知道，补偿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悖论磨损的可能性。”

 

Draco怒上心头，“你愿意把时间本身的稳定性寄托在一个强烈的可能性上吗？”

 

“你愿意把Voldemort未来所有的受害者都归咎于一个小小的可能性上吗？”

 

这个问题让人不安又痛苦。Draco瞠目结舌地盯着他，无力地沉默着。

 

“Albus，够了。”Snape说，“我的教子已经经历过一次战争。要求他再经历一次无异于残忍。他们不是他的受害者，轮不到他来谴责。他不用对他们负责，也不用对你负责。”

 

但这个问题已经扎根在Draco灵魂深处一个非常脆弱的地方，也许是因为他内心的某个部分认为，他对所有这些受害者都负有责任。Draco愿意为他们谴责吗？如果有机会，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能挽回他造成的伤害——

 

他会——

 

“如果我造成了别的暗示，我很抱歉。”Dumbledore在持续蔓延的沉默中说道，“我想我只是遵从我的本性，不愿意对大量的信息弃之不用。但如果Malfoy先生坚持认为他脱离这条时间线很重要，那我便会听从他在这方面的专业意见。”

 

Draco咽了咽口水，一言不发。

 

“我可以开始为你的魔法粉笔制作配方。”Snape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黑板走去，Draco已经在黑板的一角潦草地写下了他和Westy昨晚——或者说23年后推理出的配方。“虽然我怀疑还需要改进。不过，这是可以办到的。我应该能在一周内给你一个原型。”

 

Draco勉强点点头。

 

“同时。”Dumbledore说，“如果我们的目标是谨慎与高效，你应该照常上课。像你这样脱离人群显然是得不偿失。斯莱特林的每个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他用手揉了揉额头。

 

“考虑到时间关系，我建议Snape教授护送你回地牢。”校长继续说，“不过鉴于实际上你不是十一岁的男孩，我相信你自己能回去。Severus，在你离开之前，我能和你谈谈吗？”

 

“Albus，请允许我先和我的教子私下说几句。”

 

Snape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领了出去，当办公室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时，他停下了脚步。

 

“别太相信Albus的话。”他立刻说道，低头看着Draco，“他的意图是好的，但他的一意孤行会像残忍一样伤人。”

 

Draco咽了口唾沫。见他没有回答，Snape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对上视线，

 

“我不知道你在你的战争中经历了什么。”他说，“为了避免任何悖论，我不会过问。但我要告诉你，Draco，你不应该自责。”

 

“我应该。”Draco回答，他的声音比他想象的要沙哑，“我应该的，教授。我做的一些事情……”

 

“你活了下来。”Snape说，“你做了你该做的事，从战争中活了下来。”

 

“你不知道。”Draco说，说话变得愈发困难，“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我知道你的心肠。你是个可怕的小混蛋，Draco，但你从来不是怪物。你从来都不是Voldemort那种匪夷所思的恶魔，也不会是。”

 

“这不是衡量任何灵魂的标准，尤其是我的灵魂！”

 

Snape悲伤道：“Draco——”

 

“我们课上见。”Draco插嘴，如果他继续说下去，继续想下去，他会比现在更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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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co回到斯莱特林的宿舍，感觉自己像被骑士巴士撞了一样。

 

他坐在床边，还是原来时间线上的那张床，弓起身子，把脸埋进双手里。

 

他太累了，但睡意全无。他悲痛欲绝，却哭不出来。他感觉自己被困在噩梦里，在惊恐的驱使下，他所能做的只是疯狂又毫无意义地奔跑，因为再多的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Draco？”

 

他的名字被人轻声呼唤着，声音小得几乎微不可闻。Draco抬起眼睛，Harry他妈的Potter在晦暗的灯光下凝视着他，眼镜摘了下来，绿色的眼睛大大睁着。

 

他叹了口气，“回去睡觉，Potter。”

 

“很晚了。”Potter回答，瞟了眼床头柜附近的墙上，那里悬着一个散发着黯淡蓝光的时间咒，“你才回来吗？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Draco沉默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回答：“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想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挑衅，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难以忍受的真诚。

 

Potter回望着他，好像他不明白问题的前提。

 

“为什么不？”这是他最终的回答。

 

那个已经不存在的Potter的话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无奈地纠缠着他疲惫而悲伤的心：“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想和你做朋友。我无法想象有哪条时间线不是这样。”

 

他还想到了他断言Potter不需要他时，Potter的回应：“也许是这样，但如果我想要你呢？”

 

他想到了那一刻的热意，现如今只存在于Draco的想象中，他非常、非常努力地想把它忘掉。

 

那个版本的Harry Potter再也不会存在了。当他那个可怕的十一岁小脑袋重新接管这一切时，Draco对此有十足的把握。他告诉自己，无论他的选择会辐射出什么样的可能性，他都无法抓住。

 

无论如何，他都不配拥有。他永远都不配得到Potter的喜爱或钦佩。

 

“回去睡觉。”他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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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说不值得Harry Potter的关注似乎能让他免受关注。接下来的几天，Draco不情愿地重新融入霍格沃茨一年级的生活，Potter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像是在担心一旦Draco离开他的视线太久，他就会再次消失。

 

他和Snape及Dumbledore的谈话是在星期五，而Potter的行为一直持续到整个周末，尽管Draco竭力想摆脱他。周一早上，他跟在Draco身边去上今天的第一堂课。

 

“你了解魁地奇吗，Draco？”

 

“一点。”他撒谎道。

 

“上周我看到斯莱特林队在训练。上次飞行课后，我就很想去试试，但Snape教授说一年级的学生不能参加。真的是这样吗？”

 

Draco突然想起一年级时Potter破格加入了格兰芬多队，他努力告诉自己，无论Harry Potter是否是百年来最年轻的找球手，都不会对战争的结果产生实质性的影响。“是真的。”他们转过一个弯时，他说。

 

“嗯，我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Potter失望地回答，“你能不能找个时间给我解释一下规则？感觉真的很有意思。”

 

他们一起走进教室，Draco突然停下脚步，Milicent Bulstrode差点从后面撞上他。“喂，小心点！”她说，但Draco没理她。

 

是Quirrell。

 

“Draco？”Potter问道，放慢脚步让Draco跟上，Draco却愣在原地。“哈喽？”

 

他来了，Quirinus Quirrell，Voldemort的代理人。在过去的几节黑魔法防御课上，Draco一直专心致志地研究他的咒语，躲避别人的注意，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

 

他的手过于用力地攥着课本。

 

效率和谨慎，他两天前对Snape说过。不干涉。规避划分。他知道的，这样更安全。

 

至少理论上是这样。实际上是，此刻Quirinus Quirrell的后脑勺上正寄生着一个变态杀人魔的一部分。

 

一只手伸过来碰了碰Draco的胳膊，把他吓了一跳。

 

“你还好吗？”Potter眉头紧锁道。

 

“是的。”他条件反射地回答，眼睛又看向了正在黑板上潦草地写着当天课程计划的Quirrell，“是的，我……是的。”

 

效率和谨慎。不干涉和规避。他像念咒语一样把这些话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希望能压下心中腾起的恐惧和愤怒。他不应该介入。他不应该介入。

 

仿佛与他作对一样，Dumbledore的话在他脑海中浮现：“你愿意把Voldemort未来所有的受害者都归咎于一个小小的可能性上吗？”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只有两种选择：干涉或不干涉。两者似乎都不可能。他有足够的力量去干涉吗？他有足够的力量不去干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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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ape教授对于魔法粉笔提出的第一个想法是确需要改进。Draco毕竟没有魔药教师的专业知识，只是在凭记忆回忆配方。在晚饭后和课间休息时间，或者只要他能甩开Potter，他们就会一起研究完善配方。

 

Draco再次出现在活人的世界里，引来了一些议论。Vince和Greg从来不会费心思想太多，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但院里的其他人却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需要破解的谜题。夏天渐渐过去，秋天染红了霍格沃茨的土地，他听到了越来越多解释他表面上失踪的荒诞理论：他得了龙痘住院了，他被格林迪洛抓走了，他被带回Malfoy庄园，在秋分那日参加了精心策划的黑魔法仪式。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还在说个没完。”Potter对此发表意见，他一直在努力不让Draco离开自己超过一个小时，现在正在图书馆陪他做作业。此后，Draco就放弃了躲避Potter，他想一旦他完成咒语，他自己讨人厌的性格就会帮他完成这个任务。“你又不是完全不在。你还在上课。”

 

Draco想指出这句话暴露了Potter比斯莱特林其他人更关注Draco的行踪，但还是选择了闭嘴。

 

“这让我想念——”Draco差点说出“我的iPhone”，急忙结巴地把话锋一转，“呃，垃圾摇滚。没有什么比它更能阻挡烦人的谣言了。”

 

Potter从书中抬起头来，表情疑惑不解，“什么是垃圾摇滚？”

 

Draco回头看着他，眼睛从混沌数学的书上慢慢抬起来，“你在开玩笑吗？”

 

他脸上的困惑更深了，“没有，那是什么？”

 

“现在是1991。”Draco说，“你是在告诉我，你是一个90年代来自麻瓜家庭的受到虐待的小孩，并且从来没听说过涅槃吗？”

 

“什么是涅槃？这不是佛教的东西吗？”

 

与向Harry Potter介绍摇滚乐相比，不干涉和保留原有时间线的原则突然显得无关紧要了。确保他有好的音乐品味不可能影响战争的结果，不是吗？这只会让他更容易接受。

 

Draco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吧，我们该走了。”

 

Potter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追上Draco快步走出图书馆。“走？我们要去哪？”

 

“很明显，去买《Neverm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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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Draco对几件事心存感激：

 

首先，他很庆幸Potter还很天真，不知道11岁的孩子幻影显形到伦敦市中心的麻瓜唱片店去买专辑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其次，他很庆幸唱片店里满身纹身的老板没有过问，为什么两个穿黑色长袍的孩子要来买涅槃乐队的经典专辑《Nevermind》。

 

第三，他很庆幸这是张黑胶唱片，霍格沃茨臭名昭著的不通电问题就不会妨碍他们听这张唱片了。

 

第四，他很庆幸斯莱特林级长的浴室里有一台唱片播放机，他顺走这台播放机，带着它来到五楼的一条废弃走廊。

“这是我听过的最棒的音乐。”Potter非常认真地说，

 

『Come doused in mud, soaked in bleach
（来吧，沉浸在淤泥中，浸泡在漂白剂里）
As I want you to be
（如同我想要你做的）
As a trend, as a friend
（像一种趋势，像一个朋友）
As an old
（像一个久久的）

Memoria, memoria
（回忆，回忆）
Memoria, memoria
（回忆，回忆……）』

 

他们肩并肩躺在地上，窗外洒进一缕月光。Potter在前三首曲子中几乎完全保持沉默，Draco对此表示理解。Draco第一次听到《Nevermind》的时候也久久缓不过神来。

 

“我想我可以原谅你不知道这张专辑。”Draco说，“我都不知道它是最近才出的。”

 

Draco问起这张唱片时，纹身遍布的唱片店老板指给他指了指新专贩售区，显然这张唱片一个月前才发行。Draco奇怪地发现自己很羡慕Potter能在少年时期经历另类摇滚的巅峰岁月。

 

Draco想，严格来说，他这个时候也听过另类摇滚，当然他从来没有欣赏过。

 

“我不知道吉他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Potter说，“他们还有其他的专辑吗？”

 

“那你一定要去听《Bleach》，你应该可以找到。不幸的是，你必须再等两年才能听到《In Utero》。”

 

片刻过后，Potter用手肘撑起自己，给了Draco一个奇怪的眼神，“什么？”

 

“呃，”Draco说，急于转移话题，“所以歌手Kurt Cobain以前……现在是一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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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ape教授还需要一个星期来改进他的魔法粉笔的配方。然后又一个星期。

 

最终，显然万圣节赶在他施咒语前到来了。

 

Draco完全记不得今年万圣节的细节了——从他的角度看，那毕竟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但他记得个大概。他记得那只庞大的巨怪，记得它差点杀死Hermione Granger，记得它让Quirrell拿到了魔法石，而魔法石现在大概还锁在城堡的某个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干涉与不作为的问题变得越来越严峻和紧迫。保护时间结构和拯救人类的生命究竟孰重孰轻，他越是无法给出个答案，情况就越危险。

 

“道德的义务是什么？”万圣节盛宴的前一晚，结束了改良魔药配方的每周例会后，Draco有点无助地轻声问Snape，“如果我的知识能够挽救生命，难道我没有义务使用它吗？”

 

“Draco。”Snape微微皱着眉头，“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依旧不变。你不必对你没有夺走的生命——甚至还没有结束的生命负责。”

 

“现在是1991。”Draco说，“如果我可以解决一个即将危及生命的威胁，难道我没有道德义务采取行动吗？面对邪恶，不作为难道不和作恶一样糟糕吗？”

 

Snape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的神色变了。

 

“就算有悖论的风险。”Draco继续说，声音愈发紧张，“难道……难道我不该……”

 

“Draco。”他慢慢地说，“你知道什么？”

 

Draco缓缓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打算冒一次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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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verus！”Quirrell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把庞大的巨怪从巨大的铁笼子里放出来。这一幕本身就将他抓了现行：他一手拿着钥匙，正准备用来打开囚禁巨怪的挂锁。Snape已经把魔杖拿出来了，这让他紧张地笑了笑，“我，啊——我可以解释？”

 

“扔掉武器。”Snape咆哮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现、现、现在，Severus，没必要——”

 

“速速禁锢！”Draco在Quirrell身后的阴影里喊道。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细绳从Draco的魔杖中射出，不一会儿就缠绕在他的身上——

 

然后，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魔法震颤着驱散了它们。

 

Quirrell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他仰起脖子回望Draco，魔杖突然从袖子里滑落到他的手中。

 

“我本来不想大动干戈的。”Quirrell说，突然不口吃了，他把魔杖朝门上的挂锁一挥，将挂锁劈成了两半。巨怪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怒吼，猛地向前冲去甩开牢笼门，生锈的铰链吱呀作响。

 

“拿下巨怪，Draco！”Snape喊道，“我来解决Quirrell！”

 

Draco从来不喜欢决斗，但他身经百战，对黑魔法并不陌生，对付这样一只头脑简单的巨怪简直轻而易举。他向巨怪扔出一束火花，吸引它的注意力。

 

没过多久，咒语纷飞，迸发出的红白绿火光照亮了地牢黑暗的角落。Draco挡住巨怪沉重棍棒的攻击，然后大喝一声击退咒，巨怪的武器旋即被击飞，撞到远处的墙上炸裂开来。“霹雳爆炸！”爆炸的烈焰把巨怪冲得东倒西歪。“昏昏倒地！”

 

巨怪失去知觉朝地上倒去，Draco闪身避了开来。他又把目光投向Snape和Quirrell，他们还在房间的另一侧打得不可开交。

 

等到Quirrell下一个咒语念到一半时，他大喊一声：“除你武器！”

 

他的魔杖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Severus紧接着吼了一声“统统石化”，他肺里的空气全被抽走，发出干瘪的吸气声。

 

Quirrell被放倒，面朝下砸在地板上。

 

Draco用魔杖把他的头发从脸上拨弄开来。他的心还在因为刚刚激烈的战斗而怦怦直跳。“把他的头巾摘下来。”他马上说，迅速用自己的魔法加强了Snape的石化咒，“但要小心。”

 

“他的头巾？”Snape皱着眉头看向Draco，喘着气说道。

 

“相信我就好。”他和其他学生一样听说过他死后的故事。

 

Snape眉头紧锁，但还是用魔杖的尖端划开Quirrell的头巾。

 

虽然Draco早就知道它的存在，但亲眼看到完全是另一回事。看到Quirrell后脑勺上诡谲怪诞的景象，两人同时连连后退。Draco感觉心中翻涌起一股恶心和恐惧，听到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还听到了一声别人的吸气声。

 

他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投向废弃的地牢走廊的最远端，猫着腰躲在墙角后面的是——

 

“Potter。”Draco难以置信地说，“哪都有你，不是吗？”

 

“请带他出去，Malfoy先生。”Snape说，“把校长叫下来。”

 

Draco把魔杖塞回袖子里，迈开脚步去找Dumbledore。

 

“太厉害了。”Potter在被Draco抓着手臂拖走的瞬间说道，“真不敢相信你一个人就把那个大家伙拿下来了！”

 

Draco完全不习惯在任何情况下给任何人留下深刻印象，只是困惑地默默盯了他好一会儿。

 

“我。”他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他又试了一次，“这只是一个巨怪，Potter。”

 

“但很厉害！你是从哪里学到这种魔法的？是因为你父母都是巫师吗？”

 

“不是。”Draco尖锐地回答，“梅林，不是。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给大难不死的男孩的脑子里灌输这种无聊的东西。Potter，没事的。别担心了，好吗？”

 

“但这太不可思议了！你太不可思议了。你——”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眼神里多了些什么，这让Draco很紧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要紧张，“你太不可思议了！”

 

忽然间，他想到了不自在的原因。Potter很快就会觉得他没有那么不可思议了。

 

Draco慢慢停了下来。Potter也一样。他盯着他良久，眉头紧锁。

 

“可我没有。”Draco说，“我……”

 

他不知道如何解释。他从来都不擅长和孩子打交道，也不擅长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表达复杂的话题。

 

“我……有缺陷，Potter。我的灵魂有腐烂的地方。”他说，“一直都有，我……”

 

Potter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Draco不忍心直视他的眼睛，他扭过头去，做了几次呼吸，用手捋了捋头发。

 

“我最终整理好了我自己，我变得比我心中的恶魔更强大了，但时间并不长，你明白吗？所以，如果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我开始表现得不一样，如果我看起来更残忍、更冷酷或者——”

 

该死的甜美的梅林啊，他居然真的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真丢人。Draco艰难地咽下堵在喉咙里的苦涩。

 

“你只要知道，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终于收拾好情绪，声音颤抖地说，“好吗？不是你的错。”

 

“我不明白。”Potter说。Draco看得出来，Potter对他语气的突然转变感到非常担心，“Draco，你为什么不高兴？你在说什么？”

 

“也许二十年后再来找我。”Draco苦笑着说，“也许具体到2014年5月3日。也许具体到那一天，我已经收拾好了我的烂摊子，我甚至会像你以为的那样有一点点的优秀。”

 

“什么？”

 

“去享受宴会吧，Potter。”Draco说，然后转身走开。他的脸一离开Potter的视线，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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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怪事件发生不到一周后，Snape和Dumbledore都来为他送行。他们同意这次在校长办公室施咒，主要是为了不被人发现。

 

“咒语完成后把我打晕就行了。”Draco说着，走进符文里，从袖子里抽出魔杖，“就说我是绊倒了之类的，我不记得过去几个月的事是因为我失忆了。”

 

Dumbledore悲伤地笑了笑。Snape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他手臂交叉在胸前，明显感到不适。

 

“谢谢。”Draco说，似乎说得有些晚了，“谢谢你们。说真的，我……”

 

我本该在有机会的时候多感谢你们俩的，Draco几乎想如是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希望你能找到你要找的东西，Malfoy先生。”Dumbledore说，语气神秘莫测，带着强烈的Dumbledore式风格，“而且知道你想要找什么。”

 

Draco叹了口气，咽了口唾沫，跪在符文的中央。

 

“我希望能再见到你们。”Draco道，因为他不可能说“我希望你们这次能活着出来，那样也许能为我的罪孽带来一丝一毫的救赎”。

 

咒语闪耀着眩目的蓝光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