𝚃𝚛𝚊𝚗𝚜𝚕𝚊𝚝𝚎 𝚏𝚘𝚛 𝚕𝚘𝚟𝚎.
AO3:Bluebubbling
ETD: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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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授翻】递归(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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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奥卡姆剃刀

 

本章注释:Entia non sunt multiplicanda praeter necessitatem:如无必要,勿增实体。“奥卡姆剃刀”,也被称为吝啬法则,是以其创造者奥卡姆·威廉命名的哲学格言。该法则建议,用最少的假设对一个问题作出解释。

 

“你好,小美人。”Draco说。

 

“郑重声明,”Snape说,“你用爱称来指代这东西非常奇怪。”

 

“别听他乱说。”Draco继续说道,“你看起来很漂亮,亲爱的。”

 

幸好整个夏天Needle都很稳定。他在五月份左右完成了重建,再过几个月他就离开霍格沃茨了。他给他的缄默人同事们留下了明确的指示,每天定期检查,注意能量水平的任何波动,超过某个临界值就向他报告。一直没有人来向Draco报告,后来他发现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忽视了Needle,而是因为它的能量没有大的波动,桌子旁有一本册子,他的一个同事在上面做了详细的记录。他翻开最后几页,扫了眼数字。

 

“你做这个东西的目的是什么?”Snape望着它问道。

 

“最初的目的是研究时空的原始魔法结构。”Draco回答,“特别是观察它如何与各种形式的能量相互作用。热能、电能、辐射能,通常不会直接与时空场发生反应的能量。”

 

“听起来很耗时耗力。”Snape回复道,“你要知道,如果你想重活这辈子,现在学魔药还来得及。”

 

“Sev,”Draco侧过脸心情甚好地回答,“你知道我很崇拜你,但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弯腰搅拌坩埚。我的体态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你的自我贬低显然不是。”Snape说。

 

“这是一种负担的幽默感,教授。不可能消失的。”

 

Draco把注意力放回册子上。他饶有兴趣地注意到他不在的时候,能量水平一直很稳定。不过在他第一次重建Needle后的头几个月里,数据也一直很稳定。

 

“那Sirius Black。”Snape开口。

 

“梅林。”Draco叹了口气,“又来?”

 

“去年你因为不能告诉我密室的事情无法控制自己。”Snape说,“你甚至恐慌症发作了。现在一个逃犯从阿兹卡班越狱了——”

 

“你知道吗,当我让Harry别担心的时候,他就只是照做不去担心。”

 

“他的意图——他意图很明确,他会来到霍格沃茨,而你对此无话可说?”

 

“是的!是的,Severus,就是这样。我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我恳求你不要再问了。”

 

“这个人很危险,在阿兹卡班关了十年,精神肯定不正常——”

 

为了摆脱这场对话,Draco甚至短暂地想过要不自杀得了。他揉了揉额头,“Severus。”

 

“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的行为!”Snape说,“你前后很不一致。”

 

“是吗?”

 

Draco直起身子转了过去,不再看墙边书桌上的册子,而是面对他的教父。

 

“Severus。”他说,“奥卡姆剃刀。通过最少的假设,你认为我对此毫不关心的解释会是什么?”

 

Snape狐疑地眯起眼睛。Draco把册子合上,抱到胸前。

 

“好好想想。”Draco告诉他,“或者不要想。主要是别再问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得去约会了。”

 

“你——什么?”Snape问,但Draco已经越过他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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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ry在加莱向Draco坦白,他没能说服Dursley一家在他去霍格莫德的许可单上签字。Draco知道许可单上的魔法是通过人的心智而不是身体来检测签字人的年龄,他就用难以辨认的潦草字迹帮他签了字。Harry当时非常感激。

 

Draco怀疑他现在已经不那么感激了。

 

“至少假装玩得很开心!”Pansy责备道。面对她的非难,Harry显然心情无比糟糕。

 

“你居然背着我给我安排约会。”Harry对Draco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这句话了。

 

“我以为你想来霍格莫德呢。”Draco回答,故作无辜的样子,靠在座位上喝了一口黄油啤酒。Harry只是瞪了他一眼,Draco继续说:“听着,我需要情报,Pansy是唯一能帮我的人。”

 

“叛徒。”Harry抱怨道。

 

“好吧,我玩得很开心。”Daphne Greengrass隔着桌子向Harry靠近,扑闪着睫毛,几个路过的五年级学生兴致勃勃地观望着他们的交流。她继续大声说:“我很高兴你邀请了我,Harry!”

 

Harry绝望地喝了一口黄油啤酒,五年级的同学全在窃窃私语,最后终于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你比他好不了多少,你知道吗。”Pansy对Draco说,“我知道你是gay,但你至少可以假装对我的存在感兴趣。”

 

Harry猛地抬起头,Draco叹了口气。事后想想,他应该让Pansy不要把他是gay的事情说出去的,但从Draco的角度来看,他早就出柜十多年了,完全不会下意识地隐瞒这件事。不过哪怕他要求了,他怀疑一切也不会有什么不同。Pansy的嘴巴兜不住任何秘密。

 

“你是gay?”Harry惊愕地问。

 

Draco把头向后一仰,发出一声牢骚。“对!”他说,“我知道,很震惊。天是蓝的,草是绿的,而Draco Malfoy是gay。我希望我们能一起走出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我一直都知道。”Pansy自鸣得意地笑着说。

 

“你绝对不知道,你这个满嘴谎话的混蛋。”Draco嗤之以鼻,他清楚地记得六年级时他向她出柜,她把鼻涕抹得他的长袍到处都是。

 

“Harry,我一直想问。”Daphne突然说,身子又向前倾了倾,这次显然是真的很感兴趣,“你紧张Sirius Black吗?有谣言说你才是他越狱的原因!”

 

不过Harry并没有看向Daphne。他依旧盯着Draco,像是还没有消化Draco是gay的消息,又像是他大脑里的一些根本性的东西由此改变了。

 

Draco叹了口气,凝视着窗外,目光没有任何焦点。Draco从不在乎在1993年提前出柜,他应该隐瞒自己性取向的原因只有一点。他不需要给Harry任何理由让他觉得Draco是一个可追求的对象。

 

也许他应该试着让Harry和别人约会。他和Weasley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五年级?六年级?

 

“哈喽——?Harry?”

 

“别费劲了。”Pansy告诉她,“显然他会是最后一个发现自己喜欢Malfoy的人。你呢,Draco?你猜Sirius Black会不会冲进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对Potter下索命咒?”

 

“我不仅一点也不担心。”Draco回答,“还会跟你赌十个加隆,他根本不会踏进地牢一步。”

 

“Draco。”Pansy语气平平地说,“如果你那么想给我送钱,直接给我就好。”

 

Daphne在Harry面前挥了挥手,精神恍惚了两分钟的Harry猛然惊醒过来,“我……抱歉,什么?”

 

“我们在赌Sirius Black会不会杀了你。”Daphne兴高采烈地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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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拉草的味道有点像牛至,又有点像泥土。十月以来,Draco甚至开始熟悉它味道上的细微差别。

 

“啊,我还能尝到它的味道。”万圣节前夜他们一起来到魔药教室,Harry说。

 

“幸好今晚天空晴朗。”Draco对他说,“如果有云,我们就得从头开始了。”

 

Harry一听这话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Draco对黑暗的教室里喊道:“教授!”

 

没过多久Snape就出现了,Draco和Harry刚走到门口时,他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你好,教授。”Harry说。

 

“我们已经准备好开始酿造魔药了。”Draco说着,举起了他带来的一个小烧瓶,里面装着他过去一个月来含着的曼德拉草。“介意我们用教室吗?应该不会太久。”

 

Snape只是叹了口气,无言地指了指附近的坩埚。Draco笑容灿烂地走了过去。

 

“嘿,教授,你是Draco的教父吧?”Harry问。

 

Draco不用看也知道Snape正在朝他挑眉。“我是。”他回答。

 

“这么说你认识他很久了?”

 

Snape的声音变得更加谨慎:“相对来说,认识了他一辈子。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他是gay吗?”

 

“哦,看在梅林的份上。”Draco猛地转身。

 

Snape说:“知道。”与此同时,Draco:“他当然不知道!”

 

一阵困惑的沉默,Draco不解地盯着Snape,Snape只是回过头调侃地微微一笑。

 

“我不信你。”Draco片刻过后对他说,“直男都说他们知道。事实上他们从来都不知道。”

 

“Draco。”Snape说,“不到两个月前,你在加莱读过一篇《预言家日报》的文章,上面有Viktor Krum为保加利亚抓住飞贼的照片,你告诉我你想——你的原话是什么来着?对他做朗斯基假动作?”

 

“我,”Draco说,然后闭上了嘴。“好吧,也许这……我明白这可能……有点指示性。”

 

“Viktor Krum是谁?”Harry愤怒地问。

 

“Potter先生。”Snape说,“如果你没有在月落之前完成你的药水,你就要重头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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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的?!”第二天晚上,Pansy尖声说道,“Malfoy,你这个混蛋,你怎么知道的?!”

 

“给钱,Parkinson。”Draco冷冷地说,Pansy气得跺脚,还是把十加隆给他了。Draco把钱装进口袋,然后说:“Pans,如果你想送我钱,直接给我就好。”

 

“闭嘴!”

 

大厅远处,Dumbledore挥了挥魔杖,变出一大堆软乎乎的紫色睡袋,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领取。正如Draco记忆中的那样,Sirius Black闯入城堡,袭击了胖夫人,企图进入格兰芬多塔楼。

 

“我想你是对的。”Harry边说边铺好睡袋,“他真的不是冲我来的。那他的目标是什么?”

 

“你知道我不能说。”Draco回道,“但如果这能让你好受点的话,你会在年底前知道答案。”

 

“日出是什么时候?”Harry打着哈欠问,“我把手表调好,这样我们就不会忘记念咒了。我们真的要每天都念咒语直到下一场暴风雨来临吗?”

 

“除非你想在嘴里再含一个月的曼德拉草,否则我们就得这么做。”Draco说,“把你的手表定在五点,一定要把我也叫醒。”

 

“我最好是条很酷的蛇。”Harry一边嘟囔一边摆弄着手表。如果Draco没记错的话,这是Pansy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Malfoy先生。”

 

Draco刚钻进睡袋就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来。Dumbledore站在他身旁,双手背在身后,一双蓝眼睛透过半月形眼镜紧盯着Draco。

 

“你对这一切很平静。”他说。

 

Draco忍不住发出一声嘟哝,“梅林啊,校长。你也来?你和Severus一样烦人。”

 

“一个逃犯在一所全是孩子的学校里造成恐慌,还袭击了胖夫人,而你一点都不关心?”他问。

 

“我对此无话可说!”Draco说,向后倒在睡袋上,“不管问多少次,我的态度一直是无话可说!”

 

“没事的,校长。”Harry向他保证,“我相信Draco。如果他不担心,我也不担心。”

 

Dumbledore不发一言,但Draco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和审视,像荨麻一样刺痛着他的皮肤。Draco目不斜视地盯着天花板,施有魔法的天花板看起来像夜空一样,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经历时有多害怕。当然了,他当时试图强撑着,整晚都在跟Blaise和Vince开玩笑,尽管他们都时不时被角落里的阴影吓到,直到太阳从窗户升起。

 

最终,Dumbledore离开了,脚步声在石地板上低语。整个房间都陷入睡梦中,睡袋沙沙作响,消音咒覆盖四周,枕头松松软软。Draco转过身,把胳膊枕在头下,闭上了眼睛。

 

“Draco。”Harry沉默片刻后低声说。

 

“嗯?”

 

“你怎么知道你是gay的?”

 

梅林的蛋啊。“睡觉去,Po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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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秋天里,随着对Sirius Black的恐惧逐渐消失,Draco恢复了日常。

 

他会在黎明时分把Harry摇醒,反之亦然,然后两人把魔杖抵在心口,一起念阿尼马格斯咒语,“阿马多,阿尼莫,阿尼马多,阿尼马格斯。”Harry根据一周的课业情况,要么去训练魁地奇,要么做作业,Draco则会在早餐前做瑜伽。

 

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瑜伽。没有了魁地奇,他当然需要瑜伽。除非身体能得到发泄,否则Draco很难真正感到快乐,而斯莱特林不需要两个找球手,瑜伽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不幸的是,没过几周,他的斯莱特林同学们不知怎的发现了他这个习惯,尽管Draco竭尽全力想躲开人群一个人锻炼。

 

“这样弯腰不疼吗?”Pansy在门口问道,把头歪向一边。

 

“我再次提醒你。”Draco改变双腿折叠的姿势,舒展着身体,“你可以走了!”

 

“但这更有趣。”Blaise回答,“你管它叫什么,Malfoy?瑜达?”

 

“瑜伽!梅林啊。这是印度的一种运动,可以锻炼身体,集中精神。你们能不能去干点别的?”

 

“你要是劈叉给我们看,我给你三个加隆。”Blaise说。

 

Draco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开始做半式平板支撑。他以后得找个新地方做瑜伽了。虽然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外的学习角早上通常没人,但他不相信他那些爱凑热闹的舍友们会放弃观摩他的乐趣。

 

当Draco向前撑起身子做出眼镜蛇式时,一个新的声音加入了进来:“嘿,我的变形课本在——哦,天哪,Draco,你在干什么?”

 

“他说是瑜达。”Pansy说。

 

“是瑜伽!”Draco当即怒吼,扭头瞪着新来的闯入者。

 

是Harry。还能有谁?他盯着Draco的背弓,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深远而可怕的东西觉醒了。

 

“你们三个有事吗?!我正在努力做我他妈的拜日式。”

 

“我,”Harry说,或者说刚打算说什么,直到Draco做了一个下犬式,这句话径直走向,“哦,我的天!”

 

“还好吗,Potter?”Pansy故意问道,脸上的坏笑让人忍无可忍,“你红透了。”

 

“我得走了。”Harry说,匆匆逃离房间。

 

“好吧。”当Harry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时,Blaise说,“我想今晚至少有一个印度人要运动一下了。”

 

Pansy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Draco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他可能刚刚给Harry Potter提供了人生第一个撸管幻想。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不好,对吧?他应该感到不好。

 

Draco呻吟了一声,放弃了瑜伽锻炼,从下犬式瘫倒下来,跪在地上。他平时一般会重复三四次,但今天只做两次半就好。

 

“好吧,”他说,“恭喜你们毁了我的晨练,混蛋们。”

 

“别客气。”Blaise说,Draco目空一切地从他身边走过。Pansy还笑得不可自拔,一句说都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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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过去。

 

在Harry的帮助下,斯莱特林在一场比赛中追平了拉文克劳,Draco记得这场比赛在原来的时间线上非常接近。Snape一有空就会抨击Lupin,这让每一个斯莱特林都不禁揣测起了他的原因,总之众说纷纭,有的说Lupin得到了Snape一直想要的工作,有的说他们爱上了一个女人。但没有人有勇气问。

 

他们足足等到一月份,才等来这天。

 

“Harry,”Draco在午夜前摇醒了他。

 

他发出轻微的抗议声,睁开绿色的眼睛。

 

“是时候了。”Draco告诉他。与此同时他们头顶上空,一阵隆隆的雷声震彻城堡。

 

Harry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也只是一会儿。突然,他在床上坐直,咧开嘴肆意地笑了。

 

“你拿了药水吗?”他问。

 

Draco举起药瓶,瓶内装着血红的液体,迸发着像闪电一样噼里啪啦的蓝光。Harry的笑容更灿烂了,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

 

“我去拿斗篷。”他说,然后匆匆走去。

 

不到一小时,他们穿上毛皮长袍,躲在Harry的隐形斗篷下,悄无声息地穿过城堡。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终于发生了。”Harry边走边说。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感觉好像过了好久。”

 

“我们很幸运。有时候可能要更久——也许好几年。”

 

“我等不及要成为一条蛇了。”Harry说,这让Draco笑了起来,他自己也跟着一起大笑,但随即被Draco疯狂的嘘声制止,Norris夫人正在拐角处踱步,不过幸好它没听见他们。

 

钟楼敲响午夜钟声后,他们来到前院。外面暴风雪肆虐,狂风呼啸,大雪纷飞,黑夜中闪烁着眩目的闪电——是雷爆雪。Draco从未亲眼见过。

 

“关键是,”Draco提醒Harry,为了让他在喧嚣的环境中听到自己说话,他冲他大喊道,同时把一个小瓶递给Harry,瓶颈上挂着一个小纸牌,上面写着“H”,“第一次变身会让人感到恐惧,迷失自我。不要忘记自己是谁。在脑海中保持一个清晰的自我形象,集中精力变回自己。”

 

“小心。”Harry告诉他。

 

“你才要小心。”Draco回答,“你想第一个来吗?我可以看着你,确保一切顺利。”

 

Harry摇了摇头,“不。不,一起。要么一起,要么不做。”

 

Draco心口有什么在跳动。他决定不去深究。

 

“好,”他说,握紧药瓶,用拇指挑开瓶塞,“数三下?”

 

“一,二……”

 

两人同时一口吞下药水。尝起来像灰烬,像火焰一样一路灼烧进体内。

 

一时间,Draco什么也感受不到。

 

“不应该——”Harry开口,但没有说完。

 

因为突然间,Draco也感觉到了。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

 

他能感觉什么东西在他的肋下跳动。第二次心跳剧烈到几乎让人感到疼痛。

 

霎那间,就不是几乎感到疼痛,而是真的在疼痛,先是后背,肩胛骨,然后是脊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里撕裂出来一样。Draco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视线令人担忧地灰暗下来。

 

“开始了。”Harry沙哑地说。Draco看不见他。

 

“别慌。”Draco勉强开口,“别慌!记住你是谁。记住——”

 

有什么东西刺穿了Draco的背脊,他尖叫起来。然后是另一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一个接一个绽裂弯曲,然后凹陷下去,他感觉自己的内脏在重新排列。他跪倒在地,膝盖突然向后折去,他在雪地和黑暗中挣扎着,痛苦地扭动身体——

 

然后,一种本能击中了他,无比清晰又平静,像结晶一样具象化出来:是飞翔。

 

Draco张开翅膀,扇动了一下。又一下。周围的空气动了起来,他飞离了大雪覆盖的地面。

 

虽然他几乎看不见,但他能飞了,起初摇摇晃晃,但随着本能的作用,他飞得更稳了。他在飞。

 

他妈的,他在飞!

 

他的视力慢慢恢复了,刚好让他及时俯冲,避开庭院的有顶柱廊。他向下划出一道宽阔的弧线,绕了过去。翅膀下空气拂过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这种快感是扫帚永远无法比拟的。Draco又飞出一道弧线,绕了一个圈,他的心怦怦直跳,整个人沉浸在疯狂的喜悦当中。

 

他摇晃着落到窗台上,试图从玻璃倒影中看一看自己。他很难在黑暗中看到什么,但当一道闪电照亮天空时——

 

他的羽毛金光璀璨,鸟喙黑如墨染,尖锐锋利。Draco首先想到的是某种鹦鹉,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他的体型很大,至少有一米高,不可能是鹦鹉。那是什么?一只恶婆鸟?某种鹰?

 

他的思绪被下面传来的震耳的咆哮声分散了。

 

Draco扭头一看。院子里蜷缩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Harry!这个念头向他心口袭来。他张开翅膀向庭院飞去,一边飞翔,一边在脑海中专注自己的样子,至少是十三岁的自己,尚在发育中,瘦瘦高高,长长的金发也许该剪了——

 

当他碰到雪面时,又变回原来的人形。他在雪地上滚了几米,落地的姿势不甚优雅,还有点疼。他艰难地爬起来,掸去长袍上的雪。

 

他眼前的身形——

 

“操!Harry,你……”

 

即使在黑暗中也清晰可见,银色的鳞片,长长的脖子,两只巨大的翅膀紧紧地贴在胸膛上——

 

“Harry,”他喃喃道,“你是一条龙!”

 

然后,那条龙抬起了巨大的银色头颅。哦,梅林,他是一条龙!

 

“Harry,”他小心翼翼地说,“你能……你还在里面对吧?我……”

 

Draco拼命希望他还在,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他面前一米开外就有一条该死的龙,Draco肯定会被火烤熟的。

 

Draco猜测这条龙显然还是幼龙,就像Harry一样,但即使是幼龙,体型也大得惊人。Harry慢慢伸直鳞片遍布的身体,又一道闪电照亮了庭院——

 

“哦。”Draco说,认出了他具体是什么物种。

 

Harry不仅是龙,还是乌克兰铁腹龙。

 

就像Draco的魔杖一样。

 

就像他的守护神一样。

 

从Harry鼻子里呼出的一股热气扑向Draco。Draco瞪大眼睛,被突如其来的情绪深深淹没,肩膀不受控制地发抖。

 

“你,”Draco说着,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去摸Harry的鼻端,“你是……”

 

Harry硕大的脑袋凑上前,贴着Draco的手,然后靠在他的肩膀上。

 

Draco的呼吸哽在喉咙里。

 

“你是一条龙。”Draco说,他感觉自己在颤抖,眼睛在刺痛,“你这个不可思议的炫耀狂,你的阿尼马格斯形态是条该死的龙。”

 

他的声音嘶哑起来。Harry微微侧过头,Draco知道乌克兰铁腹龙通常有深红色的眼睛,但Harry的眼睛却是摄人心魄的绿色,即使在黑暗中,那对绿眸看起来也像玉石一样剔透璀璨。

 

“你,”Draco说,吞下堵在喉咙里的痛苦,“Harry,我知道你还在里面。你能变回来吗?这很重要。记住书上说的:牢记你对自己的概念,专注于自己的身体……”

 

他没有立即变回来。事实上,他很久都没有变回自己了,以至于Draco开始恐慌起来。就在Draco下定决心跑去叫醒Snape教授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气流和魔力四散开来,Harry Potter,这个十三岁的男孩突然又一次倒在了他的身上。

 

“该死!”Draco说,接住他的身体,轻轻与他一起倒进雪里,“感谢梅林。你没事了。我在这里。我……”

 

“我想变成一条蛇的。”Harry声音嘶哑。

 

Draco的喉咙里冒出一阵疯狂的笑声。“Harry!”他说,“你绝对没有权利在变成一条该死的龙之后发牢骚。”

 

“我想这还挺酷的。”Harry承认,慢慢直起腰来,“但一条蛇会更酷。”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的阿尼马格斯形态是一条龙。”Draco坐了起来,“我不敢相信……”

 

后半句话从Draco的嘴边掉下来,滚落进雪地里。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地坐着,气喘吁吁,寒风在他们身边呼啸着穿过庭院。

 

“我没看到你的。”Harry突然说,“Draco,你的阿尼马格斯形态是什么?”

 

Draco知道魔法传说中所有的浪漫故事。据说,Merlin一直爱着他的死对头Morgan le Fay,他的守护神和她的阿尼马格斯形态一样,都是一只乌鸦。他们那段充满爱恨情仇的恋情,让人们发现了灵魂伴侣的存在——

 

“Draco?”

 

灵魂伴侣总是以这样的方式相互呼应,他们总是——

 

“Draco,你……”

 

Harry伸出一只手,指尖沾上了Draco脸上滚下的泪珠。Draco无助地吸了吸鼻子,把下巴垂到胸前。

 

他当然知道Harry的守护神是什么。他在原来的时间线上见过不止一次。不是任何一种鸟。

 

这无可辩驳地证明了Draco早就知道的一个事实:他们之间存在的一切都是——而且必须是,也只会是单方面的。

 

“干得好,Harry。”Draco哑着嗓子,对他苍白地微笑,“你是一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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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Draco已经习惯了心痛。一如既往,他对Harry Potter的爱就像他心尖的瘀伤:疼痛而脆弱,但只有在被触碰的时候才会有反应。其余时间,他都能像正常人一样。他很好。

 

一切都很好。

 

“那你早就应该去死!比起背叛你的朋友还不如去死,就像我们会为你做的那样!”

 

Snape在他身边说:“如果我现在施放昏昏倒地,他早就死了。”

 

“是时候了。”Draco告诉他。

 

“你应该明白。”Lupin吼道,“就算Voldemort不杀你,我们也会杀了你。再见,Peter。”

 

“不!”Harry冲上前,挡在Black和Pettigrew之间,“你们不能杀他!你们不能!”

 

毫无疑问Pettigrew已经被绑起来了,让这只小老鼠不会再跑回Voldemort身边,为了确保这点,是Draco亲自施的咒语,而Harry是唯一能让他活着的人。Draco永远不会知道他是从哪里学会了这样的仁慈和善良,甚至可以放过那个要为他父母的死负责的人,但Draco心上的瘀伤却被狠狠触动了。

 

“我们带他去城堡。我们会把他交给摄魂怪。他可以去阿兹卡班,但不要杀他。我不认为——”他瑟缩了一下,“我爸爸不希望你们为了他去杀人。”

 

Draco痛苦地吐了一口气。圣人Potter,他心想,感到既喜爱又痛苦。

 

“这太恶心了。”Snape咆哮着。

 

Draco翻了个白眼,“梅林啊,Sev,我理解。你不喜欢他们。没人让你喜欢。交给Harry来办好吗?”

 

“他们很危险!”Snape狠狠地告诉他。

 

“你也是。”Draco回答,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也是,通过足够的速度发射出去的蒲绒绒也可以是。但他是Harry唯一的亲人了。我知道你受到了伤害,但如果你让自己的痛苦夺走了他的幸福,又能有什么结果呢?”

 

Snape冷冷地审视了他良久。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表情才开始缓和下来。最终,他长舒了一口气。

 

“好吧。”他不高兴地咕哝道。

 

“当然,如果你想和姨妈姨父住在一起,我会理解的。”Black说,“但是,嗯……希望你考虑一下。一旦我的名字洗清了,如果你想要——想要另一个家……”

 

“什么?”Harry说,喘不上气来,“和你住?”

 

“当然,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明白。我只是想……”

 

“你疯了吗?我当然想离开Dursley家了!你有房子吗?我什么时候能搬进去?”

 

“你想要?”Black迷茫地问道,“你是说真的?”

 

“是的,我是认真的!”

 

他憔悴不堪的脸上慢慢绽放出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了,“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通过审判,洗清我的罪名。我不知道要多久——”

 

“Severus可以帮忙!”Draco突然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包括Snape。

 

“你说什么?”Snape对他咆哮。

 

“如果一个持有资格证的魔药教师,”Draco用尖锐的目光盯着他说,“制作出吐真剂并用他的标记封存,就可以在任何法律诉讼中使用。如果Black要求使用,他们无法拒绝,不是吗?”

 

Snape发出痛苦的声音,“Draco——”

 

Draco推了推他的胳膊,打断了他的抗议,“可以吗,教授?”

 

Harry呼吸急促,两眼放光地说,“可以吗,教授?如果你给他制作吐真剂——”

 

Snape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鼻梁,似乎在抵抗即将到来的头痛。

 

“好吧。”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更大了,“好吧,梅林保佑我。我来给你做该死的药水,Black。”

 

Black的表情如遭雷击,“我……我承认,Severus,鉴于我们之间的历史,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好心。”

 

“相信我,我也没想到。”他恶狠狠地回答,“让我们都同意这是为了我们教子的利益,就这样吧。”

 

最后,Black的目光转向了Draco。Draco在很大程度上尽量置身事外,只在一开始Black把Pettigrew赶出城堡时插了手,其他时候都尽量让事情自然发展。Black打量着他。

 

“你是Narcissa的儿子吧?”他问。

 

“是的。”Draco承认,“那我们是——什么,表亲?”

 

“被除名的嫡亲。”Black说,“我有种感觉,你是最古老而高贵的Black家族里另一个不合群的人。”

 

“是吗,我从来没有不幸地被分到格兰芬多。”Draco双手抱胸,傲慢地回答,“但我想我可以说,我并不是我父亲希望我成为的一个拥护纯血统的小士兵。”至少现在不是了。

 

Black笑了笑,但笑容背后充满了悲伤。“你让我想起了Regulus。”他说,带着Draco不太理解的凝重,“我很高兴Harry有你这样的朋友,Draco。我也很感激你的帮助,还有你的,Severus,即使这是你教子的要求。”

 

Snape发出愤怒的声音,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

 

“由魔药教师制作并封存吐真剂会有很大帮助,Harry。”Lupin告诉他,“这将大大加快审判速度。”

 

“说到魔药。”Snape突然插话,从长袍里掏出一个装满狼毒试剂的小瓶子扔给他,“在月亮从云后出来之前,把这个喝了——还是说你想把我们都杀了?”

 

Lupin轻轻一笑。“谢谢,Severus。”他说,“我真的很感激你今晚和这一年来所做的一切。也许我们终于可以缓和一下了,我们三个?”

 

“别勉强。”Snape回答。

 

他们同意了这个计划:把Pettigrew带到摄魂怪那里让傲罗审问他,Snape则去酿造吐真剂,Snape暂时先躲起来。药酿好后,他就会把药交给Sirius,Sirius就会去自首,并在药效作用下行使接受审问的合法权利。

 

在他们回城堡的路上,Harry走到Draco身边,声音嘶哑地说:“谢谢你,Draco。”

 

Draco所能做的只是回他一个微笑,笑容里蕴含着无限的悲伤。他心尖的瘀伤一阵一阵地悸动着。

 

他说的是:“不客气。”

 

他没说的是:我甘愿为你做任何事情,Harry Potter。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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