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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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初始条件

 

本章注释：当一个系统的长期行为对“初始条件”高度敏感时，即初始条件非常微小的变动也可以导致最终状态的巨大差别，该系统即是混沌的。

 

当你拿到缄默人的工作时，没有人会告诉你当你在部门中达到一定级别或开始参与某些绝密项目时，你的说话能力会被剥夺。

 

Draco的老板说，「这是一种安全措施，」那日她在神秘事务司的大厅外施下咒语，「我们政府的敌人想获取你所知道的机密，这是不让他们得逞的最好办法。」

 

即使在当时，Draco也知道如何从一个无法说话的人嘴里套出情报。他敢打赌他的老板也知道这一点。但他想要升职，所以毫无怨言地接受了咒语。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到头来，不能说话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痛苦。事实证明，Draco在工作之余并没有什么值得跟人交流的。

 

甚至还有一些好处。

 

“早上好，Malfoy。”Harry Potter踏进魔法部的电梯，谨慎地说道。

 

Draco只能在九层楼高的地方开口说话，所以他只是举起他的星巴克向Potter致意。Potter狐疑地瞟了一眼。Draco又喝了一口，这杯星巴克是从外面拐角处的麻瓜店买的，但Draco施了咒语，让他的伦敦雾拿铁比纸杯的保温时间更久。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早上要跟你打招呼。”Potter向前转身，电梯门缓缓关闭，“又不是说你能回答我。”

 

自从三个月前升职以来，Draco的工作时间发生了变化，他开始和Potter同时来到魔法部。尽管Draco总是穿着缄默人的黑配黑制服，甚至喉咙前面还有明显的黑色符文表明他确实说不了话，但Potter总是试图向他搭话。

 

「我想他喜欢你，」Westy紧挨着Draco的左边咏叹道。这种想法给Draco带来了强烈的冲击，几乎就像鼻涕虫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黏腻的痕迹。

 

「少来了，你这个可怕的家伙，」Draco回答。

 

Wendy Westerly可以说是Draco唯一的朋友，这主要是因为他们被迫相处了六年之久，也可能是因为她比Draco大很多，从来没有不幸地见识过十二岁时的他，一个发表过种族歧视言论的可怕孩子。

 

Draco掏出藏在长袍高领里的耳机塞进耳朵里。他摆弄了一会儿手机，AC/DC的《Shoot to Thrill》从昨晚暂停的地方开始播放，声音比他想的要大一倍。

 

Potter一定听到了，他立刻转过身来盯着他。Draco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把声音调小，但Potter还是不依不饶地盯着。

 

谢天谢地，作为傲罗的Potter只待到二楼。不过这一次，当电梯门停到混乱拥挤的魔法法律执行司时，他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Draco。

 

“你……？”他开口。

 

Draco把目光从Potter的脸上移到电梯门上，暗示他该走了。

 

“对，”Potter皱着眉头说，“呃，再见，Malfoy。”

 

他走了出去。电梯门再次关闭。

 

是的，不能说话肯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例如，他从来不必忍受与Harry Potter寒暄的屈辱。

 

「你应该试试，」Westy坚持道。

 

「他结婚了，有三个孩子，」Draco回道，「还有，你察觉到的是仇恨，你个无聊的家伙，不是兴趣。」

 

「你真是个悲观主义者。」

 

Draco调大了音量。不是因为他想盖掉Westy没完没了的唠叨，而是因为他喜欢这首歌的桥段。

 

电梯门再次滑开，他们同时走出来，向正对面的一扇门走去然后拿出魔杖。他们动作完美同步，先是用魔杖尖端碰了一下喉咙上的符文，然后碰了碰门。他们周围的魔法屏障明显震颤了一下，门打开了，他们一并走了进去。

 

“你知道他是Harry Potter吧？”Draco一恢复声音就问道。

 

“是吗？我没注意。”

 

听起来应该是讽刺，但其实不是。Draco非常尊重Westy的学识，也非常钦佩作为巫师和治疗师的她，但对于一个像她这样对魔法理论和神经科学了如指掌的人来说，她经常会忽略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你当然没有了。”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今天需要我帮你研究大脑吗？”

 

他们一起沿着神秘事务司的主廊道大步前进，走廊的侧翼从中央圆形大厅向四面八方延伸。

 

“不用，”Westy回答说，“我自己应该可以。再说，你现在差不多搞定了Needle的改良了吧？”

 

“我不会用‘搞定’这个词。”Draco干巴巴地说。

 

“好吧，午餐见。”

 

“一点半。”Draco答应道，他们分道扬镳，Westy直走，Draco向左，来到一扇熟悉的门后——

 

“你好，亲爱的。”

 

房间尽头，一道细长的蓝白色光束在脉动，从高高的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面的石台上：这是Needle，是Draco钟爱的项目，也是他来到神秘事务司后的全部心血。他向董事会提出这一理论并获得了资金，全程参与构建了这个项目。

 

他向前走去，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像他一样胆敢靠得如此之近。Needle的能量在他的皮肤上跳动，不知为何感觉既太快又太慢。周围的空气嗡嗡作响，低沉而单调，就像是不容忽视的白噪音。

 

“嗯，”他说，“你今天看起来有点憔悴。”

 

他走到墙边的办公桌前，桌上堆满了书籍和羊皮纸，他把那杯已经空了大半的伦敦雾放在角落里。他俯身在开本上记下他检测到的波动、当前时间和强度。他注意到最近这些波动越来越剧烈，眼睛仔细地扫过自己记录的图表。

 

『Shoot to thrill, play to kill

（向战栗开枪，向杀戮开场）
Too many women with too many pills, I said

（太多的女人磕太多的药，我说）
Shoot to thrill, play to kill

（向战栗开枪，向杀戮开场）
I got my gun at the ready, going to fire at will

（枪已上膛，随时开战）』

 

Draco一边工作，一边跟着哼唱，同时用脚打着节拍。波动似乎呈上升趋势，不过他需要花几个小时绘制图表才能确定。但这也说明Needle正在接近某种极限点，这就引发了一个相当令人担忧的问题：它的能量是会趋于平稳，还是达到临界点？

 

『’Cause I shoot to thrill and I’m ready to kill

（因为我向战栗开枪，随时准备冲杀）
I can’t get enough and I can’t get the thrill

（永远不够满足，永远不够刺激）
’Cause I shoot to thrill, play to kill

（因为我向战栗开枪，向杀戮开场）』

 

最终，Draco停止用脚打拍子，撇了撇嘴角。

 

他不想关停Needle，但如果它继续这样下去，他可能别无选择。Needle是将时空结合起来的能量的延伸，如果它收集的能量越来越多，即使是像这样暴露在相对安全的神秘事务司里，它的风险最终会超过观测它所带来的收获。

 

总之，如果这些数字说得通的话。Draco暗自发着牢骚，他真的得制表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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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看不起人脑了，」Draco第二天和Westy一起吃午餐时坚持道，「我读过的所有研究都表明，大脑即使在发育完成之后，仍然具有一定程度的可塑性。」

 

无法说话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即在人声鼎沸的魔法部食堂，他无需扯着嗓子大喊也能进行交谈。战争结束后不久，Draco曾一度讨厌待在如此人多的地方，但现在他的焦虑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消解，比如一边放着空中铁匠乐队的音乐，一边和Westy谈论他们正在研究的任何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是大脑。

 

「别跟我装神经学家，你个新来的，」Westy回答，吃了一口她的卡普里沙拉，「乖乖待在属于你的时间物理角落里去。」

 

「嘿，」Draco坚持说，「我都听你唠叨了五年了。至少也是这方面的行家了好吗？」

 

他们俩都笑了，当然，无声的那种。他们喉咙上的符文确保他们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大笑时的本能反应从未真正消失。

 

「我只是说，」Westy继续说，「从创伤性脑损伤中恢复和适应我所要求的魔法标准之间有很大的区别。即使是更微妙的魔法——」

 

“Malfoy？”

 

由于Steven Tyler在他的耳朵里尖叫着“dream on, dream on, dream on”，他几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过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他们餐桌上，猝不及防地闯入Draco的视野里，吓了他一跳。

 

又是Harry他妈的Potter。

 

「梅林的裤子啊，两天两次？」

 

「我跟你说了，Draco，」Westy执着道，「他喜欢你。」

 

「闭嘴。」

 

Draco不情愿地拔掉一只耳机，抬起头傲慢地看着Potter。

 

“你在——”Potter低头注视着Draco的午餐，难以置信地问，“吃咖喱？！”

 

先是他的饮料，现在又是他的午餐。难道没有一顿饭能逃过Potter的点评吗？

 

他瞪着Potter。他当然无法说话，但他希望通过怒视来传达“别来烦我，你这个爱管闲事的白痴”。

 

“等等，这是唐杜里风味店，”Potter继续说，目瞪口呆地拿起拆开的外卖盖子，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家麻瓜餐厅。Malfoy，你什么时候开始吃麻瓜餐厅的饭了？”

 

Draco抢过Potter手里的盖子，强调地指了指自己喉咙前的黑色符文。

 

Potter皱着眉头。“好吧，”他说，“好吧，你是缄默人。顺便问一下，你什么时候成为缄默人的？我一直以为你会走魔药这条路。或者说，至少是继承你的家产。”

 

Draco几乎无法按捺住对他下恶咒的冲动，手指已经伸进袖子里摸索他的魔杖了。

 

「哦，他真可爱，不是吗？」是Westy的独到见解，「只是接二连三地问问题。」

 

他们之间的沉默继续蔓延，Potter终于意识到Draco除了怒视自己，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好吧，”Potter又说道，他眉头紧皱地盯着Draco，“好吧。”

 

他转身离开，回到食堂更喧闹的角落，那里坐满了身穿栗色长袍的傲罗。Draco摇摇头，重新把目光投向Westy。

 

「抱歉，」他对她道。

 

「不用，」她笑着回道，「这对我来说很好笑，就和对你来说很不舒服一样。」

 

Draco气势汹汹地瞪了她一眼，「你真是个好朋友。」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乱颤，「所以，Needle还在积累能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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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Potter打断了Draco的锻炼时，Draco终于决定不能说话的弊大于利。

 

“开什么玩笑？瑜伽？！”

 

魔法部七楼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公共健身房。主要给魁地奇联盟的官员和球员使用，但严格来说，这里对魔法部的任何员工都是开放的。健身房的大部分设备都用于力量训练，但Draco有一个偏爱的角落，下班后他喜欢在那里铺上瑜伽垫。

 

但如果Potter又要跟踪他的话，也许他以后就在家里锻炼了，梅林。

 

他从鸽子式换成正常的姿势，转过身瞪着Potter，Potter刚从举重室出来，身上大汗淋漓，头发凌乱不堪。

 

“你——”Potter的神情突然变得很不一样，不过Draco正在气头上，根本无暇顾及这些。“Malfoy，你穿的是什么？”

 

「运动服，你这个该死的傻逼，」Draco无用地想。在正常情况下，神秘事务司赋予他的心灵感应能力只能用于同事之间。他从运动衫的口袋里掏出手机，耳机里电台司令乐队的歌戛然而止。

 

他站起来，抓住Potter的手腕，把他拖出健身房。

 

“嘿——！”Potter抗议道，还是任由他把自己拉走了。

 

Draco径直把他拽到走廊的电梯口，把他推了进去，然后用另一只手猛按了一下九楼的按钮。

 

“Malfoy，如果你要杀我，最好别在魔法部里动手。”Potter说。

 

Draco扭头瞪了他一眼，却发现Potter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海军蓝瑜伽裤看。

 

梅林啊，他怎么还这么让人无法忍受？

 

电梯“叮”地响了一声，Draco拖着他走出去，手腕一抖，魔杖随即从袖子里的皮套中滑出来落入他的手中，他对气派的大门施了个咒语放他进去。

 

一走进巨大的圆形前厅，Potter就开口道：“哇，这地方自从我上次来过以后翻新了很多。”

 

“Potter，”Draco说，“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到底在干什么？”

 

Potter转过身，吓了一跳。他一时间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盯着。

 

Draco不耐烦地解释道：“我可以在司里说话。”

 

“是啊，我知道。”Potter说。他清了清嗓子，“我只是……好久……没听过……你的声音了。”

 

“没错，”Draco恼火地吼道，“因为我们已经整整二十年没说过话了，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我最初的问题：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Potter答道，但没有说下去。

 

“如果你再跟踪我，”Draco双手抱胸，“我就要申请限制令了。”

 

“我没有跟踪你。”Potter为自己辩解，“只是……只是你让我感到很困惑！”

 

“困惑？！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么困惑？”

 

“全部！”Potter顿时吼道，他指了指Draco的衣服，“首先，你穿着麻瓜的运动服——”

 

“这是Lululemon！他妈的我总不能穿着我的缄默人长袍做瑜伽吧？”

 

“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瑜伽了？！”Potter继续说，似乎这进一步支撑了他原来的观点，“我无法想象它在纯血统的圈子能有多么流行！”

 

“实际上，瑜伽是两千多年前印度巫师开创的——”

 

“你还在吃麻瓜外卖，喝星巴克——”

 

“我昨晚没时间做饭！”Draco有点防备地喊道，“街边星巴克里Ellie做的伦敦雾比我做的要好喝——”

 

“——还用你的iPhone听该死的AC/DC，”Potter总结道，指了指他胸前还挂着的白色耳机线，“人是会改变，Malfoy，但一般不会改变这么多！”

 

“那这他妈的跟你有什么关系？”Draco咆哮道，“为什么突然感兴趣？所以我现在喜欢咖喱和经典摇滚，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Potter张了张嘴，但似乎没有答案，那双绿得过分的眼睛向下瞥去，目光落在Draco的Lululemon紧身裤上，现在他们是面对面站着，Draco意识到——

 

Potter是在盯着他的紧身裤看，还是在盯着他的腿？

 

Draco重新整理脑海里的思绪。这就是Potter这几天一直骚扰他的原因吗？

 

“我想没有。”Potter最终回答道，从持续了太久的沉默中恢复过来。他抬头看向Draco的眼睛。

 

Draco想说，你不是结婚了吗？这个问题就落在他的嘴边，他几乎可以尝到它的滋味。

 

最终，他还是咽了回去。他想错了。Harry他妈的Potter可是整个魔法界的异性恋救世主，绝不可能偷看他穿瑜伽裤的屁股。

 

“很高兴我们对这个问题达成一致。”他轻描淡写地说，“Potter，请你放松点。我喝星巴克、听齐柏林飞船的歌并不是什么毁灭世界的大阴谋。”

 

“我，”Potter说，看起来有点尴尬，“我没有这么想。”

 

“太好了。那就别再跟着我了。”

 

“我没有——”Potter说到一半放弃了，他摇了摇头，“回头见，Malfoy。”

 

他转身大步向电梯走去。

 

“我想我们刚刚不是这么说的！”Draco在他身后大喊。如果Potter有回答，Draco什么也没听见。

 

电梯门“叮”的一声关上，Draco心中有什么东西猛地一颤，身子微微向前倾。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Potter还会对他产生这种影响？见鬼，Draco甚至去做了心理治疗。他已经向前看了。Potter怎么还能这么轻易地影响到他？

 

他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额头。他决心从现在开始在家做瑜伽。

 

他的右边：

 

「求你了，求你不要走。」

 

他皱起眉头，直起身子。听起来像是——

 

“Potter？”

 

「回来吧，我受不了了。求你了，Draco，求你不要离开我。」

 

Potter刚才不是走了吗？而且声音传来的方向是……

 

Draco走到实验室门口，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Needle现在颜色变得更蓝了，光芒更加耀眼，光束也宽了很多。不像一根针，更像是一个开口巨大的鸿沟，里面充满了光亮。它的声音非常响亮，不再嗡嗡作响，而是震耳欲聋，几乎淹没其中回荡着的人声：

 

「别走，别走，别走……」

 

这声音——是Potter？听起来有些不同，虽然Draco不太能听出来有何不同，但声音是从Needle的炽白裂缝里传出来的。

 

Draco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个房间。也许还应该撤离整层楼。但他纹丝未动，感觉好像扎根在了原地，脑子在飞速运转，心脏怦怦直跳。

 

Needle的嗡鸣声越来越响亮，震动也越来越剧烈。Draco麻木地站在那里，因为那个声音（一定是Potter的，但同时也不可能是）变得越来越疯狂。

 

「Draco！Dra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