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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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时间膨胀

 

本章注释：时间通常被认为是一个常数，但根据狭义相对论的规则，它被证明是可变的：高速移动的物体会经历一种被称为“时间膨胀”的减速，这种减速对静止物体是可测量的。

 

这一次，他没有向前倒去，或者更确切地说，他的双臂被人死死钳制着，几乎要被抓出淤青。

 

“搞什么！”Draco喘着气，感官逐渐恢复。他的脚拖在地上，慢慢地，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两个人押着沿一条黑暗的长廊前进——“你们他妈的是谁？！”

 

“他妈的闭嘴，Malfoy。”他左边的那个人说，抓着他胳膊的手明显比另一个人更用力。Draco发现他穿了一身栗色的傲罗长袍，但再多的他就没有注意到了，因为他突然发觉——

 

“这是阿兹卡班？！”看在梅林的份上，他在阿兹卡班做什么？！即使是在战后，他也从来没有在这里被关押过，但他五年前他来探视过他的父亲，他肯定认得出这条阴暗逼人、寒冷刺骨的走廊，几乎无时无刻不回荡着凄厉的惨叫。他的心跳加快。“什么鬼，什么鬼！”

 

“他妈的说了给我闭嘴！”

 

两个傲罗硬把他拽过一个拐角。他的脚步踉跄了几下，于是他低头看去，这反过来让他意识到——

 

“我穿的是什么？！”似乎是一件精致的银黑色礼服长袍，腕部剪裁合适，下摆在脚边飘荡，不过表面有横七竖八的烧焦痕迹，看样子是最近打斗留下的。如果他是囚犯，为什么他穿得像是刚在酒吧干了一架的T台模特？究竟怎么回事？这一切没道理。

 

最后傲罗推着他穿过一扇厚重的木门，门后似乎是一间审讯室。中间摆放着一张金属桌子，两边各有一把沉重的椅子，Draco迅速被一系列复杂的魔法牢牢地绑在其中一把椅子上。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桌子上三根烛火摇曳的蜡烛，熔化的蜡油滩在桌面上，这里没有窗户，光线不足以照亮另一个背对着门口等待他的人影。在朦胧的黑暗中，Draco只能确定这人肩膀宽阔，从他栗色的长袍来看，他也是一个傲罗。

 

“我们今天冒了很大的风险才把你带到这里，Malfoy。”第三个傲罗头也不回地说道。

 

Draco立刻认出了那个声音。虽然这时候他应该已经习惯了，但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习惯，“Potter，你怎么总是这样出现？”

 

Potter的肩膀几乎难以察觉地僵硬了一下。他只是微微侧过头。下嘴唇上闪烁着金属光泽。“你们出去。”他对其他傲罗说。

 

他们犹豫了。“长官。”第一个傲罗说，“你确定这明智吗？你知道他有多危险——”

 

“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Zabini。”Potter说。Draco扭头一看，果不其然，一路上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要把他的胳膊捏成两半的傲罗是Blaise Zabini。在这条时间线上，Zabini究竟是怎么当上傲罗的？

 

“好的，长官。”Zabini最终说，明显很不情愿，最终他们俩都离开了，带上了身后沉重的门。

 

“好吧。”Draco说，“我有几个问题。”

 

不过Potter似乎并不感兴趣。Draco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头绪，Potter就从袖子里抽出魔杖，大步流星向前走来。

 

突然间，Potter的魔杖尖端抵在Draco的喉咙上，Potter尖叫道：“涅槃第三张录音室专辑是哪一年发行的？”

 

“什么鬼！”Draco冲他尖叫回去，徒劳地拉扯着被魔法束缚的手腕，试图摆脱戳着他颈动脉的魔杖。

 

“《In Utero》是哪一年发行的，Malfoy？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1993！你为什么要对我大喊垃圾摇滚？！”

 

Potter的脸离Draco很近很近，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看到他绿色的眼睛里迸发着的强烈情绪。他的表情非常缓慢地发生了变化。

 

不幸的是，Draco看不出是什么变化，因为他的注意力突然被那一闪而过的金属光泽吸引。

 

“Potter，你……打了一个唇环？”

 

不，他很快意识到：不是一个唇环，是两个，下唇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银箍在微弱的烛光下闪闪发亮。Harry Potter穿了该死的蛇咬环，一时间，他的眼里只有那对唇环了。

 

“是你。”Potter说，“你……你回来了。”

 

Draco毫不意外地注意到了他的暗黑纹身，纹在Potter他妈的脖子上，消失在他的傲罗领口下。他还剪了一个松软的大背头发型。他还——那是眼线吗？！

 

“他妈的梅林！”Draco说，这可能不是对Potter刚才说的话的合乎逻辑的回答，很明显，他甚至都不记得他说了什么，“Potter，你这是什么打扮？！”

 

“你回来了。”Potter说，Draco终于认出了他脸上慢慢浮现的情绪，是一种掺杂着悲伤的强烈喜悦。Potter高兴得哭了。

 

还没等Draco完全反应过来，Potter就施展了复杂的反咒，解除了Draco的束缚，还莫名其妙地把他拉进了一个紧紧的拥抱当中。

 

此时此刻，Draco的问题可能已经不止几个了。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他只能这么说。

 

“我都快以为你永远离开我了。”Potter对着Draco的头发说。Potter身上有一股很明显的烟草味和浓浓的黑咖啡味。Draco竭尽全力压制着某种欲望。“我等了二十三年，只凭借我们儿时已经记不太清的坦白，而你……而这……”

 

他拉开距离。Potter注视着Draco，表情溃不成军，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可爱的梅林和瑟斯啊，Potter还有耳软骨穿孔。他左耳的耳廓上蜷缩着一条银色的小龙，蜿蜒着穿到耳后。Draco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朋克摇滚的Harry Potter惊呆了，还是因为他看起太过惹眼。

 

“我们需要带你离开这里。”Potter最终说。

 

Draco感到头晕目眩，“离开……阿兹卡班？”

 

“不要多想。”Potter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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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Draco比较确定的是，他们俩现在严格来讲都是逃犯了。

 

Potter从长袍口袋里拿出一把用布包着的门钥匙，那是一把又大又脏的黄铜钥匙。他们一触摸到它，就被卷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酒店大堂的地方。酒店很豪华，毕竟Draco透过狭窄的窗户看到的城市景色也很有限，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Potter让他在这里等着，说他早就订好了房间，然后就去登记入住。

 

房间和大厅一样豪华，四面是白色镶板，金色固件随处可见，浴室铺了大理石，墙上挂着画框镀金的后印象派油画。Potter跟他说：“别客气，伙计，也许洗个澡？你可能不记得了，但你最近刚参与了一场决斗。”他答应稍后会回来，然后幻影移行离开了。

 

所以，Draco洗了个澡。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不知道这条时间线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这家酒店在哪里。他确实觉得身上有点脏。

 

不过，在剥下那件异常美丽的银黑色长袍后，他首先注意到的是黑魔标记。

 

它勾起了Draco复杂的痛苦情绪，每当Draco盯着它盯得入神时，他都会有这种感受。他想他应该庆幸它的存在，至少他没让这条时间线偏离多少，但他很难真的感到庆幸。

 

尤其是他的另一只手臂上，似乎还有第二个黑魔标记。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另一个版本。头骨变成了蛇的头骨，下巴紧咬着一根魔杖。尽管如此，尺寸和风格都大致相同。Draco既想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这印记，又不是很想知道。

 

他洗了个澡，试着不去看它，但没有成功。

 

他洗头发的时候注意到他的头发也变长了，很长很长，几乎垂到后背的一半。而且他的身体也更瘦弱了，好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他的问题越来越多。

 

他披上浴室柜子上叠放整齐的白色浴袍，用毛巾擦干头发（因为他身上似乎没有魔杖），走出浴室时，Potter刚刚回到房间。

 

一时间，他们互相凝望着对方：Draco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浴袍，Potter则有暗黑纹身、穿孔和大背头，看起来性感得要命，他们双双陷入了绝对的沉默。

 

“嗨。”Potter最终开口，眼睛坚决不看Draco的脸。

 

“我有种感觉。”Draco回答，“你已经知道我来自哪里了。”

 

“来自什么时候。”Potter纠正道，抬起绿色的眼睛，眼里眸光流转。Draco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的皮肤上激起了阵阵战栗。“我有二十三年的时间来弄清楚这个问题，Malfoy。”

 

Draco努力给自己的手找事情做，以免它们不受控制地想去触碰另一具躯体。他把头发卷进毛巾里，光着脚穿过房间，在床对面的沙发边坐下。

 

“除此之外解释不通。”Potter说，“一年级的事故之后——”

 

“事故？”Draco问，一瞬间想起来他让Snape把失忆的原因解释成脑部受创，“哦，对。”

 

“你从医疗翼醒来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Potter说，“不只是你不记得我了，而是你变成了别人。一个残忍邪恶、卑鄙得无可救药又可恨的人。而且每个人都假装这是正常的！”

 

Draco的嘴角扭曲了。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个可怕的小混蛋。除了Potter。

 

“我做了调查，严重的脑部创伤会导致性格改变，但这并不能解释一切。”

 

Potter开始在沙发前来回踱步，说话的样子像一个在这些问题上执着了二十多年的人。Draco小心翼翼地把一条腿夹在另一条腿下面，向后坐去，试图集中精力听他说话，无奈发现自己的注意力一次又一次地被唇环吸引过去。

 

“回想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你对魔法有多么精通，你似乎知道一些你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在十一岁的时候独自一人干掉一只洞穴巨怪？你怎么可能知道涅槃乐队会在两年后发行专辑《In Utero》？三年级的时候我想明白了！”

 

他终于停止了踱步，把那双强烈得让人无法忍受的绿眼睛转向Draco，Draco感觉自己被他的目光紧锁住了。Draco咽了咽口水，与他被火焰烫到时的大脑反射相同。

 

“我和Snape当面对质，他告诉我我是对的，但这并不重要。我遇到的那个你已经不在了，我最好忘了这件事。”

 

“但我要怎么忘记呢？我怎么可能忘记呢？Draco，我只认识你——现在的你三个月，但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太过惊艳，成了我一生的执念。”

 

Draco张了张嘴，又猛地闭上。

 

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信息。

 

“我还记得，”Potter继续说，但他的声音有了不同的质感，更低沉，更沙哑，“那个万圣节的晚上，你说——”

 

“2014年5月3日。”Draco平静地说，“我想，是今天。”

 

“我等了二十三年。”Potter呢喃道。他离得更近了。他的膝盖碰上Draco的膝盖，仅仅是小小的擦碰就让Draco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我组建了一个为期三年的特遣部队，把你从蒙塔维尔带出来，及时把你送回这里，只为了有机会再次见到你。我记忆中的你。我……”

 

什么是蒙塔维尔？Draco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这时Potter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了Draco肩膀上潮湿的头发里，袖子下隐隐约约露出一只凤凰的脑袋。在他的触摸下，Draco的心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野兽，拼命扭动着挣扎着，对自由的渴望无比强烈，几乎要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这些年来。”他说，“我看到了你的影子。那些敏锐、幽默和善良的瞬间，所有的这些都徘徊在表象之下，让我可望不可及。也足够让我想起我在Malkin夫人店里遇到的你，把另类摇滚介绍给我的你，冒着生命危险打败Quirrell的你。我怎么能忘了你？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拜托，什么是蒙塔维尔？Draco几乎就要问出口，但逗留在他头发间的手指开始移动，描摹着Draco的轮廓，停留在他的下巴上。Draco同时感到两股冲动：一是拍掉Potter的手逃离房间，二是依偎进他的抚摸里。

 

“我等了很久了。”他说，“我不敢相信你终于回来了。Draco……”

 

“Potter。”Draco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什么是蒙塔维尔？你为什么把我从阿兹卡班救出来？我为什么要……”

 

手抽离开来。Draco感到莫名的失落。不，不要，他几乎要说，你可以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摸我。

 

“我……”Potter叹了口气，用手捋了捋头发，“好吧，如果要谈这个，我们最好来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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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tter用床头柜上的麻瓜电话叫了客房服务。

 

送餐的服务生个子矮小，头发蓬乱，他一边把东西摆在窗边的小桌上，一边朝Draco眨了眨眼睛。Draco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他意识到服务生一定推断出了什么：一个穿着浴袍的Draco，一个覆盖着纹身、散发着诱人气息的Harry Potter，以及只有一张床的高档酒店房间。

 

他还没来得及纠正，服务生已经走了。

 

“介意我放音乐吗？”

 

Draco侧过头。Potter在桌上的一个白色小装置旁掏出手机，Draco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一个小型蓝牙音箱。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好奇自己提升Potter音乐品味的计划是否奏效。

 

“当然不介意。”他说，Potter又花了一会儿时间打开相应的APP。

 

  Draco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食物上。Potter点餐的时候他没怎么注意，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Potter点了一瓶红酒，给他自己点了一份意大利面，给Draco点了一份油封鸭。他想知道Potter是怎么知道他喜欢吃鸭肉的，随即他的注意力就被房间里终于响起的歌声吸引走了：

 

“认真的？Journey乐队？”

 

Potter扭头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你不同意？”

 

“他们当然有精彩的瞬间。”Draco欣然承认，“我只是觉得，以你的整体形象，你应该会去听性手枪乐队或者碰撞乐队的歌。”

 

“在浪漫的双人晚餐上？”

 

Draco吓了一跳。是这样吗？他低头看了看食物，又瞟了眼房间，最后把视线落回Potter身上，他已经把手机插上充电了。

 

“别误会我。”Potter继续说，“《伦敦来电》改变了我他妈的整个人生，但似乎不太适合现在的气氛。”

 

Potter肯定在贫嘴。Draco的大脑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现在发生的一切——

 

Potter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脱掉了那件标志性的栗色傲罗长袍，露出了有点不太搭的装扮，一件印有“吉劳埃到此一游”的领口松垮又褪色的T恤，一条破洞牛仔裤，以及两条手臂上吸睛的暗黑纹身。梅林啊，Draco可以盯着这些纹身看上好几天。

 

“如果你想，我可以放性手枪的歌。”Potter说，脸上绽放的笑容让Draco的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用魔杖轻轻一敲，打开红酒的瓶塞。

 

“不用。”Draco回答得有点快，“不用，这——这花的都是你的钱。你说了算。就像我说的，Journey乐队有精彩的瞬间。”

 

“瞬间！我们在说称得上八十年代最伟大的摇滚专辑《Escape》有精彩的瞬间？”

 

“听着，有耳朵的人都喜欢Journey的《Don’t Stop Believin》，但相比《Back in Black》《Born in the U.S.A.》和《Thriller》，说它是十年内最好摇滚歌曲就太夸张了。”

 

Potter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说，“《Thriller》？抱歉，没听说过。我觉得你在时空里的逃亡在某种程度上破坏了Michael Jackson的职业生涯。”

 

Draco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那样的话，我得马上离开了。我愿意为他的音乐献祭我自己。”

 

“我不懂。”Potter说，“比起《Billie Jean》，我更想要你。”

 

“这就是为什么我是时空物理学家而不是你。”Draco带着笑意抿了一口酒——上好的葡萄酒，Draco心想。

 

“我很想你。”Potter说，似乎无意把这句话脱口而出。谈话的轨迹忽然改变，Draco感到一阵迷糊。“操，Draco，我真的很想你。”

 

“嗯……”Draco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们身后，《Open Arms》来到尾声，《Faithfully》开始播放。

 

“我花了那么多时间试图忘掉你。”他说，“就连试着不去想你，我都做不到。”

 

“你，”Draco说，发现自己突然结巴了，手指把酒杯攥得有点紧。

 

“因为怎么可能？你还在那里，但同时你也不在。我试着把你变回那个我所认识的那个你，但这只会把你推得更远。”

 

Draco知道桌子很小，但并没有概念，直到Potter向前倾了几分，突然间，他们共享着呼吸，距离近到可以触碰对方。

 

这便是正在发生的事情：Potter的手闯入他们交缠的呼吸之间，轻轻地碰上Draco的颧骨，指腹若即若离地滑过他的皮肤。

 

『Through space and time
（穿越时间与空间）
Always another show
（忙忙碌碌地上台）
Wondering where I am
（失去你的我）
Lost without you
（迷失在何方）』

 

他无法理解发什么了什么：要不是他知道Potter，他会以为Potter在勾引他。

 

但他也的确知道得更多。Draco无法想象在任何一条时间线、任何一个宇宙里，Potter会把他想象成一个值得爱的人。他几乎想象不出在哪个宇宙里，他自己会认为他值得这样的爱。

 

“我很想你。”Potter又说了一遍，语气稍有不同，这一次更温柔，也更深情。Draco的唇上感觉到了这句话的灼热气息。“Draco……”

 

我以为我们要谈蒙塔维尔，Draco想说，但无法说出口，Potter绿色的眼眸深邃又炽热，目光已经落在了Draco的唇上。

 

『And being apart ain’t easy on this love affair
（分离于你我并不容易）
Two strangers learn to fallin love again
（两个陌生人再次坠入爱河）
I get the joy of rediscovering you
（我重拾发现你的喜悦）
Oh, girl, you stand by me
（我的爱，你若不离不弃）
I’m forever yours, faithfully
（我将永远属于你，矢志不渝）』

 

仿佛他在征求许可。仿佛他在给Draco离开的机会——

 

“我，”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Draco设法说道。

 

Potter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歌曲戛然而止。这一刻结束得猝不及防，让Draco想起了一头撞上玻璃窗的鸟儿。

 

“操！”Potter怒吼道，“我真的以为我们至少有一天时间。”

 

“什么？”Draco勉强发出声音，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喘不过气来，头也迷迷糊糊的，他还沉浸在这样一个事实里——

 

Potter是不是要——？他们差点——？

 

Potter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桌子上的手机走去，一把扯下音频连接线，划开屏幕接听电话。

 

“干什么。”他喊道。

 

Draco只能听到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他感到头晕目眩，又长长地抿了一口红酒。

 

他肯定是在胡思乱想。刚才发生的事可能有很合理的解释，只是Draco想不出来，因为——

 

“不，他没有。”

 

Draco愿意在内心深处承认，Harry Potter现在是，而且一直是，他盔甲上的一道裂缝。在他还年轻时，他曾说服自己鄙视Potter——在某种程度上，这是真的。毕竟，憎恨一个自己不可能成为的人，憎恨一个自己无法拥有的人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因为他和我在一起。”

 

Draco清楚地记得，在五年级和六年级的时候，他勉强承认了自己对男生的倾向，但从未完全接受。

 

尤其是Potter。一个能力出色、大胆无畏、令人惊叹的Potter，似乎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他就像一颗爆炸的恒星度过了他的少年时期，撑起了他的魁地奇队球服，冒出了黑黑的胡茬，他让Draco别无选择，只能正视仇恨里交融着的欲望，而且这欲望可能会一直存在。

 

“你真的认为我会这么鲁莽吗？”

 

但这只是Draco单方面的。而且最重要也最关键的是，只能是Draco单方面的。他从来没想过这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即使Potter还没有恨他，即使他们不是在战争的对立面，即使Draco不被指望娶个纯血统的好姑娘生个纯血统的好孩子——

 

即使他值得幸福——

 

“Blaise，我是对的。我所有的理论都是对的。你难道没有发现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Draco强迫自己站起来，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听Potter说话。奇怪的是，他首先想到的是：Blaise有麻瓜手机？

 

“他回来了，就像他说的那样，从91年。所以我觉得我们不需要担心——”

 

模糊不清的声音变得响亮许多。事实上，声音大到Potter退缩开来，把手机举到离脸十多厘米的地方。

 

“天哪，Blaise，没必要这么恶毒吧。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你那奇怪的嫉妒了。”

 

又是一阵模糊不清的尖锐叫喊。Potter翻了个白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没事吧？”Draco问道，尽管事实上明显出了问题。

 

“坏消息是，我想我拿不回酒店房间的押金了。”Potter说，“好消息是，你即将亲眼看看什么是蒙塔维尔。你最好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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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Draco通过随从显影来到一间仓库旁，墙壁由波纹金属打造，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他们进去的第一个房间面积很小，只有一扇显眼的巨大金属门，设有严密的魔法屏障，门外有两个傲罗守卫。Potter出现时，他们立刻立正。

 

“队长。”第一位说，并敬了个礼。

 

Potter向他们俩点点头，开始向前走，他的手放在Draco的背上似乎要领着他通过。Draco努力不去想背后烙铁般的触感。

 

然而他们还没走到门口，第二个傲罗就说：“队长，我们需要登记访客的姓名。”

 

“这是机密，长官。”Potter说，“你可以这么记录他的来访。如果你的上级对此有任何问题，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但显然也不是他们能置喙的。Potter快速挥动魔杖，巨大的金属门“吱呀”一声打开。Potter的手仍然（非常明显地）放在Draco的背上，带领他穿过长长的走廊。

 

“顺便说一句，你穿这件长袍很好看。”Potter健谈道。Draco因为没有别的衣服可穿，只好匆匆施了几个咒语，修补了那件因决斗而破损的精美长袍。精致的银色刺绣已经完美缝上，不过在这样一条充满回声的走廊里，长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魔法光球不足以驱散四周的黑暗，但能看得出这里的金属墙面锈迹斑斑，地面裂缝遍布。

 

“这是蒙塔维尔吗？”Draco问道，这比消化Harry Potter对他外貌的赞美要容易得多。

 

“不，”Potter回答说，“这是废墟场。”

 

“是什么？！”

 

“这里离蒙塔维尔大约六千多米，曾经是凤凰社二代的总部，现在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对抗守誓人的主要据点。”

 

每提出一个问题都会引发更多的问题，“守誓人是……？”

 

Potter冷峻地回答：“你在Voldemort死后创立的纯血统极端组织。”

 

Draco张了张嘴想回答，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向他袭来，抽光了他全身的力气，就连他的脚步也踉跄起来。

 

Potter没有察觉。他们来到长长的走廊尽头，Potter推开另一扇巨大的金属门，进入一个偌大的碉堡一样的房间。

 

“嘭——！”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Draco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不过房间里的四五十个人似乎毫不在意，他们有的继续小声交谈，有的急匆匆跑到另一边，有的在简易床架上痛苦地呻吟。

 

Draco内心的恐惧逐渐增强，他注意到这里有很多伤员。医疗巫师们正不可开交地奔波于一张张床架之间，治疗物理和魔法上的伤口。

 

透过房间另一侧的方格大窗户，可以看到——

 

“那里，”Potter指着它说，“就是蒙塔维尔。”

 

山丘上坐落着一座阴森可怖的城堡。不时有火光闪过，击中城堡周围的圆形魔法屏障，火焰炸裂开来，发出耀眼的闪光，又逐渐黯淡下去。

 

Draco头皮发麻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战场。

 

“Harry！”

 

Draco的神经因为强烈的恐惧而紧绷着，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但Potter没有，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无动于衷地望着从房间另一头冲过来的Blaise Zabini。

 

“你疯了吗！”

 

“别在这。”Potter很快说。

 

“你一定是疯了！你他妈一定是疯了，居然想把——！”

 

“别在这！Blaise。”

 

Potter一手抓住Draco的肩膀，一手抓住Blaise的手腕，带他们离开了主楼。他们穿过另一条走廊，又一条走廊，最后来到了一间空荡荡的小办公室，里面只有一张金属桌子、一把折叠椅、一扇铁窗和一张挂在墙上的魔法地图。

 

Blaise砰地甩上身后的门。

 

“你得把他送回阿兹卡班。”Blaise单刀直入地说。

 

“因为他没有犯过的罪？”Potter立刻回答。

 

“他犯下的一半罪行你都在场。”Blaise冷冷地说，“他妈的他是个战犯，Harry！”

 

Draco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吐了。

 

“现在不是了。”Harry回答，语气介于坚定和凶狠之间。

 

“我真不敢相信，都他妈的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说什么时间旅行的屁话，Harry！就因为你一直无法忘掉你那奇怪的执念——”

 

“什么罪行。”Draco插嘴。

 

尽管声音很小，谈话依旧戛然而止。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Potter的表情很纠结，Blaise先是惊讶，然后是愤怒。

 

“好啊，让我想想。”Blaise咆哮道，“我一个想到的是——谋杀？滥用私刑？密谋反对现任部长？种族灭绝？”

 

“够了，Blaise。”Potter对他呵斥道，Draco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把绿色的眼睛转向Draco，“Draco，你需要了解一些背景——”

 

“种族灭绝。”Draco终于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Potter，我犯了种族灭绝罪？”

 

“不——不是你个人。”Potter避重就轻地说。

 

“你只是让你那帮该死的纯血统邪教分子替你干。”Blaise狠厉道，“但我相信你也很享受，你说呢，Malfoy？所有你关在蒙塔维尔的麻瓜，我打赌你肯定杀了一个又一个，只是为了好玩！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你这个该死的神经病——”

 

“够了！”Potter大发雷霆，Draco开始剧烈地颤抖。Draco感觉自己就像一艘没有停泊的船，被狂风吹得飘摇不定，他觉得组成他身体的所有原子在猝然坍塌，彼此远离，把他散作一堆尘埃。

 

Potter还在说话。

 

“你要知道来龙去脉，Draco——Voldemort回来后，斯莱特林分裂后，你父亲——”

 

“你在为他说话？！”Blaise怒不可遏地喊道，“你因为伤心你父亲死了，就有理由成为一个变态杀人魔了吗？”

 

“我只是想帮他明白！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Blaise！”

 

Draco几乎听不见他们。他几乎什么都听不见，耳边只有嘈杂的心跳声，脑海里疯狂响彻着“不，不，不，不，不，不，不”。

 

这一切糟糕透顶，糟糕得深不可测，糟糕得无以复加。Draco除了是个懦夫、蠢货或怪物，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他浑浑噩噩地离开房间，跌跌撞撞地穿过门口来到大厅。身后传来他听不懂的叫喊声。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

 

“Draco。”Potter绝望地说。

 

“放开我。”Draco无力地抗议着，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我不能，我得回去。”

 

“你说什么？Draco，等等——！”

 

但Draco没有停下。他冲回那个满是伤员的房间——全他妈是他自己的受害者，然后回到能让他幻影显形的走廊。

 

Potter不依不饶地跟在他后面，“不要。求你不要走。你才刚回到我身边！”

 

“不，这——这，我不能。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不能——我不能允许——”

 

“Draco！”

 

他又被抓得转过身来，手臂被紧紧钳住。

 

“Draco，我们可以挽回这一切。现在你回来了，守誓人没有领袖了！我们可以借此从内部瓦解他们，彻底结束他们的恐怖统治——”

 

“那我已经杀了的人呢？！”Draco冲他尖叫道，他听起来歇斯底里。他也的确歇斯底里。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你……Draco。”Potter崩溃地说，“你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但我可以阻止他们死去。”Draco泣不成声，“我必须这么做。我怎么可能有理由让这条时间线存在？”

 

“因为它让我们重遇了！”

 

抓着Draco的双手向上来到他的脸上。Potter现在离他很近，只有短短几寸，一个呼吸的距离。Draco能感觉到Potter的体温透过长袍侵入自己的身体，点燃了他疯狂而脆弱的神经。

 

“Draco。”他低声说，“我等了整整二十三年，才等来你回到我身边。我和你不一样，我的时间只有一个方向，没有你，我哪也不去。”

 

Draco如鲠在喉。他的呼吸几乎停滞了。他心乱如麻，令人窒息的悲伤包裹着恐惧，而这一切之下，还藏着一丝熟悉的渴望，是从他十五岁起、从他开始自我厌恶起就一直存在的渴望，像负罪感一样涌动着，尝起来如死灰一般。

 

“我不值得。”Draco说，像是在忏悔。

 

“你值得我付出一切！”Potter回答，像是在宣誓，然后吻了他。

 

时间膨胀。

 

在宇宙的几分之一秒和重大纪元里，Draco完全静止了，完全被这一切所淹没：Potter的嘴里尝起来有红酒和意大利面的味道，他身上散发着须后水的辛辣和洗发水的薄荷香，他紧紧贴着Draco的身体，粗糙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干裂的嘴唇贴在他自己的嘴唇上——

 

Draco向后退去。时间正常流逝。

 

他默默地凝视着Potter，Potter也回望着他。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吻的触感和热度。

 

不知怎的，出于Draco无法理解的原因，这个吻比这条时间线上的任何事情都要可怕。

 

“我，”Draco喃喃道，“我不可以。”

 

“Draco，”Potter哀求道。

 

但Draco已经像受惊的动物一样后退开来，走出大厅，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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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幻影显形到对角巷，偷了他需要的试剂。

 

他在威尔士某个山洞的地板上画下符文，在狂风暴雨下施出咒语。

 

洞外电闪雷鸣，他跪在地上开始吟唱。他必须集中精力，一旦他的思绪飘走，他就不确定自己能否坚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