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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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不确定性原理

本章注释：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原理”由德国物理学家维尔纳·海森堡提出，认为不可能同时精确测量粒子的位置和动量，观测一个粒子的行为会改变另一个粒子。

 

Draco这次没有前冲去，因为他躺在床上。

 

他感觉眼皮沉重，视线调整得很缓慢，依旧模模糊糊的，像是睡着了一样。他艰难地用一只手肘撑起身体，环顾四周。

 

他在一间卧室里，但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间卧室。墙壁刷成了温暖的灰褐色，只有正对面贴了深绿色和金色的花纹壁纸。宽大的落地窗俯瞰着一片景色迷人的花园，墙壁上挂满了黑相框的照片。床罩是深绿色的，地面铺着锃亮的硬木地板。所有的家具显然经过精心的设计，线条简洁，造型优雅，配以黄铜和抛光木材。无论如何，Draco很喜欢这间卧室。

 

接下来，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睡衣柔软宽松，贴心地用咒语免去了任何的褶皱。深蓝色衬得他肤色很好，不过下午四点钟还穿着睡衣似乎有点奇怪。

 

他小心翼翼地爬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四处张望，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在施咒后一个人待过。总有人在等他。他应该是（也希望是）独自一人待在家里，感觉很自由，还有种奇怪的越界感。

 

Draco脚步慢悠悠地走出卧室。

 

房子的其他地方大致相同，装饰精巧优雅，偶尔搭配新艺术风格，色彩调和得很出色，随房间而变化。明亮的大理石厨房里飘出某种馅饼的香味，而且——Johnny Cash的歌声从海军蓝色调的客厅里飘来。

 

『What have I become,
（我变成了什么）
My sweetest friend?
（我最亲爱的朋友？）
Every one I know
（我熟知的所有人）
Goes away in the end
（最终都离我而去）』

 

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去。客厅看起来充满生活气息，毛毯被人随手扔在沙发靠背上，窗台上摆着一台收音机，桌案上有一台麻瓜电视，还有一个高高的壁炉，由花岗岩和黄铜打造而成。一个巨大的书架占了一面墙壁，另一面则摆满了拼贴照片，照片上的人物都在相框里欢快地动来动去。

 

他小心翼翼地朝照片走去，希望能找到任何线索，让他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步入了怎样的未来。

 

『You could have it all,
（你可以拥有这一切）
My empire of dirt
（我污秽不堪的帝国）
I will let you down,
（我会让你失望）
I will make you hurt
（我会让你受伤）』

 

拼贴照片似乎是同一事件中的不同镜头。大多数面孔他都认得：Blaise和Pansy，Vince和Greg，他的母亲和Severus，Sirius Black和Remus Lupin。他们都穿着正装在跳舞庆祝，笑容满面地对着镜头挥手，当然除了Severus，他在每个镜头里都皱着眉头（Draco心急如焚地想知道这些照片是哪一年拍的）。

 

Draco还看到了自己，穿着优雅的黑色西装，点缀着几抹深红色：深红色的背心，深红色的口袋方巾，还有——

 

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结婚金戒，他冲着镜头露出耀眼的笑容，炫耀着手上的戒指，而一旁身穿灰绿色西装的Harry他妈的Potter，含情脉脉地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Draco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他情不自禁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他的手指上戴着照片上的戒指，虽然有些磨损，但依旧光泽不减。

 

『I wear this crown of thorns
（我头戴荆棘王冠）
Upon my liar’s chair,
（坐在谎言的王座上）
Full of broken thoughts
（我的思绪支离破碎）
I cannot repair
（始终无法弥补）』 

“你他妈一定在开玩笑。”Draco嘀咕道，他的双手在颤抖。这不可能——

 

他妈的根本不可能——

 

他已经把自己从Potter的时间线中抹去了，他怎么可能——

 

他身后的壁炉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有人通过飞路回来了。Draco转过身，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他结婚了，如果这是他的家，那么能在临近傍晚回到这个家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嗨。”Draco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

 

——是Harry Potter，他正在用魔咒掸掉身上的灰尘，听到Draco声音，他猛地抬起头。他的魔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落寞低吟的歌声中显得格外响亮。

 

他什么也没说。Draco注意到他这次既没有穿孔，也没有纹身，莫名地感到有些失望。不过他的左眼上有一道新伤疤，又长又深，还泛着银光。Draco抑制住了想要跑到他身边的冲动，用手指描摹那道疤痕，质问这是谁造成的。

 

“Draco，”他最终开口，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支离破碎，像是要哭出来一样。“Draco！什么——怎么——？”

 

“我……不知道？”Draco如实回答。

 

Potter踉跄地向前走了一步，两步。他们之间坍塌的每一寸空间都给Draco的皮肤带去触电般的战栗。

 

“我……我是在做梦吗？”Potter问道，泪水顺着脸颊滑落，“Draco，这是真的吗？”

 

他伸出手，指尖浅浅掠过Draco的脸庞。Draco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Potter又抽泣起来。

 

“Draco。”他说，然后吻了他。

 

『Beneath the stains of time,
（时光污痕之下）
The feelings disappear
（情感逐渐消散）
You are someone else,
（你已不似从前）
I am still right here
（我仍固守原地）』

 

删减片段（见在线文档）

 

“自发修正，我想是这个？她说这种情况大概是千分之一，但只会自主发生，没有特定的魔法干预可以触发它。最好还是接受你已经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什么回来？”Draco平静地问，

 

他们沉默了片刻。Harry从床上坐起来，用手肘撑起自己，表情温柔而关切。

 

“你不记得了吗？”他问。

 

Draco咽了口唾沫。“不记得”显然可以算是一种说法。他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Harry颤抖地吐出一口气，抬手捋过Draco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也许这样最好。”他说，“天知道如果可以，我想亲手把那段记忆撕碎。所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战争，魔法部的袭击，还有你被抓走了？”

 

“我被抓走了？”Draco重复道，“谁抓走了我？”

 

Harry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与愤怒的表情。“Voldemort，”他低声吼道，“我天真地以为他会直接杀了你，但这对我来说显然不够痛苦。”

 

Draco的喉咙里萦绕着一股冰冷的恐惧。“那是什么意思？”他问。

 

“Draco，”Harry非常平静地说，“他给你下了钻心咒。他让你精神崩溃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Draco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当我终于把你从他的据点里救出来时，当我看到你当时的样子时——”

 

Harry的话被呼啸而来的情绪吞没了。他颤抖着把脸埋在Draco的胸口。Draco把手放在Harry的背上，感到困惑不解，还有些不知所措。婚戒上的红宝石在卧室微弱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透过窗户渐渐消散，斜斜地打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留下暗淡的橙色光线。

 

“我很抱歉。”Harry低声说。

 

“Harry，”Draco说，“你不用——”

 

“但我需要！”Harry说，“都是我的错。Voldemort知道！他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我的爱让你成了靶子。我早该知道的。我不该让你上前线——”

 

“你能阻止我吗？”

 

Harry苦笑，“我想我从来都无法说服你做任何事，”他说，“这也是我当初爱上你的原因之一。”

 

Draco的心在胸口狂跳。他们做爱的时候，他说了很多次，但是听到这句话被如此温暖和真诚地袒露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Harry爱他？这想法太荒诞不经了。Draco有什么值得爱的？他哪里配得上Harry Potter这样的男人？

 

Harry抬起眼睛与Draco对视，Draco用两根手指穿过Harry的头发。

 

“真不敢相信你回来了。”Harry低声说，声音因汹涌的情绪而嘶哑着，“我好害怕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我随时都会醒过来，也许我终于疯了，被关在密室里……”

 

Draco知道这很危险。这太容易了——他太容易让自己拥有这一切，像黑夜里的小偷一样偷走这段的人生。拥有一个喜爱他的Harry Potter，选择和他共度一生的Harry Potter，十年来始终如一地选择他的Harry Potter，即使在他被钻心咒折磨到精神失常之后。这种人生太诱人，太让他心痛。

 

因为没关系的不是吗？他可以拥有这一切。Harry永远不会知道真相。Draco可以用余生来弥补他多年来的缺席，躲在完全合理的借口背后，说他只是忘记了过去的23年。

 

只会有一个谎言。

 

内疚在他的心口跳动。他盯着Harry，又看了看自己的婚戒，戒指沐浴着最后一缕阳光下，发出闪亮的光芒，他吐出一声颤抖的呼吸。

 

他知道他不能拥有。这不是他应得的。他无法撒出如此弥天大谎，即使这会让他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Harry。”Draco开口说，突然一个声音从客厅里响起。

 

“Potter！你在吗？Potter！”

 

Harry扭过头，Draco猛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把床单拉到身上，卧室门就砰的一声甩开了。

 

令人费解的是，站在门口的人居然是Viktor Krum。

 

“在这儿呢！”Krum看到Harry时说，目光瞟到Draco时吓了一跳，“甚么——？”

 

“呃，”Draco说。

 

“Draco？！”Krum大惑不解地说，“怎么……介是——？”

 

“说来话长，Vik。”Harry说，显然给Viktor Krum起了个绰号，与此同时挥动魔杖从壁橱里召唤出一件睡袍，“你找我做什么，伙计？以防你忘了，我的假期才刚刚开始——”

 

“波士顿郊外发生了一起袭击。”Viktor Krum说，但目光紧紧盯着Draco，忽然间，他说起了德语：“Bist du das wirklich（你是真的吗）？”

 

Draco在成长过程中学习了三种语言：英语是因为他们住在英国，法语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半个法国人，也有家人居住在法国，德语是因为在Draco七岁以前，家人都以为他会去德姆斯特朗上学，虽然学校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北部，但课程都是用德语教授的。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常使用这种语言了，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一个连贯的答案。

 

“Ja（是的）。”Draco深思熟虑后，用德语谨慎地回答，“das bin wirklich ich（我是真的）。”

 

“Wie ist das möglich（这怎么可能）？”Krum问道，表情如遭雷击，还有一丝迫切的希望，“Draco, mein Kumpel, wie（Draco，我的朋友，这）……”

 

也许Draco忘记的德语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多。还是Viktor Krum真的把他称作朋友？

 

“Vik，”Harry说，吸引了这位保加利亚人的注意力，“波士顿郊外有袭击？有多少伤亡？”

 

Draco的注意力重新集中。伤亡？！

 

“现在说还说不准。”Krum回答，“我们需要你去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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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co勉强穿上衣服和他们出门。

 

屋前的花坛里盛开着烂漫的野花，道路尽头停着一辆像美国麻瓜校车的巴士，外面涂着深蓝色油漆。巴士的发动机在午后的阳光下静静地轰鸣着，车门敞开。周围风景如画，放眼望去是一片开阔的田野和森林，一个小城镇坐落在山脚下，小屋错落有致地点缀其间。离他们的房子十几米的道路旁有一个绿色的标志，指示下一个路口左转，即是通往蒙彼利埃市和伯灵顿市的89号州际公路。

 

“我们在——”Draco开口，又重新措辞道，“我们住在美国？”

 

Harry给了他一个奇怪的眼神，带他沿着花园小径走上公路，“你的失忆到底有多严重，亲爱的？我们从2002年起就住在佛蒙特州了。”

 

“佛蒙特？”Draco惊讶地重复道。他觉得这地方看起来确实很像新英格兰，乡村气息浓郁，春意盎然，令人心旷神怡。Draco从来没有考虑过在欧洲以外的地方生活，不过他也愿意承认，尽管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几眼，这里的确景色迷人。他可以想见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地方。

 

“失忆？”Viktor Krum问道，他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还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走向巴士，“Potter，出甚么事了？这不会又是你的实验吧？”

 

“不是。”Harry回答，仍然皱着眉头关切地看着Draco，“不，这是……他只是——我回到家的时候，他回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当他们穿过路边刷了油漆的小门，又一张熟悉但意外的面孔从巴士里出现了：

 

“你好呀，Harry。”Luna Lovegood说，Draco差点没站稳。他的心里泛起内疚、恐惧和恶心。他想起了Malfoy庄园，想起了自己颤抖着举起魔杖，低声念着钻心剜骨——

 

“Draco，”Viktor Krum熟稔地碰了碰他的手肘，轻轻地皱起眉头，“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甚么？”

 

“我……”Draco真的不知道如何作答。他在脑子里搜寻着合理的解释，但一无所获。

 

“他不记得魔法部受到袭击的事了。”Harry补充道，然后他又开口，“嗨，Luna。”

 

“哦。”Luna说，声音含糊，但带着轻快，“Draco回来了吗？这是个好消息。”

 

“你还记得德姆斯特朗吗？”Viktor问Draco，“你的德语生疏了。”

 

“德姆斯特朗？呃，”Draco说。慢慢地，他推断，“我们……一起去了德姆斯特朗？”

 

“没错，”Viktor的脸上缓缓露出微笑，确认道，“你和我是好朋友。我毕业后，你接替我成了我们学校的找球手。是我推荐你的。”

 

Draco感到晕头转向。所以他最终没有去成伊法魔尼？他去霍格沃茨的唯一原因就是离得近——也许是考虑到要远赴美国上学，他母亲说服了他父亲，让他去了德姆斯特朗。

 

他们一行人爬上校车，Draco惊讶地发现里面比外面看起来大了一倍，不愧是令人惊叹的变形魔法。一排排座椅上铺着蓝灰色的软垫和抱枕，中间穿插着高低不一的桌子。

 

“你也不记得战斗巴士了吧？”Harry微笑着跟在他后面走上去，“Luna几年前才完工的。”

 

“战斗巴士？！”Draco不由自主地重复道。

 

“平时这里面会有更多的武器，”Luna说，“但我尽量收拾干净。我们可不想有人踩到地雷。”

 

“再一次，”Viktor补充道，坐到了一张蓝色的长绒沙发上，Luna则爬上了前排的驾驶座，巨大的方向盘裹着一层毛茸茸的蓝色布套，魔法后视镜上悬挂着玻璃挂坠，她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每次驾驶前她都会这么做，然后把车开动起来——

 

巴士迅猛地飞上天空。

 

Draco被作用力带得向后倒去，Harry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腰，这才让他勉强站稳。

 

“呃，”Draco说。“飞天巴士，很好。”

 

在Harry的催促下，他在他桌对面坐了下来，这张桌子似乎被铆钉固定在地板上以免移动。

 

“至少你还记得德姆斯特朗。”Harry说，“或者说一些片段。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Draco皱起眉头。

 

“或者，我想是再次见面。”Harry纠正道，“你转学之前的确回到霍格沃茨上了几个月学。但我再次见到你是在——”

 

Draco恍然大悟：“三强争霸赛。”

 

当然了。四年级的时候，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在霍格沃兹度过了一整个学期。Draco就是这样重新进入Harry的时间线的。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Harry说，他在桌子对面朝Draco露出恍如梦境的微笑，“直到你突然出现，长高了15厘米，会说三种语言，穿着红色的德姆斯特朗校服，看起来漂亮极了……”

 

“光是康着你们俩就让我受够了。”Viktor在一两米开外的座位上说。他佯装出一副厌恶的神情，掩饰着的脸上没有压下的笑容，“你收到Harry圣诞舞会的邀请后，差点没高兴疯了。我威胁你，你要是再没完没了地念叨他，我就要把你咒哑巴了。”

 

Draco感觉脑袋一阵迷糊。战争结束前，并不是说他在四年级的时候有多讨人喜欢。也许和父亲保持一定的距离让他变得成熟了？Viktor Krum自己也是混血，在Voldemort被打败后的几年里，他公开支持血统平等主义，也许是因为和他做朋友，让Draco的视野超越了家人灌输给他的偏见？

 

不知为什么，这些解释都让人觉得不够充分。Draco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想象，在哪条时间线上他有可能配得上Harry Potter。

 

一只手握住了Draco的手，把他从思绪的深渊中拉了出来。他抬起头，发现Harry正靠在桌子上，脸上挂着温暖的微笑，足以融化Draco内心冰冷的恐惧。

 

“如果你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亲爱的。”他说，“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已经等了十一年，如果有必要，千千万万年我也愿意。”

 

Draco无法解释，为什么突然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从钻心咒里回来。”Viktor微微皱眉，“一般来说这不可能。也许Neville费有些想法。”

 

“哦！”Luna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哦！空袭！所有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或者说即使她说完了，Draco也听不见，因为爆炸突然袭来，声音震耳欲聋，刺眼的光线让人一阵眼盲。整个战争巴士向一侧剧烈摇晃，当耳鸣终于消失、眼睛也可以重新视物时，Draco发现自己倒在了地上。

 

“该死！”他听到Viktor喊道，“Potter、Malfoy、Lovegood，你们没事吧？报个数！”

 

“我没事！”Luna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几声咳嗽，“我得在机场紧急降落！”

 

“我在这儿。”Harry说，“Draco？Draco，亲爱的，你……”

 

“什么！”Draco插嘴说，“那是什么？！”

 

“厉火炸弹。”Viktor挣扎着说，“没想到他已经打到大西洋这边来了。”

 

Harry用手捞住Draco的肩膀，把他扶了起来，但Draco已经朝窗户走去。

 

战斗巴士下面冒着滚滚的黑烟，Draco看到了一座庞大的沿海城市，四处遍布着黑色的硝烟和废墟，建筑物被夷为平地或被烧毁，城市遭受的破坏不可估量，即使在一千米以上的高空也清晰可见。

 

“这是哪……这是什么？”Draco问道，恐惧堵塞了他的喉咙。

 

“这里是波士顿。”Harry凝重地回答。

 

“它的残骸。”Viktor阴暗地补充道。

 

“我……我不明白。”Draco说，“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像战场。”

 

“是的，亲爱的。”Harry说。他一脸悲伤地把一只手放在Draco的背上，让他的视线从下面的景色中移开。“你中了钻心咒后，战争不是很顺利。纽约在2010年沦陷。波士顿勉强守住了新英格兰其他地区的防线。”

 

Draco的心一沉。“战争，”他勉强说，声音微弱，“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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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把战斗巴士停在Draco怀疑曾经是洛根国际机场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片临近大海的荒芜停机坪，残垣断壁随处可见，还有一些仓库杂乱地挤在一起，覆盖着Draco见过的最强的感知魔咒，被隐藏得严严实实。巴士最终在一个巨大的飞机棚底下轰隆隆地停下，发出嘶嘶的噪音，冒出滚滚浓烟，棚里面满是身穿栗色长袍的人，在四处穿梭。

 

Draco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个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想法，一个理论，它深深地扎进他大脑深处，引来令人悸动的疼痛，钻进疯狂而又颤抖的神经网络中央，沿着他的脊柱和四肢蔓延开来。

 

“所以这次袭击。”Harry说，他们三人一起穿过飞机棚，走过一扇用煤渣块支撑起来的宽阔的门，进入旁边的建筑，“目前我们知道些什么？”

 

“95公路有一部分沦陷了。”Viktor回答。一路上，人们因为Harry的出现而变得谨慎又紧张，踉跄地给他让路，或者直愣愣地对他行注目礼，就像在看一道龙卷风从他们身边刮过一样，“这就很难获得进出普罗维登斯的物资了。”

 

“该死，”Harry叹了口气，“最后一个能通往伦敦的幻影显形之门在普罗维登斯。我们得确保有一条备用路线。”

 

“你觉得他知道我们有幻影显形之门吗？”Viktor问，听起来似乎很担心答案是肯定的。无论如何，Harry都没有回答。

 

最终他们走过了数不胜数的走廊，绕过了不计其数的拐角，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向下延伸的台阶尽头有一个规模宏大的地堡。地堡里面交织着各种声音，人们交谈、争论和发问的声音滔滔不断，咒语在背景里嗡嗡作响，电脑、电视机和收音机之类的麻瓜电子产品发出机械的噪音，它们或是被杂乱无序地摆在桌子上，或是挂在墙上。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一块至少六米长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北美和欧洲上有一些发光的图标，大概是用来标示不同的事物。有几个巨大的白色骷髅头——一个在伦敦，一个在巴黎，一个在纽约。波士顿上空有一个鲜绿色的“H”，在Draco看来可能是华盛顿特区的上空也有一个“H”——

 

而柏林的上空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红色的“V”。

 

Draco的心开始在胸口无规律地狂跳。

 

“Draco？”

 

是Luna，但Draco不敢看她。他无法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这似乎在暗示——

 

“Draco，你还好吗？”

 

但这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活着！

 

一只小巧的手抓住了Draco的肩膀。他吓了一跳，肩膀上的触感给他的四肢百骸传去一阵战栗。他盯着Luna，Luna的视线时而聚焦时而游走。

 

“Luna，”Draco低声说，“请别告诉我——他活着吗？他还活着吗？！”

 

Luna把头歪向一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悲伤，“Voldemort？是的，他还活着。”

 

Draco肺里的空气一下子被抽光。他伸出双手，抓住面前的桌子拼命不让自己倒下，“那欧洲——？”

 

“主要在他的统治之下。”Luna看着地图说，“他的总部设在德国，不过我们的最新情报显示，他也有占领意大利的计划。”

 

那些巨大的白色骷髅头——伦敦、巴黎、纽约。Harry说过纽约在2010年沦陷，难道伦敦也沦陷了吗？那巴黎呢？有多少人？

 

有多少上百万的人——

 

“这怎么可能？”Draco喃喃自语，“怎么会持续这么久？他怎么可能强大到占领了欧洲？我……我不……”

 

Luna皱着眉头看他，慢慢地回答：“早些时候Harry并不容易。1994年Voldemort回来时，有一半他视作朋友的人都背叛了他。”

 

Draco发出一阵微弱而痛苦的声音，把脸埋进双手里。他们当然会背叛他。他所有的朋友都在斯莱特林！大部分都是食死徒的孩子。

 

“在他接管魔法部的时候，Harry几乎每天都会受到来自霍格沃茨内外的攻击。他逃到了你那里，逃到了德姆斯特朗，和Dumbledore、Snape一起组建了真正的防线，但那时……”

 

Draco几乎歇斯底里。他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介于疯狂的大笑和绝望的哭泣之间。

 

他意识到这个故事再也没有圆满的结局了，他整个人在支离破碎。无论Draco做什么，他都无法创造出一条与记忆中相近的时间线。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会带来越来越多的灾难。他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

 

他触碰到的一切都化作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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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co？”

 

Draco缓缓地深吸一口气。他转过身，把从地堡补给室偷走的魔法粉笔装进口袋，面向Harry。

 

“对不起，我把你一个人丢下了。”他说。他用手捋了一下凌乱不羁的黑发，看起来疲惫不堪，却还是对他露出微笑，“如果给我半点机会，我会让你轻松地重新回到这一切。”

 

Draco凝视着Harry，试图记住他笑起来的样子：一侧的嘴角高高勾起，绿色的眼睛里笑意盈盈，几道笑纹爬上他的眼尾，脑袋微微倾斜。他好看到让Draco心痛。

 

“如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看到这一切一定很震惊。”

 

“你很……”Draco听到自己笑了，但脸上没感觉到笑意，“了不起。”

 

Harry也笑了，笑得同样疲惫，还有点空洞。他靠在补给室的墙上，所有的架子和板条箱都装满了干粮、武器、试剂和医疗设备，“是吗？大多数时候我都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更有神秘感了。”Draco向他保证，“你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魅力和存在感，还有你对周围人的影响。你……很有魅力。”

 

“你不用勾引我。”Harry打趣道，“我们已经结婚了。”

 

Draco想笑，他甚至试图笑，但笑不出来。他的心痛苦地跳动着，因为他知道，在这些可怕的时间线中，他即将失去唯一的美好。

 

“我不知道你看上我哪一点。”Draco小声承认，“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人爱的。你三番四次地选择关心我，而我什么都没做，我不值得。”

 

当Draco鼓起勇气再看他一眼时，Harry脸上的笑容已经褪去。

 

“我的爱。”他说，“你在说什么？你当然值得。”

 

“我不配。”Draco回答，伸出拇指摩挲着Harry的颧骨，“但这并不能阻止我想要。如果可以，我会……”

 

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那双深邃的绿眼睛似乎要把Draco从内心撕裂。

 

“不重要了。”他说。“我会怎么做并不重要，我不能。”

 

“Draco。”Harry说道，充斥着担心与困惑。Draco凑上前，慢慢地亲吻着他，一只手从Harry的胸膛滑到他的肩膀上，努力把每一个瞬间、每一种感觉都记在心里。

 

“我的确爱你，Harry。”这个吻一结束，Draco就轻声承认道，因为他知道他是否说出口并不重要。再过几分钟，这一切都将不会发生。放弃这一切、放弃Harry会让Draco会痛不欲生，但这种痛苦是Draco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