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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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唯一所求的一分钟

 

Harry信守承诺，在小屋多住了一个星期。考虑到日常工作的必要性，Harry照常上班，给Draco彻底康复所需的空间。Harry不在的时候，Ron、Hermione和Rosie会陪着Draco和Lily。Hermione每天都会抽出几个小时让Draco进行魔法治疗，剩下的时间则用来精心制作魔药，供他一周内服用。Draco的身体机能一直受到限制，无法独立行动，也无法施展魔法。他勉强接受让Ron协助他打理小屋的事务和照顾Lily。

 

完成当天的傲罗任务后，Harry会赶紧过来交接。虽然Draco总是坚决拒绝Harry的直接帮助，但他还是毫无怨言地让Harry负责做晚饭和照顾Lily等事情。Hermione总会在离开前对Draco进行最后的检查，在检查过程中，Draco会像石头一样僵硬不动，而他的膝盖上则会坐着一个笑盈盈的Lily。在Hermione施法评估他的恢复情况时，他总会露出痛苦忍耐的表情。

 

根据Harry的了解，Draco很少和Ron、Hermione说话，但他能轻松自如地和Rose交换微笑，小声交谈。Ron和Hermione非常了解这个阶段的Draco的心理状态，在他缓慢恢复的过程中，他们明智地避免激怒他。他们按照Harry的要求，有意识地尊重Draco的私人空间，不主动与他进行不必要的交谈，以免引起他不必要的不适。两个人都默默地照顾Lily，不求回报。

 

那天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后，Draco刻意与Harry保持距离，几乎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早上，Draco总是固执地装睡，直到Harry去上班。而为了减少Draco的不自在，Harry总是故意很晚才回来。很明显，Draco在竭力躲避Harry，只要Harry在，他就不在，这一点显而易见。 

 

每天晚上，Harry一回来就会发现包括Lily和Draco在内的所有人都尴尬地聚在客厅里。例行检查之后，Hermione会带着Ron和Rose离开。这时，Draco整个人就会变得冷漠疏离，充满敌意。通常，他会拿起一本书埋头阅读，把书当成坚不可摧的盾牌，避免与Harry有任何交流。Harry则带着沉重的心情，去厨房把Ron和Hermione的工作收尾。

 

当他再次回到客厅时，Lily往往已经熟睡。偶尔Lily没睡时，Draco也会在Harry走近时迅速站起来，以很累为由回房间休息。如果Lily已经和往常一样睡去，Harry就会轻轻地把她抱回房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Draco总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自己的房间里，甚至拒绝和Harry说一句简单的晚安。

 

有几次，Harry比平时早回去，迫切地想和Draco聊聊。然而，Draco大部分时间都雷打不动地躺在床上，只要Harry在，他就装睡。有一次，Harry在晚饭前回来了，Ron和Hermione也比往常走得早。他一进门，Draco就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Harry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晚饭做好后，Harry轻声吩咐Lily去叫爸爸，Lily牵着一脸阴郁且警惕的Draco进了厨房。

 

吃饭的过程中，Draco一直躲避Harry的目光，紧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除了Harry偶尔会和Lily开玩笑，这一餐饭吃得尤为安静。Harry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Lily问起Harry抓坏人的方法，他便用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来回答，逗得她乐不可支。她响亮的咯咯笑声充满感染力，轻松地划破寂静，回荡在房间的角角落落。不久，Draco的嘴角也略微勾起一丝微笑。 

 

Harry愣愣地盯着他，只瞥见那一抹美丽的微笑，就已经足够了。他自己的笑容反而褪去，眼睛一眨不眨，心口隐隐作痛。Draco的笑容随即消退，表情变得僵硬，顿时冷若冰霜。接着，Draco一声不吭地站起身离开房间，留下未吃完的晚餐。 

 

从那以后，如果Harry在小屋，Draco就完全不吃晚餐了。刚开始的几天，为了不让Draco感到不自在，Harry特意天黑之后才回到小屋。休息日的时候，他会在格里莫广场度过。他痛苦地在客厅里孤坐一整天，听着Sirius母亲的画像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响。颜色褪去的挂毯、吱嘎作响的家具和缓慢腐烂的气味都无一不在加剧这里压抑且阴沉的气氛。

 

Harry忽然觉得自己与这阴郁沉闷的环境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疏离感。黑洞洞的房间似乎在朝他逼近，试图吞噬他，把他拖回绝望和痛苦之中，使他窒息，他有一种感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感觉：这个地方从来就不是他的家，也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家。

 

一种深刻又痛苦的渴求立刻攫住了他——他想看看Lily，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绿眼睛，她脸上洋溢着的灿烂笑容，只待他一脚跨进门槛，她就会蹦蹦跳跳地向他走来，兴奋地大喊一声“爹地”欢迎他回来。他渴望再一睹Draco的笑颜，渴望在温暖的花园里沐浴着明媚的阳光，听Lily和Rose在旁边无忧无虑地聊天。刹那间，他突然觉得一切就像一场梦——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 

 

他配拥有这样的梦吗？

 

最后，Harry在昏暗的房间里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数着每一分、每一秒，直到他该回到小屋。

 

一周就这样过去，Draco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和Harry交流，或是Lily站在他们中间，绽放着她最耀眼的笑容，绿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无尽的喜悦，却浑然不觉他们之间的鸿沟已经越来越大。

 

渐渐地，Draco恢复了体力和活力。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白天需要的睡眠越来越少。在规定的一周结束时，Draco的健康状况大有好转。不久，Ron和Hermione便宣布他们该停止打扰Draco的生活了。Hermione还会继续过来观察Draco几天，但Draco已经不再需要额外的帮助。

 

用不了多久，Harry也会被要求离开，他每日都提心吊胆。尽管如此，分离的日子还是一步步逼近，在地平线上若隐若现。很快，他便再也没有任何借口留下来了，这个想法充斥着他的脑海，每时每刻都刺痛着他的心，常常让他难以呼吸。纵然已成定局，但Harry还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推迟这一不可避免的事实，又坚持了三天。他开始在傍晚时分，也就是太阳刚刚落到地平线下之前，早早地来到小屋。兴致勃勃的Lily和Rose通常会拉着他到外面玩，Harry也会心甘情愿地加入他们的行列，暂时摆脱即将分别的重压。

 

Draco这几天都醒着，身体也很好，但他大部分时间都没有走出房间。即便如此，Harry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一直都在。Harry总能感觉到他就在窗边，灰色的眼眸总是默默地望着Harry、Lily和Rose在花园里嬉戏。

 

在那些时刻，Harry最能感受到Draco对他的注视。他的皮肤总会隐隐刺痛，心脏如擂鼓一般在胸腔内缓慢而有力地跳动。 

 

Draco不曾跟他说什么话，但Harry总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终于，一日早上，Hermione微笑着宣布Draco完全康复了，既然已经没有探望的必要，她将不再过来。这时，Draco望向Harry，灰色的目光坚定而平稳，Harry心里一沉，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安排很简单，无论如何，这里都是Draco的家，Harry没有权利继续打扰。他认为自己已经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于是很快下定决心第二天一早就离开。 

 

于是乎，这便是Harry在小屋的最后一天。他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明日离开，但现在，他还在小屋，和Lily、Rose在外面玩耍。

 

“还要！还要，爹地！”Lily尖叫着，笑声响亮明快，Harry把她抛向空中，轻轻接住她，笑得热情。

 

Harry感觉到Draco在凉爽的夏日中悄然出现，但他不敢扭头看去。Draco不久前走出小屋，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默默地观察着Harry，用手托着下巴。Draco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像某种坚硬无比的东西，带着有形的热量拂过他的皮肤，留下灼热的印记，尽管他迫切地想正视Draco的眼睛，但恐惧、忧虑和紧张在他心中交缠，令他不敢望去。他的心脏像胆怯的小鸟一样在喉咙里扑腾，他一面同Rose、Lily说笑，一面极力忽视Draco的存在。

 

“我也要，Harry叔叔，我也要！”Rose喊道，咯咯笑着，不耐烦地上蹦下跳。

 

Harry呼一口气，把Lily放在地上，再次举起Rose，把她抛向空中。她兴奋的笑声在四周回响，Harry轻声笑着，Lily和Rose开始兴奋地围着他上蹿下跳，喊着要再来一轮。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今天就到此为止吧！”Harry说，试图逃跑。

 

Lily和Rose呜声抗议，紧紧抓住他的腰不肯松手。

 

“别激动，姑娘们，我的胳膊只能承受这么多了。让我歇会儿吧。瞧，Rosie，叔叔的胳膊都断了。”Harry假装抽泣，开玩笑地挥舞着胳膊。

 

Lily咯咯笑了起来，“才没有。你在骗人，爹地！”

 

“不，我没骗人。”他回答，夸张又疯狂挥动着手臂，像僵尸一样走近她们。

 

Rose和Lily尖声跑开了，咯咯笑个不停。Harry气恼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倏地对上Draco的视线。他的手臂一滞，僵在半空中，突然感到一阵不自在。他的脸颊升起一股热气，他连忙放下手，忽然觉得自己非常愚蠢。

 

“Lily，快来。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Rose突然大叫道，趴在地上仔细看着她发现的东西。 

 

Lily皱着眉头冲向Rose。Harry趁机溜走。他尴尬地揉着脖子向Draco走去，踏上台阶逐步靠近Draco，坚定着自己的决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Draco一直盯着他，冷冰冰的灰色眼眸生动明亮，带着一种Harry许久未见的清澈。他心脏一紧，犹豫片刻才在Draco身边坐下。

 

“怎么了？”Harry轻声问，有点难为情，不知怎的，他的声音居然没有颤抖，“你为什么总是那样盯着我？”

 

Draco的眼神丝毫没有动摇，“因为你太耀眼了，Potter。太刺眼了。”他不紧不慢地说，声音微弱，似乎有种异样的情绪，“怎么，这不就是你想听的吗？”

 

Harry的心跳漏了一拍，“不。不是，但……但我也喜欢这个答案。”

 

Draco别过头去。“你当然喜欢了。”他小声嘟囔，把空杯子放在地上。然后他叹了口气，又道：“我本来想小睡一会儿，但你的笑声一直回荡在这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所以我就来到外面，坐在这里。”

 

Harry眨了眨眼睛，“哦，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只是——”

 

“我不记得这个地方曾经这么……明亮……或者充满了这样的声音。”Draco迟疑地喃喃自语，他的眼睛盯着Lily和Rose，她们两个还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地上发现的东西。他的目光微微一滞，语气中稍稍流露出一丝脆弱和愧疚。“我从没见过Lily笑得这么开心。我总是……我总是把她看作是一个安静的孩子。我竟然剥夺了Lily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可以想象到的幸福。我永远无法像你一样对她表达爱意，虽然我深爱着她，但我永远无法像你一样逗她笑。”

 

Harry一下子对Draco产生一股浓浓的爱意和怜惜，“Draco，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这是我能给她的全部。”他苦涩道，手向小屋一挥，“我没有钱财……没有人脉……没有愿意提供帮助的朋友。”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我知道她应该得到更多……不应该被我困住，感到这么孤独。我一直自私地将她与外界孤立开来，我知道你也这么想，但我别无选择。《预言家日报》从来不肯放过我，想挖取我的痛苦。我不得不……我认为我必须保护她，把她藏起来，躲开那些无情的审视和评判的目光。我以为我是在保护她，让她远离外界的喧嚣。但现在……我意识到我这样做让她受了多少苦。也许我让她躲在阴影里太久了。”

 

“Draco，你已经尽力了。”Harry轻声说，“她也深深爱着你。请不要低估你给予她的价值。你给Lily提供了一个充满爱和关怀的家。你让她远离了这个残酷的世界。我们还可以给她带来新的体验，你把她培养得这么好——”

 

Draco陷入沉默，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指甲，“Granger终于宣布我完全康复了。”他突然说，避免与Harry有任何直接的目光接触，“我听说你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离开。”他的声音里萦绕着一丝紧张。他继续打量着自己的指甲，又道：“我很感谢你迄今为止提供的帮助。多亏了你无可比拟的慷慨和英雄行径，我和Lily才躲过了一场相当可怕的命运。我知道我也应该感谢Granger和Weasley。如果不麻烦的话，请代我向他们表示感谢。没有Granger，谁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现在。”

 

“我会把你的感谢转达给Ron和Hermione，但你不用谢我，Draco。”Harry温柔地说，“还有……关于明天，我确实有回去的打算，但是……但是我也想在这里陪你和Lily。我留下来是因为我关心你们俩，但我也明白……这是你们的空间。我不想让你不舒服。我不想让你感觉你需要在自己家里躲起来。我会以任何方式支持你，即使……即使这意味着后退一步。只要让我知道你能接受什么，我就可以……可以待在这里，也可以随时来看望你——”

 

Draco发出苦涩沉闷的笑声。“真俗套。”他低声说，语气充满嘲讽，“‘我们会经常联系。’Blaise和Pansy去法国的时候就是这么跟我保证的。”他用力地吞咽一下，把目光从Harry身上移开，“没错，他们确实经常给我写信，至少一开始是这样。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回信的频率越来越少，直到完全停止。现在，每隔一个圣诞节收到一张贺卡，我都觉得算是幸运了。”

 

看着Draco无奈的表情，Harry的心揪了起来，“Draco，我不是——”

 

“我的意思是……不要强迫自己，Potter。”Draco低声说，抓起杯子站了起来，“这永远行不通。你做了你高贵的英雄行径，我很感激，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一个人很好。在你出现之前，Lily和我都很好，你走后我们也会很好。所以省省吧，回到你的完美生活中去。我不会再亏欠你了。”

 

看着Draco转身要走，Harry急忙起身跟了上去。“Draco，求你。”他绝望地恳求道，“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Draco。我只是说如果你希望我后退一步，我会的，但不要误以为我不想待在这里。请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抱歉，我觉得有点累了。”Draco低声道，咬紧牙关往里走，“我要躺一会儿。”

 

“Draco，等等，求你——”Harry刚要跟上去，Lily就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爹地，你赶快跟我走。”她指着Rose兴奋地说，Rose兴冲冲向他招手，“那边有一只长得怪怪的虫子！”

 

Harry被Lily反复拉着手，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他喉咙里的哽咽愈发难受，再抬起头时，Draco已经消失在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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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一片沉寂中度过。经过一整天的户外活动，Lily已经筋疲力尽，困倦又烦躁。当Draco劝她多吃点时，她难过地哭了起来。他用了很多甜言蜜语、温柔的哄骗和耐心的安慰才让她平静下来。最后，她撅着小嘴，吸着鼻子，独自生着闷气，气呼呼地退到客厅里翻看她的绘本，大声说她再也不和爸爸说话了。 

 

Draco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跟了上去，Harry则留在厨房里。尽管Draco坚持不用他费心，Harry还是开始收拾餐桌和洗碗。显然，Draco精通家务咒语，可以更高效地完成任务，但Harry需要这个，这项无意识的重复性工作可以作为他思考和整理思绪的手段。Harry拒绝了Draco的帮助，默默地做着家务。 

 

Harry清洗餐具时，Draco的眼睛一直盯着Harry的动作，表情难以读懂。清洗完后，Harry转过身，用毛巾擦干了手，向客厅走去。

 

Draco没有反对Harry把熟睡的Lily从沙发上抱起来放到床上。Harry亲吻了她一下道了晚安，决心和Draco好好谈谈。

 

出乎意料的是，他发现Draco坐在门廊上，望着浩瀚的夜空。Harry准备了两杯咖啡，默不作声地坐在他身边。

 

Harry端起一杯咖啡杯，Draco默默地接了过来，甚至连声谢谢都没说。然而，Harry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不确定的重压徘徊在他们之间。他的心却感到异常平静。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还不确定结果如何，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敞开心扉。

 

这是一个晴朗无风的温暖夜晚，几颗一闪一闪的星星点缀着一望无际的夜幕，吸引了Harry的目光，他惊叹着这闪烁的美丽。圆月皎洁，给四周洒下柔和的银光，为静谧得可怕的森林增添了几分幽暗和神秘的色彩。此刻，Harry静静地吹着咖啡，注视着袅袅升起的水雾，渐渐消散在夜空中，一片闲适宁静。

 

柔和的淡黄灯光透过小屋的窗户倾泻而下，给黑暗的门廊上披上一层温暖的光辉，照亮他们之间一大片区域。他们静坐在黑暗中，膝盖稍稍触碰。沉重的寂静压在Harry的耳畔，他的心开始有节奏地徐徐跳动，宛若雨点敲打着屋顶。此时此刻，唯有远方猫头鹰沉闷的叫声和前院偶尔传来的枯叶沙沙声。

 

“Lily是我的全部。”Draco突然低声道，打破了静寂，“我不能让你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以防这是你的目的。”

 

整整一分钟，只有沉默再蔓延。Harry慢慢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盯着Draco，感到受伤。“Draco，我绝不会那样对你。”他诚挚地回道，“我绝不会那样对Lily。”

 

Draco一时间没有回答，无言地喝着咖啡，眺望远方。过了一会儿，他沉声静气地说：“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Harry微微一愣，手紧紧地握着杯子，“嗯。”

 

Draco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久久不语。一阵微风吹拂着他柔顺的发丝，他白皙的皮肤在皎白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银光。“Lily还不知道。”Draco放下半满的杯子，苦笑着低声道，“她以为你是来这里常住。”他脸色一变，眼神陡然坚定，继续用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所以，你最好在她明天醒来之前离开。如果你不打算再回到这里也没关系。你不必觉得你有义务回来。我们不想给你添麻烦。就像我之前说的，在……在这些事件发生之前，我们过得很好。”

 

Harry的心脏骤然一紧，但Draco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他，他甚至没来得及开口，就缄默了下来，“我理解你救人的癖好，Potter，但我们不希望成为你播撒善意的对象。”Draco冷酷无情地宣布，眼神强烈得让Harry的脊背打了个寒颤，“Lily对你越来越依恋了。”他简短地继续道，神情忽然变得茫然冷漠。一瞬间，Harry认出了Draco退缩的迹象，他把自己封闭起来，藏在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后面，拒绝任何人进入。“这并不奇怪。就像我之前提到的，你可能没有意识到，Potter，但你的感情是……外放的、自由的，从你身上散发出来，吸引别人一头栽进去，直到那份感情转移到别处。”他摇着头，“对Lily来说，这一切一定很新鲜。她还小。她还没有意识到你就是这样的人，你会这样对待每一个人，这并没有让她……多么特别。”

 

Harry的胸口隐隐作痛。尽管如此，他还是默默地观察了Draco一会儿，仔细端详着他脸上的疲惫，微微颤抖的嘴唇，以及在Harry的注视下微微动摇的坚毅目光。Harry轻轻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魔杖。Draco忽然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但Harry只是把魔杖指向门内，轻声说：“飞来我的蓝色背包。”

 

只几秒钟，背包就腾空向他飞来，Harry稳当地接住它，未发一言。Draco瞪大眼睛，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疑惑，眉头深深地蹙着，Harry小心翼翼地把鼓鼓囊囊的蓝色背包放在两人中间，以平生最温柔的眼神迎着Draco的目光。

 

“你……你以为你在干什么，Potter？”Draco诧异道，本能地向后退，Harry握住他的手并紧紧攥着，Draco漠然的表情顿时一变，“放开我。”他不安地吼道，眼睛睁得大大的，极力想挣脱。

 

看到Draco脸上的困惑，Harry强压住心头火辣辣的剧痛。他吞咽一下，紧紧抓住Draco，用温柔的声音说：“Draco，求你了。”Draco停下来，瞪大疑惑的眼睛，视线在他们紧握的双手和Harry认真的表情之间游移。“就一分钟。只要一分钟。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Draco盯着他，Harry不确定自己从中读到了什么，但他突然看起来很震惊，一时哑口无言，Harry赶紧继续道：“Draco，我……我明天要回格里莫尔德广场，但这不……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永远消失。我只带了几件衣服，Draco。我的东西，我的工作文件，都还在我那里。我不能……我不能继续无限期地留在这里……至少不能作为‘客人’。”他抬头对上Draco的目光，却发现他眼里闪烁着更多的疑惑，“我……我每天都会来。”他把Draco的手握得更紧了，“当然，只要你同意。”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Draco看起来魂不守舍，银色的眸子几乎蒙了一层雾气。很快，他的视线清晰起来，严肃地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啊，我明白了。”他理解地颔首，“当然了。你想和女儿保持亲密关系。我应该更早明白的。我向你道歉。是的，当然。如果你想继续见她，这……这可以安排，是的。”

 

Harry感到气馁，“Draco——”

 

“我很感激你，Potter。”Draco语气强硬起来，带着嘲讽，试图把手从Harry的手里抽回来，“这对Lily有好处。她崇拜你。不过我必须承认，我可能误解了你的意图。在我的印象中，你会暗自怨恨有一个孩子需要抚养，毕竟你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孩子。显然那很合理，你觉得自己有义务去爱她，因为你那独特的——我该怎么说呢？你那独特的性格……而不是出自真正的父母之情。”

 

“Draco，这不仅仅关乎Lily！”Harry用颤抖而激动的声音说，感到无比沮丧。Draco顿了顿，与Harry对视，Harry紧紧抓着Draco的手不愿松开。他用更柔和的语气又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感觉不到吗？这也关乎你，Draco。关乎我们俩，看在他妈的份上。他妈的七年来，我一直都很想你。我对你的思念无法用言语表达，既然我又找到了你，我是不会轻易离开的。我不想……我不想再失去你。求你了。Lily当然是一部分原因，但你也是，还有——”

 

Draco的眼睛突然瞪大，显得迷惘不解，像是在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做梦。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当Harry的话慢慢地穿透他在自己周围筑起的高墙时，他陷入一片茫然，“什么？你在说什么？我道歉，Potter，我不太明白你想说什么——”

 

“我需要Lily，”Harry绝望地低声说，“就和我需要你一样！”他的心在狂跳，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因为，Draco，她的确很特别。Lily对我来说就是特别的。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也是。不，你比她更特别……特别得多，所以，求求你，别这样把我拒之门外。给我一个机会，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你一直都很特别，我也一直——”

 

Draco突然后退，仿佛Harry周围燃烧着无形的火焰，但凡他靠近一分，就会被烈焰灼伤。“够了。”他用恍惚的声音颤抖道，依旧困惑，不可思议地盯着Harry，“别说了。别……别说了好吗。你……你凭什么认为你有权……”他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不要。别这样。够了，Potter。我不想再听这些废话。相信我，我不是傻瓜。我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不用了，多谢。恐怕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你可以走了，再也别回来了。”

 

Harry的眼睛一阵刺痛，他痛苦地咽了口唾沫，“不，Draco。听我说，我……我看过你的画。”他坦白道，试图引起Draco的注意，“这让我觉得，也许你还——”

 

Harry一提到画，Draco就惊掉了下巴，但最初的震惊很快就转化成了盲目而炙热的愤怒。他的身体完全僵硬了，Harry看到鲜红的怒火爬上他白皙的脖子，蔓延至他的脸颊。他从茫然的怔愣中挣脱出来，猛地把手缩了回去，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痛苦表情，“哦，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Potter？你以为我想——你以为我在乎你？我对你还有感情？你以为我真的想——把你那张蠢脸画在画布上纪念你？哦，得了吧。”他啐了一口，声音阴冷又刺耳，弹指间把Harry的自信摧毁殆尽。 

 

“Draco——”

 

Draco突然发出一声苦笑。他的眼神变得鄙夷不屑，脸颊因羞耻而发烫，他猛地站起来，咬牙切齿，“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了，Potter。别自以为是了。这说明不了什么。我只是把你的画像卖给老巫婆赚点钱，她们就喜欢搜罗你这种有名气的巫师的东西。”

 

Harry着急慌忙地跟在他后面，“那……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所以求你——”

 

“就是真的。”Draco戒备地吼道，转过身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我需要钱，而你的脸只是个方便赚钱的工具。从来都不是为了你，你这个蠢货。这是……这是为了赚钱养家。”他嗤之以鼻，上唇翘起，露出嫌恶的讥笑，“哇，这次你可真是大出风头了，Potter。你那自以为是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恶心。”

 

“等等，求你——”Harry在Draco开始转身离开哀求道，“等等，你的信——”

 

这句话起了作用。一瞬间，Draco停住脚步，他的动作定格在原地，身体绷紧，如岩石一般僵硬，像是被石化了一样。Harry松了一口气，迅速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Draco，让我解释——”

 

“我的……信？”Draco低声说道，声音迟缓而颤抖。

 

“对，我——”

 

“你……你读了我的信？”他用平静而深思的声音问道，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Harry，神情近乎疯狂。

 

Harry瑟缩了一下，心如刀割，“是的，但……但是，Draco，我……我只是——”

 

Draco盯着他，银灰色的眼眸突然掠过一丝不自然的镇静，目光冷漠得让人几乎无法忍受。他瞬间面如死灰，抹去了脸上所有的情绪痕迹，包括愤怒，只剩下鬼魅一般的煞白，与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刺骨寒意相得益彰。

 

“你……翻了我的私人物品？”他又问道，彻底冷静下来，但Harry能感觉到他皮肤上散发着愤怒和羞耻的热量。 

 

“我……是的，但——”

 

“滚。”Draco喃喃地说，声音如冰冷的碎片划破长空，眼睛盯着遥远的某处。

 

Harry的心一沉，“Draco——”

 

“他妈的给我滚。”Draco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怒不可遏地把他推了回去，声音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在空气中阵阵回荡。 

 

“该死的，Draco，这让我很高兴！”Harry沮丧地回道，稳住身形，心脏痛苦地跳动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让我很开心，也给了我希望。这让我相信，哪怕只有一瞬间，也许——只是也许，你也还在乎我。”

 

Draco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他用力甩开Harry的手，“你以为我很想听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的觉得我想听这个？”他咆哮道，像野兽一样龇牙咧嘴，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啊，我现在明白了。我看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以自我为中心，Potter。你可能以为我渴望这个，是不是？你以为我在等你，希望、期盼、祈祷你接受我和我的孩子。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卑躬屈膝地求你——”

 

“对。”Harry立刻回道，喘着粗气。

 

Draco的眼里闪过憎恨。“去你妈的，Potter。”他吼道，转身冲向门口。

 

“因为我就是这么做的！”Harry哽咽着说，声音颤抖，让Draco怔在了门口，“七年来，我就是这么做的。我一直在希望。我一直在等待。我一直在盼望。每个该死的周末我都会去我们常去的那家酒吧，坐在那里，眼睛盯着门口，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我一直在等你，你这个愚蠢、让人受不了的混蛋。我像个傻瓜一样坐在那里，每时每刻都在祈祷你能走进那扇门。”

 

Draco诡异地驻足良久，一动不动，仿佛他的时间静止了。慢慢地，他转过身来面对Harry，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什么？”他一时怔住，问道。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Harry颤抖着吼道，吞下喉咙里的哽咽，“因为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爱你。我曾经爱你，我现在爱你，我他妈不知道怎么不去爱你。”

 

Draco怔怔地注视着他，嘴巴茫然地张着。他看起来很震惊，仿佛一颗流星刚刚坠落在了小屋顶上。“什么？”他呆呆地重复，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瞪得溜圆。

 

“我花了七年时间试图忘记，试图向前看，可事实是，我一直都爱着你。”Harry呼出一口气，声音紧张，溢满情感，“我现在理解了。我读了你的信，我很抱歉那样做。我真的很抱歉，但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让Lily见我，为什么你一声不吭就消失了。我想知道，现在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什么了，我不怪你。我不恨你……也不恨她。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也希望你能原谅我。”他的眼睛顿时感到湿润且沉重，但他仍旧定定地凝视着Draco的眼睛，“我……我意识到，我从来没有给过你暗示，表明我愿意有个孩子，更不用说接受一个孩子了。我从来没有表达过我的真实想法和意图，对此我很抱歉。”

 

Draco继续瞠目结舌地看着他，Harry痛苦地摇了摇头，“你他妈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当时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而且……而且我希望——我希望我能把时光倒流，改变这一切，但是我不能，该死，我不能。所以我只能道歉。对不起，但我爱你。我对你的爱无法用言语表达。”他颤抖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太爱你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现在到底在说什么。老实说，我现在一团糟。这就是我。我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Draco。你也看到了，我不会说话。我在脑子里把这一刻想象了上万遍——不，上亿遍，但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情。我没办法用精彩的演说来描述我的情感，也无法用语言表达我对你的感觉，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Draco。你了解我。我只会说我爱你。天哪，我对你的爱比你意识到的多得多，我……我希望你也爱我。”

 

Draco的脸上接二连三地掠过震惊、惊喜、困惑等各种情绪，全都无法言喻地纠缠在一起。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Harry的眼睛，眼眶泛红，眸光流转。在一段漫长又折磨的时间里，唯有沉默，以及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他拼命想专注于自己的呼吸，但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难耐的刺痛，让一切变得更糟。

 

“你……你不是认真的。”Draco终于小声地嗫嚅道，声音发颤，“你以为……以为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还会相信你的话？”他惶恐不安地后退几步，“不。不，Potter。我以前走过这条路。你……你不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回到我的生活中，指望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这……这样是行不通的……”

 

“对。没错。我明白。”Harry说，用力吞咽了一下。Draco迟疑不决，看起来更加困惑了。Harry索性转过身，弯下腰取回自己的背包，伸手递给Draco，“给。”

 

Draco飞快地眨了眨眼睛，脸上浮现茫然的表情，他盯着Harry，显得极度不知所措。“什么……这是什么？”他颤抖地问，慢吞吞地接过背包，声音听起来微弱至极，似乎在努力不让自己跌倒在地。

 

“打开它。”Harry轻声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里面有一些以前的信和笔记。”

 

Draco迷茫地盯着背包，神情恍惚，“信？”

 

Harry深吸一口气，拉近距离，轻轻地伸手去拉Draco的手。这一次，Draco没有试图挣脱。他只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当他们的目光对视时，Harry轻声说：“当你……当你消失的时候，我……我一度失去了理智。”他摇着头，“我……我慌了神，我甚至去了法国，你知道的……去找你。我到处打听。有一次，我甚至想让魔法部介入，但他们说……”他叹了口气，短暂垂眸，“他们说他们帮不上忙，因为根据他们的信息，你还活得好好的，想一个人待着。他们不肯告诉我任何其他事情，我……我不能接受，Draco。”

 

Draco愕然地盯着他，沉默不语。

 

“所以，我一直有派猫头鹰给你寄信。一次好几只。但它们都回来了，没有找到你。我当时已经知道你用某种方法阻止猫头鹰找到你，这让我气得发疯。”

 

“我……我是这么做了，没错……”Draco颤抖而困惑地低声道，“我……我不想让任何人找到我，尤其是你。”Draco消化了他的话后，感到很不真实，“我没有……我没想到你会想要找我……但是你……你……”

 

Harry发出一声空洞的笑，他不得不眨着眼睛，强压下试图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当然会。你根本不知道。我走投无路后，给Parkinson、Zabini和你的许多其他熟人都派了猫头鹰。”他发出一声哆嗦的叹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透露出任何信息。”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三年来，我一直去我们常去的那家酒吧……我还在那里留了信，以防你突然出现。最后，他们还是把我赶了出去，说我是个讨厌鬼。”

 

Draco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然后，他用颤抖而仓皇的手指，心神不宁打开背包。翻盖还没掀开，源源不断的信件就汹涌而出，朝四面八方飞去，散落在地上。Draco震惊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羊皮纸，呆愣愣地站在Harry身边。

 

“我想光靠我说的话，你是不会相信我的，所以我把所有的信都收集起来了。”Harry轻声说道，“我……我前几天去了趟法国，让你的朋友们把信还给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给Nott和Goyle各寄了一封，但他们都扔掉了。我把所有能找到的信都塞进了背包里。” 

 

Draco抬头望着他，眼眸里涌动着一种奇怪又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凝视着Harry，与他四目相对。

 

“我……我真的很抱歉没经过你同意就翻你的信，但这……这有助于我理解你，Draco。我很想理解你。现在，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起初，这些信是写给你的，但后来变成了日记……我开始记下脑子里闪过的每一个念头。但我希望你也能读到它们。我读过你的信，这样才公平。我……我希望你能看一看。”Harry停顿了一下，踯躅片刻，“我希望……我希望你能看到，从那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没有让你知道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