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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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最后一次爱你

 

Harry抚摸着Draco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柔顺的金色发丝从他的指间滑落。即使已经沉沉睡去，Draco的脸上还是残留着悲伤的痕迹，他面色苍白，嘴唇被狠狠咬破。你去哪儿了？他心想，抛出一个个他再也问不出口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离开？你也怪我吗？Harry起身下床，而Draco没有丝毫反应。

 

楼下的客厅里，Narcissa Malfoy正在喝茶。另一杯等待他的到来。Harry感激地端起来，知道他不配得到这些。“他睡着了。”他告诉她。她点点头，放下茶杯。

 

偌大的房子里一片寂静，家养小精灵已经退下休息，魔法家具也处于休眠状态。Narcissa搬回了Malfoy庄园，尽管Sirius和Remus希望她留在格里莫广场，尽管Draco消失后她变得孤单一人。这是自三个月前Lucius Malfoy的葬礼以来，Harry第一次见到她。

 

“谢谢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她礼貌地说。

 

“不，我很高兴能帮上忙。”他回答。

 

“这么短的时间”是指一只家族小精灵突然幻影显形到Harry在Minnie家的房间里，一边乞求他的原谅，一边说明女主人想要他前往庄园。“您愿意和Dropsy一起走吗？”他还没来得及跟Minnie道别，就被小精灵带走了。

 

当他意识到原因时，他差点没站住脚：Draco正在入口大厅等他，像一只复仇天使，在此审判Harry的罪行。他半展开翅膀，羽翼高耸过肩膀，像是要起飞，他用爪子刨着大理石地板。Harry出现时，他抬起头来，格格不入的人类眼睛与Harry的目光相遇，鸟喙在吊灯斑驳的光线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Draco一定保持这种形态很久了。他的翅膀上夹杂着叶子和树枝，毛发凌乱不堪，喙上有干涸的血渍，爪子上沾满了泥土。他仅剩的长袍也污秽不堪。当他看到Harry时，他尖叫起来，声音自喉咙深处发出，旋即他向他扑来。

 

他用手臂和翅膀包围住Harry，阻挡外部一切的一切，Harry所能看到的只有Draco，所能闻到的只有羽毛和铁锈般的血腥味，所能感觉到的只有独属于Draco的强烈又熟悉的意识，一下又一下在他的心口震颤。他的心在Draco离开后被硬生生地挖走留下血淋淋的空洞，现在这片空虚终于有所缓解，他又想起了如何呼吸。

 

Draco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像落入陷阱的飞鸟一样痛苦的叫声，Harry抚摸着他的喙，喃喃地安慰他，Draco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显然他的话起了作用，经过一番努力，Draco又变回了人形，他瘦了很多，脸上毫无血色。他依旧没有说话，但任由Harry和家养小精灵带他去浴室，中途一直紧紧抓着Harry的手让小精灵们给他洗澡。Harry看着浑浊不堪的水在下水道口涡旋了近一个小时才变得清澈。

 

Draco惶惶不安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Harry，直到他最终沉沉睡去。

 

Harry心不在焉地揉了揉手腕，Draco比平时更用力地握着他的手腕，留下了淤青。他都忘了Draco和巫师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需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

 

“他……开口了吗？”Narcissa问道。

 

Harry摇了摇头，“没有。”

 

她把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流露出唯一痛苦的迹象。“他突然回来了。”她喃喃地说，更多的是对自己而不是Harry，“他没有来到前门，魔法结界也没有发出警报，因为他是Malfoy家的人。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有那些可怕的声音，他也不肯回头，所以我想他一定是被困住了，我想他一定需要你……”

 

她叹了口气，挺直腰杆，与他对视，“有些事情，即使是母亲也无法为她的孩子做到，不论她有多爱他。谢谢你，Potter先生。”

 

他再次摇了摇头，“我没有——”

 

“媚娃告诉我们Draco很可能会有灵魂伴侣。”她不露痕迹地打断他，神情冰冷，“一个从他一出生就决定了的人。当Draco刚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时，我愚蠢地认为这个人一定是我的敌人。Draco是我的儿子——是我抚平了他最初的伤痛。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怎敢相比？”

 

“我也说了愚蠢，因为其实根本没法比，当我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样子时，我就明白了。十多年来，我一直以母亲自居，直到那时，我终于明白了母亲的含义。不是占有，即使我可能希望拥有我儿子的一点优点，原谅他的缺点。我的作用是让Draco站起来，看着他走上他选择的路，向上天许愿不要让他走错。”

 

“他离开的时候我以为我失去他了。他已经不想继续留在人类世界。一度认为Lucius和我弄错了你们的关系，以为这一定会让他留下来——”她握紧颤抖的双手搁在桌子上，“但是他回来了，你让他变回了自己，这是我做不到的。所以我必须感谢你，Harry，是你把他带回了我们身边。”

 

Harry的喉咙发紧，他只能摇头，绝望与羞愧让他窒息。

 

自从Lucius Malfoy死后，他每天醒来时都觉得自己还被困在Voldemort根植在他大脑里的噩梦中，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在脑海中占据着Draco的位置。他父亲去世的那晚，Draco没拿魔杖就离开了霍格沃茨。起初，人们以为他去找他母亲了，当他们发现他没有和她在一起时，他们便以为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但两天后，一周后，两周后，几个月后，他都没有回来。Lucius在儿子缺席的情况下被安葬在Malfoy墓地里。时间无情地流逝，Harry在一个个不眠之夜凝望着月亮划过漫漫长夜。

 

他经历过与Draco的分离，但从未像现在这样——仿佛一把屠刀从他的肋骨间划过，将他劈成两半，一半与Draco在一起，另一半留在原地。他无法感知他的灵魂伴侣身在何处，他甚至无法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他无法像Draco在他们四年级的时候把他从Voldemort手中救出那样找到他。毕竟，Harry只是人类。

 

Draco现在回来了。他如释重负，终于冷静下来。Harry没有意识到压在他肩上的这些日子有多沉重。但这并不能改变Draco决定离去和Harry无力找寻的事实。也无法改变Harry让Voldemort进入他的大脑导致他父亲的死亡。Draco曾对他非常生气，告诉他不能助长“幻象”，但Harry那时太软弱——现在也一样软弱。

 

他听信了Voldemort的谎言，而现在，Draco的父亲死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Narcissa担忧地看着他，“你可以留下来过夜。我们有很多房间。”她说。他摇摇头，不，他不能这么做。“好吧，我会让Dropsy带你回去。晚安，Harry，再次感谢你。我想我们明天再见？”

 

Harry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只隐约记得自己在移动，然后突然摔到床上，与Draco的联系被距离切断，他闭上眼睛，忍住滚烫的泪水。

 

Minnie小心翼翼地对待他，Sirius经常过来吃饭。他（相当忘恩负义地）告诉他们，他不需要他们小题大做，Draco能够回来已经够好了。Sirius置若罔闻，仍旧逼着Harry跟他一起飞行。“你就算没有伙伴（mate：同伴侣）也可以享受你自己喜欢的事情。”Sirius气恼道。Harry假装没有听到伴侣的暗示。

 

他的教父现在脾气非常暴躁，因为月亮脸又出门招募狼人了。上次他回来，走路一瘸一拐，身上满是咬伤和抓痕。自从预言大厅被闯入，包括Fudge在内的许多魔法部官员都看到了Voldemort，凤凰社的工作变得更加急迫和危险。英国巫师界眼下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但黑魔王和他的追随者还是夺走了一些人的生命，包括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Amelia Bones。每天都有新的恐怖袭击报告，Harry很容易将注意力从Draco不在身边的痛苦中转移开来。他还开始和Dumbledore私下讨论，想弄明白为什么即使他已经多次终结Voldemort的生命，他还能活在世上。

 

他陪同Dumbledore去拜访一位年迈的肥胖教授Horace Slughorn，找回这个可怜的人不愿放弃的记忆。“魂器。”之后Dumbledore冷峻地说，“他把自己的灵魂分裂成碎片存放进物体里。只要物体存在，他的灵魂碎片也就存在。理论上，他可以长生不老。”

 

“分裂他的灵魂？”Harry喃喃道，“听起来……太可怕了。”

 

“这一直是他的目标。”Dumbledore沉重地说，“永生。”

 

“那个愚蠢、邪恶的混蛋。”Minnie听到后骂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她轻蔑地哼了一声，一板一眼地补充道：“必要的时候，淑女也会骂人。这是那个不死的黑魔王自找的。”双胞胎为她大声鼓掌。

 

“所以，我们必须摧毁这些物体？”Hermione问道，“还有多少个？他的灵魂能分裂多少次？”

 

Dumbledore不愿进一步解释，但Minnie没有放过他。“我们是一起战斗的，Albus！”她激动地说，“难道你认为我们应该派出在巫师界只有五年经验的少年去打败黑魔王吗？是的。也许这就是预言，命运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但看在梅林的份上，我们不会让我们的孩子代替我们去死！”

 

面对如此合理的愤怒，Dumbledore还能说什么？他点点头，露出羞愧的表情，开始做出解释。他将不得不把自己的发现托付给在场的少数几人：Minnie、Sirius、Remus、Weasley一家、Longbottom一家和Hermione，当然还有Harry。

 

“那么，我们知道他已经分裂了一次灵魂，他的一个追随者——是的，也许是Crabbe，多年前溜进了Weasley小姐的行李里。”Dumbledore解释说，“但有关魂器的记忆表明，Voldemort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不止两个。”

 

“他是怎么创造魂器的？”Ginny轻声问道。

 

老巫师看上去一脸疲惫，用手抹了一把满是皱纹的脸，“以一种最邪恶的方式：谋杀。”

 

一阵死寂过后，Longbottom老夫人惊呼一声闯入对话，“戈德里克啊，他杀了那么多人，那些魂器早就数也数不清了！”

 

“不，”Harry第一次在会议上开口，“Voldemort不会创造一个没有意义的魂器。不会有那么多。”

 

Dumbledore点点头，“他喜欢魂器的仪式感。一定会是他力量的证明。我还在努力确定这些物品是什么、有多少和藏在了哪里。”

 

“梅林，”Ron嘶哑地小声说，长满雀斑的脸上煞白一片，“但我们不知道神秘人在想什么！”他骤然噤声，低声骂了一句。

 

“Ron！”他的母亲厉声说道，“不许说脏话。”

 

值得称赞的是，大家都没有看Harry。他把头垂下，手指深深扎进掌心。自从Lucius去世的那夜起，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Voldemort的声音。会议可能很难展开，但他很感激他们。有行动就有进展，他拥抱一切稳步走向终结的方式，不论会以何种方式终结。

 

“Harry，等一下。”会议结束后，Ginny跟在他后面。凤凰社这次聚集在陋居，Weasley夫人把他们从厨房里赶了出来开始准备晚餐。

 

Ginny把他拉到外面，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在拥挤的房子里获得短暂的隐私。他好奇地看着她。尽管Ron对他的妹妹有诸多抱怨，但Ginny成为大家的一员已然成了事实。她很擅长魁地奇，当Harry是找球手而Ginny是追球手时，他们通常会赢得和她忿忿不平的哥哥们的比赛。

 

她用一贯直率的眼神看着他，“我听说Draco回来了。如果他在这里，他一定会阻止我的，所以我想现在和你确认。如果我约你出去，你会答应吗？”

 

Harry瞪大眼睛，脸红了起来。“对不起。”他脱口而出，“我、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我不知道。”

 

她摇摇头，脸上露出苦笑，“好吧，Hermione确实说过你一点也不知道我可能喜欢你——”一想到女孩们讨论过他，他就感到一阵窘迫，“我早该知道的，你眼里除了那个蠢货Malfoy谁也看不见。你不用看起来那么内疚。”她笑着说，“我在决定说出来之前就知道了结果。我只是不想放弃我儿时的暗恋，至少得试一试。”

 

“谢谢你。”他蹩脚地说，“对不起。”

 

“我也是。你要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善良、坚强、聪明。和你一起玩魁地奇很有趣。我想和一个英雄约会很有意思——”她脸上的笑告诉他，她只是在开玩笑，
“但我想这就是命运，不是吗？我可以……拥抱你吗？”这是Ginny唯一动摇的时刻。

 

Harry毫不犹豫地用双臂抱住了只比他矮一点的Ginny。她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闻到了淡淡的花香。Harry意识到，女孩比他想象得更柔软、更温暖。她羞涩地松开他，在他还能再说什么之前就回到了房子里。

 

后来，Hermione毫不客气地取笑他（Ron则一脸苦闷），但他真的想不到Ginny会喜欢他。她形容的一点也不像他——他肯定不坚强。除了Draco，他确实没考虑过和别人有什么浪漫的事。即使他有选择，也从未想过要去探索。

 

他在夜里醒来，隐约感觉到有人在附近，一睁眼就看到Draco在黑暗中向他走来，“所以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决定和Ginny约会了是吗？”金发男孩冷冷地问，扯下毯子。

 

Ron在Harry旁边的床上翻了个身，茫然地朝这边看来，问发生了什么。他看到Draco，高兴地大叫一声从床上飞快爬起来。“Draco，你回来了！”他喊道，迅速穿过房间一把抱住他的朋友。

 

Draco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身形不稳，但还是茫然地回抱起了Ron。这阵骚动把Fred和George从隔壁的房间里吸引过来，很快，陋居里的所有人都挤进房间，向Draco大声问好和抛出问题，Draco试图同时回答所有人的问题。Ginny也来了，好笑地看了Harry一眼，仿佛在说还好她之前赶紧表白了。

 

在Weasley先生说服人们回去睡觉之前，每个人都至少拥抱了Draco一次。“欢迎回家，Draco。”Hermione说，有点热泪盈眶。“很高兴再见到你。”Neville插话道。“也是时候了！”Ron断言，然后转向双胞胎，“嘿，今晚我得和你们两个睡了。”Harry还没来得及告诉他Draco肯定不会留下，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Ron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一片阴沉又冰冷的寂静中，Harry感受到他们的灵魂纽带在一下一下地跳动。锋利到足以伤人。现在房间里光线充足，他如释重负地发现Draco看起来还不错——还是有点太瘦了，但时间能恢复一切。Draco坐到窗子下的凳子上，吐出难以置信的笑声。

 

“很高兴再见到大家。”他轻声细语地说。

 

Harry突然意识到Draco没料到自己会被人惦记。他咬紧牙关，不敢说话。金发男孩歪起脑袋，不安地看着Harry。沉默在蔓延扩张。

 

“对不起。”Draco终于开口，“Ginny的气味还在你身边，而且我只看到了Ron的头顶，所以我想我以为——我做了个猜测。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他顿了顿，不确定地蹙起眉头。

 

“你在说什么？”Harry直截了当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应该在家吗？”

 

Draco眨了眨眼睛，张开嘴。他从Harry的脸上看到了什么，他的脸随即一白，垂下眼睛。“你很生我的气。”他极其谨慎地说，仿佛Harry是一只暴躁倔强的角驼兽，“我应该早点来的，但我需要和母亲商量一些事情。我应该写个纸条或者什么的——对不起，这是我的疏忽。你……还有大家，一定都很担心我。对不起，Harry，我真的很抱歉。求你说你会原谅我。”

 

Harry闭上眼睛，颤抖地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他问，“你在向我道歉吗？”他没有睁开眼睛，深知他再多看一眼Draco的脸就会忍不住发疯。

 

“因为你对我非常生气。”Draco气势薄弱地说，“Harry，求你——”

 

Harry蓦地睁开眼睛，一跃而起，攥紧了身体两侧的拳头。“别说了！”他咆哮道，怒火席卷他，夺走了他的自制力，“你回去！”

 

他抓起魔杖冲出房间，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梯。Hermione在他经过时把脑袋突然伸出来，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脸关切。“Harry？”她跟在他后面。他没理她，因为他必须马上离开Draco。他不相信自己，也不想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与其在愤怒中伤害Draco，不如去别的地方。他必须离开。

 

Draco追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出了侧门，Draco不屈不挠地把他拽回来。他转过身，怒火中烧，猛地抽出手臂。今夜月色无处可寻，他看不清Draco的脸，但他感觉到了另一个男孩的惊慌和恐惧。

 

“Harry，对不起。”Draco喊道，“你一定要原谅我。我失去了我的父亲——”

 

Harry拍打Draco的胸膛无声地咆哮着，但Draco纹丝未动。他绝望地从喉头挤出一声叫喊，又转过身去。Draco抓住他的手臂，手上的力道捏得人生疼，

 

“不、不，你不能离开我！你是我的——我们是灵魂伴侣！”

 

Harry停了下来。霎那间，他的愤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寒冷刺骨的黑暗。在一个不见星月的夜晚，他纵身跳进湖里。冰冷的湖水灌进他的嘴巴和鼻子，他挣扎着试图呼吸，但他知道一切为时已晚，他将溺亡。世界漆黑一片，压缩每一寸空间，离他只有咫尺之近。

 

Draco绕到他面前，跪在他面前的土地上。他拉着Harry的手，把额头压在他手背上。他的皮肤像大理石一样冰冷。Harry低头注视着铂金的脑袋，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手不是他的，这一刻也不是他的。如果他现在施下分裂咒，他能切断这个时间线去往别的地方吗？

 

“我不想这样告诉你的。”Draco说，声音充满感情，“我有一个计划——应该是浪漫，但你现在对我很生气，我知道你想离开我。我就是知道。我能感觉到，你的愤怒，冷漠，”他握着Harry的手在颤抖，“你要离开我了。

 

我知道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应该告诉你我要去哪里，我应该告诉你我需要时间，我太不负责任、太糟糕了。对不起，我很抱歉，Harry，求你了。求你原谅我。我不能连你也失去。”

 

他恳求地抬起头来。Harry没有回应，Draco呜咽如泣。

 

“好、好，”他绝望地说，“如果你要走，至少让我陪着你直到黑魔王被杀死。暂时让我保护你。让我做这一件事——求求你。你不能这么残忍。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要我做你的灵魂伴侣，但为了我们的友谊，你能让我为你做这件事吗？”

 

“——夠了。”

 

Draco瞪大眼睛看着他。

 

“够了！”Harry冷漠地低声道，把手从Draco的手中抽走，“到此为止。”

 

                   _________ Δ _________

 

Draco不认识站在他前面的黑发男孩。他抬起头，目光描摹着熟悉的轮廓，从高高的颧骨到有力的下巴再到丰满的嘴唇。黑暗中，那双眼睛近乎漆黑又无情。他无法读懂这个人，他们的纽带已经扭曲，触摸起来寒气逼人，像暴风雨中的铁木一样不屈不挠。

 

他用双臂搂住自己，抓住手肘，试图阻止身体的颤抖。他必须思考。他已经从媚娃那里学到了足够多的东西，Harry不能破坏他们的灵魂纽带，否则会给他们俩带来可怕的后果。一位Alpha长老告诉他，你最好说服你的伴侣留在身边，而不是试图放他自由。就好像你会允许你的伴侣和别人上床似的！

 

他把事情搞砸了，迫使他们陷入这种僵局。

 

他太过自以为是，以为Harry看他的眼神一定意味着什么，以为他给出的温暖一定意味着什么。但那都是在他失踪三个月之前——Harry现在非常生气，如果Draco是他，他也会生气，而Harry不打算原谅他了。但是——为什么？

 

Draco感到一丝希望，但瞬间又被浇灭。就算Harry是因为不想让他离开而生气，但他已经用一种最糟糕的方式告诉他他们是灵魂伴侣了。那就胁迫HarryPotter，告诉他别无选择——但这只会让Harry更加努力地逃离他。

 

他已经彻底搞砸了。

 

“我——走。”他逼迫自己发出声音。

 

“怎么，说完就走？”Harry咆哮着，“格兰芬多的懦夫。”

 

Draco猛地抬起头，“什么——”

 

Harry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拽起来。Draco踉跄了一下。Harry一直都这么强壮吗？他们站得如此之近，让他得以更好地看清他最好的朋友的脸，Harry用手臂搂着他的肩膀，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阴影依旧遮蔽着愤怒，他仍然无法猜透Harry。

 

“我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错误。”Harry没有对上他的视线，声音听起来沙哑不堪，“很抱歉让你说了这么多。你不需要——我从来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怎么可能？你父亲死了。不，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生自己的气——”

 

Harry打断他，继续说下去，“你不应该道歉。你他妈的为什么要道歉？我才是应该道歉的人——对不起，我没有更加坚强。要是我能把Voldemort赶出去就好了——或者如果那天晚上我有这么做。也许我应该杀了他的。我本来可以阻止的。”

 

寒冰正在融化，被Harry的愤怒吞没。他们吵架的时候，Harry总是第一个爆发的人，但如果是Draco的错而他也道歉了，Harry很快就会原谅他。可Draco一旦决定发火，就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恢复冷静。

 

他认为Harry是对的。他为什么要道歉，他应该气Harry Potter这个大白痴竟然认为黑魔王杀了他父亲是他的错。他还应该气这个混蛋抱了Ginny Weasley，甚至让远在威尔特郡的他都感受到了。他仍然能闻到Weasley的味道，就像Harry甜美的焦糖味里掺杂了铁屑和煤炭——气死他算了。

 

他皱起眉头，用手捧住Harry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Harry瞬间闭上眼睛，随即睁开怒视着Draco。

 

“你是个笨蛋。”Draco说。

 

Harry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预言告诉我们你会是那个杀死伏地魔的人。”他继续说，语气冷漠，“但你非要欺骗自己，认为Voldemort和他的食死徒犯下的每一桩恶行都必须由你承担吗？你以为你是谁，Harry？梅林本人？区区一个以你为主人公的预言让你错误地认为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Harry腾地火冒三丈，张了张嘴巴，但Draco继续取笑道：“Voldemort早在你父母有你之前就杀了无数的人。你也要为此承担责任吗？萨拉查啊，你是有多喜欢做你自己的殉道者！”

 

“如果我不——”

 

“闭嘴。”Draco简短道，“那天晚上是你叫我父亲去魔法部的吗？是你让Voldemort抛出杀人咒的吗？不是？这些才是导致我父亲死亡的直接原因。我父亲选择了战斗，而Voldemort想杀死他。怎么就成了你的错了？我不会让你贬低我父亲的勇气的，Potter。你听到没？”

 

Harry脸色苍白，他的怒火逐渐熄灭，羞愧和内疚涌上心头。在这一刻，Draco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了解伴侣的情绪。Harry闭上眼睛，似乎不忍再看他一眼，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自以为是的愤怒引诱着他，他倾身向前，亲吻Harry苍白不悦的脸。

 

Harry的嘴唇冰凉干燥，而且柔软。Draco被这最微乎其微的触碰所带来的快感惊艳，血液由此沸腾。他想要更多，但Harry退缩了，惊慌无措地看着他。

 

“这他妈是什么？”黑发男孩冲他喊道，别过脸，啪的一声拍打着Draco的胸膛，“你在玩什么把戏，Malfoy？”

 

Draco松开他，Harry踉跄地后退，用手背愤怒地擦了擦嘴。在被灵魂伴侣公然拒绝后，Draco的心脏如草木一般枯萎碾作了尘埃。哦，操、操、操！他失算了，迈出了错误的一步，现在他将为此付出代价。

 

“对不起。”Draco终于开口，“我没想到——”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Harry尖锐地说，眼睛如钻石般明亮，也如钢铁般锋利。“我不需要你因为我们是灵魂伴侣就说那种话，我更不需要你因为我们是灵魂伴侣而吻我！”

 

Draco困惑不解，“我并不是因为我们是灵魂伴侣才做那些事。”他抗议道，脸上的困惑转变成恼怒，“看在梅林的份上，我做的很多事情的确是因为我是你的伴侣，但更多的是因为我自己想这么做——在我们已经是灵魂伴侣的时候，有必要去想‘哦，如果他不是我的灵魂伴侣，他就不会这样做’吗？”

 

“听着，我们这样下去只会绕圈子一直争个不停。你说你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生我的气，我也丝毫没有想过要把父亲的死归咎于你。我们都清楚地知道我们是彼此的灵魂伴侣——我也知道你对我的感受。我能感觉到，我能从你的脸上读懂——我知道你也能读懂我。”

 

Draco向一动不动的Harry迈出一步，坚定不移地与他四目相对，“告诉我我是对的。”

 

Harry发出一声短促的苦笑，“这不重要。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父亲葬在哪里吗？”

 

“你为什么不肯说？你在害怕什么？”他拒绝转移话题，质问道，“是的，我去看过我父亲的坟墓。你以为我上周在做什么？我和母亲一起去的，我、我在努力消化，我知道我可以的，因为我有你。”

 

Harry凝视着他，咬紧牙关。Draco不敢把目光移开，好像他一旦这么做，眼前如镜花水月一般的人就会在眨眼间消失不见。Harry叹了口气，看向别处。

 

“没那么简单。”他疲倦地说，转向黑暗而安静的陋居。“听着，我冷死了。你能不能跟我回去，告诉我你过去三个月去哪儿了？”

 

“你相信我说的哪怕我们不是灵魂伴侣，我想要的从始至终是你这个人吗？我们是朋友，彼此最好的朋友。除非你说你相信我，否则我不会离开这里。至少给我这句话。你得知道这是相互的。”

 

Harry凝视着他，咬紧牙关。“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Draco嗤笑一声，双臂交叉在胸前，“固执？我才不是那个不愿意沟通的人。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在彼此身边兜圈子，无谓地担心对方不想被灵魂绑定，这实在是太愚蠢了，因为我们明明很高兴成为灵魂伴侣！”

 

他冷静地补充道：“在过去三个月里，我了解到一味退缩、天真地认为还有下一次是没有任何结果的。”他冷冷地补充道，“我们不一定有下一次，我不想浪费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Harry用一只手捂住脸，“梅林啊，你今晚说个没完了是吗？”

 

“考虑到我来到这里发现我伴侣的身上沾满了另一个Alpha的气味，情况可能会更糟。”

 

“戈德里克，”Harry喃喃道，转过身来，抓住Draco的手，他的手冷冰冰的，“走吧，我很冷。我们进去吧。”他举起Draco的手，透过睫毛抬眼看他。他的呼吸打在Draco的手背上，温暖如轻柔的触碰，Draco的皮肤仅仅因为Harry嘴唇的靠近而痛痒难耐。Harry吻了他的手，而他几乎没有抑制住手臂和肩膀的颤抖。

 

“好吗？”Harry声音沙哑地问。

 

Draco点点头，把手指与Harry十指交缠。

 

感觉就像他用爪子轻轻捧着一个五彩斑斓的肥皂泡，拼命不让它在手中绽破。他们回到安静的屋子，Harry把他拉到窄小的床上。他躺在那里，手臂僵硬地贴着Harry，心脏疯狂跳动。他想不出Harry想要什么。这不公平，他心想，我对他如此坦诚，但这个混蛋什么也没说。

 

“所以？你不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吗？”Harry不是很有耐心地问，把Draco的胳膊拉到自己身上。

 

Draco很想笑，因为Harry虽然不善言辞，却让他们身体上的亲密显得如此自然。Draco侧躺着与他面面相觑，讲述了他这几个月来在森林里的生活。那片森林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的翅膀带他飞向的目的地，当时他被悲伤蒙蔽了双眼。他不愿再回想他充满苦痛的人类生活，于是用另一种形态包裹自己。就好像只要他假装是自己一个对人类漠不关心的生物就可以逃避真相。

 

他唯一的父亲已经死了，而他的生父甚至连问候他一声都做不到，所以Draco在媚娃的森林里游荡，回归原始的野性。他有时幕天席地，有时睡在可怜他的媚娃家里，生吃他捕到的动物。“你可以想象，我是一个糟糕的猎手。所以我经常挨饿。”他苦笑着说，“我遇到了几个Alpha媚娃。他们都和Omega媚娃绑定在了一起。有人骂我抛下了你。”

 

他们对他与一个人类绑定在一起感到自豪。“这也很好，”一位女士说，“你太强大了，终有一天会被自己所伤，所以你需要一个人类Omega来保护你。一个人的力量太强大是危险的。”“但他们没有见过你。”Draco得意地说，“你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存在——无论是在人类还是其他生物中。你就是预言。你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强大——你所承受的和所幸存下来的一切，都比那帮懒惰的生物所知道的都要伟大。”

 

“别太侮辱我了，Malfoy。我的自尊心承受不了。”Harry温和地说，掩饰着他紧绷的身体里的激动。在Draco的抚摸下，他最终放松下来。

 

Draco独自一人游荡在森林里，一点一点地回到了自己身边。他一度以为没有Harry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Zabini在他脑子里埋下了这个阴险的问题。但他一直都是Lucius Malfoy甘愿牺牲自己也要把他抚养长大的人。父亲想为了家庭对抗Voldemort。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选择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人。Malfoy家的人——至少是他的父母作为的Malfoy——总会保护自己人。

 

Harry被融融的温暖催入梦乡，蜷缩在Draco的身边，头枕在Draco的胳膊上。我的，Draco恶狠狠地想。只要Draco Malfoy在Harry Potter身边一日，他就不会允许他被任何人夺走。当Draco手刃Voldemort不让他再有伤害Harry的可能时，他也能尝到为父亲报仇雪恨的甜美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