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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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缩小到极致的Potter

Harry在半夜高度警觉地醒来，心在胸中疯狂跳动，魔杖也早就被他攥在了手里.在他完全清醒前，他就将袭击他的人压到了身下，正打算施出一个能让人残废的痛苦咒语，这人低声愤怒道：“住手，你个蠢货，萨拉查啊，你总是这样反应过度的吗？”

 

Harry僵在了那，他还能够看见他的梦在脑海里上演——浑身是血的Draco，在濒死的时候对他伸出了手——一时间，他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总之，他应该不太可能把真的Malfoy压在自己床上，但Malfoy也不太可能在快死的时候朝他伸出手，除非他想在咽下最一口气之前给Harry下个诅咒，也许吧。

 

“Potter——他妈的从我身上滚开，”现实中的Malfoy在他耳边嘶声道。

 

Harry以最快的速度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后背撞上了床尾，整个人差点被床帏缠住。他能听到Malfoy试图坐起来的声音，但无法看清，只能在泛着绿光的黑暗中瞧见一个黑色的身影。

 

他施了一个荧光闪烁，发现Malfoy正用魔杖指着自己。“如果你敢叫出声把其他人都吵醒，我就把你的蛋给咒没，”Malfoy嗔怒道。

 

Harry想了想，施出了一个闭耳塞听，然后把眼镜架到鼻梁上。他的心脏还威胁着要跳出胸膛，他突然不确定和Malfoy一起困在狭小的空间里，与对付一个试图杀死他的食死徒相比哪个更糟糕。Harry在面对食死徒的时候知道自己的立场，但是Malfoy……

 

Malfoy是——曾是——一个食死徒，Harry的大脑热心地提醒他。然后又热心地补上一句，你是他的灵魂伴侣。

 

 Harry看着Malfoy，恐慌再次袭上心头。

 

Harry的灵魂伴侣，或者说……不，他没有灵魂伴侣。他只有Malfoy。

 

Malfoy看着Harry在心底做着思想斗争，翘起上唇。“你是什么胆小鬼吗？”他问，“千万别以为我想跟你半夜来什么促膝长谈（法语），Potter，但你要是整天都躲着我……”他没有说下去，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气得满脸通红，整张脸似乎都在发光。

 

虽然……

 

Harry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将蜷曲在Malfoy传统睡衣V领下的纹身尽收眼底，它舒展着，开出了芽苞，就在他目视Malfoy的时候，从暗灰色柔和成了银色。

 

可能，确切地说，Malfoy脸上闪过的不是愤怒。Harry从自己的经验中得知，有时愤怒与恐惧是无法区分的，它们形影相随。他想他此刻在恐惧方面表现得不错，但绝不是因为他害怕Malfoy会以某种方式伤害他。

 

Malfoy涨红着脸，扬起下巴。“我才不傻，”他不屑道，“我知道你明白这代表了什么。”他轻蔑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还知道你他妈的告诉了Blaise，听说你们这群格兰芬多的混蛋们很看重公平。”他讥笑着，“所以如果你他妈的也告诉我，我会感激不尽。”他见Harry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口，又补充道：“马上。”

 

Harry舔了舔嘴唇，又试着说：“但是，我呃、现在是一个斯莱特林。”

 

言语已经无法形容Malfoy究竟有多恼火，他整个人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像一个压缩了的弹簧随时准备爆发把Harry戳成筛子。

 

“真是、呃……嗯……好吧。”Harry既怕告诉Malfoy真相，又怕他突然发现如何使用无杖又无声的杀人咒，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豁出去了。Malfoy不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对吧？就算Harry不说，Zabini最终也会告诉他。秘密藏得越久，Malfoy就会越生气。

 

“ 听着，那是……是……是他妈的灵魂伴侣，明白吗？”他说道，他不禁瑟缩了一下，话一出口他就想收回来了。他永远也不会告诉Malfoy真相的坚守到此结束了，他只望自己能编出一个可信的谎言。然而，他的头跟被人轰炸了一样，仿佛已经疼了成百上千年。 

 

天呐，他需要一杯酒，然后出于个人爱好，再来至少半打。

 

“你说什么？”Malfoy的声音带着一种痛苦的礼貌，“一瞬间，我都想把你和那群疯子一起关进杰纳斯•西奇病房*，你说……”Malfoy试图说出“灵魂伴侣”这个词，在最后一刻突然改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杰纳斯•西奇病房：圣芒戈意愿五楼魔咒伤害科地一个封闭式病房，这里的患者的大脑都受到了永久性的魔咒伤害）

 

Harry抿紧嘴唇，想假装这不是他的人生，这种事没有发生在他身上。“这个咒语显示的是你的灵魂伴侣，”他冲着Malfoy的耳朵肯定道，而不是他的脸，“很明显，呃，抱歉。”

 

Malfoy只是……坐着，有那么一小会儿，怔在那里一动不动。然后，仿佛无法控制似的，他——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打了个战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似乎无法停下，哪怕他用手捂住了脸。

 

这简直折磨人。Harry不知道该做什么，他该去安慰Malfoy还是怎么的？他怀疑他如果真这么做，Malfoy会把他痛打一顿。他如果是Malfoy，他也会把对方揍得半死不活。

 

Malfoy终于平复了下来，冷静到他足以疯狂地说道：“Blaise说你身上根本没有印记。”

 

“呃，没有。”Harry大声说道，似乎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他忍不住垂下眼睛，又抬头看向那个占据了Malfoy脖子的扭动着的纹身。这东西他妈的有多大？Harry不得不死死钳制住自己的手，否则他会伸过去……

 

Malfoy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口，把嘴唇抿到了泛白的地步。“别那样看我，Potter，”Malfoy咬紧了后槽牙。

 

“抱歉，”Harry道，但无法阻止自己，而Malfoy似乎也不打算实施可怕的报复，Harry几乎希望他会。

 

Harry尴尬地注视了一会儿纹身，他意识到它在移动，他看着纹身在Malfoy的皮肤上轻柔地飘浮。Draco又用手揉了揉脸，声音依旧嘶哑，但没有明显的颤抖：“所以你想让我相信，我的命运就是对你痴心一辈子，而你，Potter，还是……什么？他妈的一个贞洁的圣人，还是什么？完美的圣人Potter——我不能说我没有想过这就是你的未来，简直一点也不意外，我只希望你他妈的能别扯上我！”

 

Harry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都是如此骇人，所以他什么也没说。不幸的是，Malfoy似乎把这看作对罪行的默许。

 

“你知道吗，Potter？”Malfoy嗤笑道，没等回答，“我对的印象不错，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真的这么认为，尽管我们互相瞧不起——真的，我不认为世界上有人能比你更让我讨厌。你有你那套基本的道德准则，但是策划——”

 

“我没有！”Harry打断他，Malfoy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岔了口气。

 

“策划如此……恶毒的东西？真不像你。”

 

Malfoy的话哽在喉头，Harry趁机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

 

Malfoy没有回答。

 

Harry的手指抠进大腿，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被子，希望Malfoy已经说够了。

 

他还没。

 

“你来自一个欺凌弱小的家庭，Potter，”Malfoy缓缓道，当Harry被他激怒抬起头来时，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光亮，“否认没有用，Potter——我知道你那卑劣的父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摧毁一个他妈的早就失败了的敌人——”他发出了一声纯粹的挫败，用手扯着头发，“在法庭上对我指手画脚还不够吗，Potter？”他低吼着，用手掌拍打面前的床垫，陷进一阵狂怒之中，“你……你赢了！你他妈想折磨我到什么地步？到底要受多少羞辱……愧疚，我才算得到应有的惩罚，看在老天的份上！该死，该死的老天——”

 

Harry觉得呼吸对他来说是件尤为困难的事，他不能——Malfoy刚刚真的这么说了？大声地说了出来？他……真的这么认为？他能理解Malfoy为什么生气——当然会生气，会暴躁和沮丧。该死的，他也一样好吗……天呐，Malfoy说得好像……Harry是什么恶棍。

 

他不是那种人，他不是。

 

但是……Malfoy有这种想法多久了？

 

这肯定是一场梦，噩梦。Harry只要打一个响指，他就可以苏醒过来，去到一个Malfoy的脖子上没有他名字的世界。事实是，光是这认知就快让他们二人窒息了。但……但Malfoy只就坐在那，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刚刚绕魁地奇场地跑了二十圈，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看起上去好像不知道是该尖叫还是哭泣，也很可能只是感到难受。

 

Harry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卷须状的纹身开始扭曲，从闪耀的银白黯淡成了铁灰。

 

哦，天呐。

 

“我、没有、策划、它！”Harry怒不可遏，“要说多少遍？”Harry在说这话时猛然意识到，也许在Malfoy看来，比Harry一手精心策划这件事更糟糕的是，Harry没有策划它，因为那就会意味着这是事实。

 

Malfoy的脸上毫无表情。“我不相信你，”他说道，盲目地伸手摸着身边的床帏，然后猛地拉开帷幔，踉跄地下了床。

 

Harry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的不公深深刺痛着他的心，他和Malfoy一样，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个灾难，他绝不让Malfoy有机会像一个遭人迫害的殉道者一样四处游荡。“我他妈的没有策划这件事好吗！”他冲着他的背影怒吼道，“我有什么理由做那种蠢事？而且我他妈的不想……折磨你，你……你个以自我为中心的白痴！”

 

“说实话，Potter，你才他妈的愚蠢至极，”Zabini困倦道，他的床帘动了动，从后面探出了一个脑袋，头发不像平常那般顺溜，“还有，你好，你是打算起床，还是想在深夜来个即兴演出？”

 

Malfoy把自己摔到床上，接着传来一阵沉闷却响亮的砰砰声，他怕是决心要把枕头打得落花流水。

 

“你们小两口能不能把拌嘴改到早上，拜托了，”Nott从房间另一头拖长着声音说道，“要知道，我们当中还是有人喜欢在晚上睡觉的。”

 

“是啊，所以你为什么不也闭上嘴呢，臭脸？”Goyle抱怨。

 

“好了，现在我们全都醒了——谢谢你，Potter，”Zabini大声说道，语气礼貌得让人头疼，“我们聊点什么好呢？鱼的价钱？”

 

Harry能在沉闷的敲击声中听到Malfoy小小的吸鼻子声，他十分努力地不去在乎。说实话，他现在浑身都在颤抖，除了好好坐着平复自己，他什么也干不了。Harry想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应该表现得如此可怜又可悲，但这么想没有任何帮助——他不是有个很好的理由表现自己的可悲吗？

 

“鱼的价钱他妈的跟这有什么关系？”Goyle同样大声地问道，“我不明白。”

 

“不，你不明白的事还多着呢，”Zabini回击他。

 

“是啊——就像我不得不一直忍受你把我惹毛。”Goyle抱怨。

 

“朋友会互相说实话，”Zabini说，听起来很是受伤，“你肯定不想我骗你的对吧，Gregory？”

 

Goyle哼了一声：“你只是嫉妒我的大屌，承认吧。”

 

Harry发出了震惊的哼声，Goyle粗鄙的话语把成功他从顾影自怜当中拉了出来。

 

Zabini大笑了起来。“是啊，可能吧。”他说道，“如果你运气好，Potter，Goyle哪天可能会给你看看，这也许有助于缓解你痛苦空虚的寂寞。”

 

一点也不好玩，真的真的不好玩，但Harry发现自己呼出了一口气，介于冷哼和呜咽之间，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房间里的紧张感在逐渐消失，虽然他还是内心还刮着腥风血雨，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快到让他感到反胃，但他已经平静了一点。

 

“抱歉，Potter，你不是我的菜，”Goyle说道，“我喜欢大胸，无意冒犯。”

 

“有时，我们之间深沉的爱、友谊和尊重让我承受不来，”Nott慢吞吞道。

 

Zabini和Goyle笑出了声。

 

“哭够了吗，Draco？”Zabini问道。

 

Malfoy的声音听起来他需要擤鼻涕了：“我要让你知道，你个愚蠢至极的傻逼，那是纯粹的愤怒的泪水，谢谢。”

 

Goyle低声说了什么，一个身影就穿过了房间，然后传来了Malfoy用纸巾擦鼻涕的声音。

 

“谢谢，”Malfoy声音听起来跟被堵了似的，而且没有一丝谢意。

 

“下次，请去厕所，”Nott，也就是黑暗中的一个遥远的身影说道：“你知道规矩的，Draco。”

 

“不成文的规定，Theo，”Zabini打了个哈欠，改正道，“别把Potter搞糊涂了，嗯。声明一下，Potter——在这个宿舍，谁也不关心你打飞机要多久，声音有多大，只要你不经过允许就射到别人脸上，但是禁止半夜的鬼哭狼嚎。没人想听这些，就算是我们，也是有限度的，明白吗？”

 

“你知道吗，”Harry愣了片刻后，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偏保守的人，Zabini。”

 

Zabini笑了起来，睡意朦胧。“我想你把本能的欲望和喜欢故作正经的人混在一起了，Potter。”然后他说：“别！别告诉我格兰芬多都是安安静静打飞机的？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人打飞机？”

 

“我说的不是这个。”Harry感觉自己的脸在黑暗中红了起来，这的确能分散他如乱麻一般的大脑的注意，但是……

 

“不过我想我们现在知道Draco撸的时候想的是谁了，嗯哼。”Nott别有深意道，“Bleugh（Blaise的外号），也许我们应该修改一下规定了——永远不要对Draco自恋，光是想想我就宁愿禁欲一辈子了。”

 

这根本不能让他混乱的大脑转移注意，Harry愤愤地想，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Nott肯定是在开玩笑，他自我安慰道，百分之百在开玩笑。

 

“我他妈的还在这，Theo，”Malfoy尖酸刻薄道，“郑重声明，我宁愿上一只弗洛伯毛虫也不会在撸的时候想Potter。”

 

“真棒，”Harry道，从恐慌中瞬间惊醒，愤怒从而占据了上风。接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蠢得无可救药，同时也感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放松，仿佛泡进了一个香气四溢的热水澡里。他真是愚蠢，从头蠢到了脚。

 

当然——当然，这灵魂伴侣咒语就是假的。因为——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Malfoy绝对不可能会爱上他，永远也不会爱上他。

 

Malfoy恨他如毒药——一直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Harry心中的释然如此强烈，他几乎无法呼吸。“Draco！”他说，“呃，我是说，Malfoy。”

 

“什么？”Malfoy厌恶地回答，仿佛他根本无法忍受和Potter说话。

 

“问题是——你讨厌我，所以不论在哪星球，我都绝不可能是你的灵魂伴侣。”

 

“Potter，你他妈怎么想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跟我说这个？”Malfoy愤怒道，“萨拉查啊，给我力量吧。”

 

“我伤心了，Draco——真伤心了，”Zabini欢快道，“继续，Potter，我们都等着呢。”

 

“滚，”Harry说，“但说真的，Malfoy——”Malfoy发出了一声欲哭无泪的嚎叫，Harry决定装作没听见，继续道：“你就是不可能，呃，爱上我。所以唯一可能的结论就是，这个咒语就是个废垃圾。我们只需要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垃圾，改正过来，然后再也不提它，好吗？”

 

Zabini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佛他打算拼命忍住不笑，但是失败了。

 

“Blaise——你胆敢再多说一句话，”Malfoy的语气非常平静，但Harry怀疑正上方的格兰芬多城堡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我就把你的骨头填满烈火、或者铅，也可能是……”他停了下来，仿佛想不出任何能够把Zabini威胁到生不如死的东西。

 

“烈焰火铅？”Zabini大喘气。

 

“没错！”Malfoy狠厉地说。

 

“好，好，”Zabini咯咯笑着，“哦，上帝啊，哦，上帝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Potter，我希望你的计划能圆满成功，”他说道，拒绝进一步说明。

 

这让Harry感觉房间里似乎有一只巨他妈大的大象，除了他一个人其他人都能看见。他想，Zabini……跟Hermione相像程度远超出了他的可接受范围，他盯着床上方的帐顶，不同的是，他知道Hermione会永远站在他那一边，尽管她有时也会让人无法忍受。但提起Blaise Zabini……真的，谁知道呢？

 

不论在哪个星球，他都不可能是Malfoy灵魂伴侣的事实宛若真理不容置疑。这个观点始终悬在Harry心头，让他无法完全放松。心底的某种预感更是如此的强烈，似乎已经不是个浅坑了，而是无底的深渊。

 

 

第二天早上，当闹钟响起时，Harry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有睡着。不过当他看了眼Malfoy的床发现已经空了后，他断定自己肯定在某一时刻睡着了。他不敢相信今天才星期三，他感觉他已经在学校待了一百年了。一觉醒来，他的第一个记忆就是最近Malfoy死去的梦，第二个记忆是Malfoy没死——他……他的灵魂伴侣肯定不是Harry，就是这样。Harry坚定地告诉自己不要做一个笨蛋。好吧，昨天确实让人窒息，但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是充满逻辑和理智而且绝不是Malfoy灵魂伴侣的一天。他是Malfoy灵魂伴侣的星球根本不存在，这是他的新口头禅。

 

他也试着坚定地告诉自己，他没有灵魂伴侣的星球也不存在，但他决定不要过多纠结。他一想到他会单身一辈子，就会恐慌，但他不打算让自己恐慌，绝对不要。只要他一起了床，他就会像个成年人一样和Malfoy说话，找到咒语的解咒，尽快把这堆乱七八糟的事解决干净——最好是在今天结束前。他强迫自己从床上坐起来，感觉状态非凡。

 

几乎是。

 

星期三意味着魔药课——上午三节，紧跟着午后三节。至少是午后某些人的三节，事实证明，不是所有返校的学生都需要额外的辅导。

 

“不是所有人都笨到需要把同样的东西学两遍，”Zabini幸灾乐祸地笑着，今早他迟了五分钟才走进教室，还试图坐到Hermione的旁边， Ron给他扔去一个蝾螈一般的眼神，他便决定临幸其他的倒霉人。

 

Hermione完完全全沉浸在了不满的情绪当中，完全没有被冒犯到，然后她记起她和其他的一些人一样不需要重复这一年——她那时忙于猎捕魂器，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学习，虽然她确实每晚都会看一些必读文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再说，她喜欢学习。

 

Harry没有被冒犯到，他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感到愤怒，因为就在他进教室的那刻，Slughorn就拿他和Goyle组队的事实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至少，在他一遍又一遍地烦恼着，你如何能解除一个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咒语的咒语时，这种愤懑的感觉在心底便更加张狂。不安和愤怒之下，是一种他无法压制、时刻叫嚣的焦躁。他需要和Malfoy好好谈谈——制定一个行动计划，但你很难和一个没有来吃早餐，除上课期间无法在休息室、图书馆或操场找着的人一起制定计划。

 

不是说Harry有在找他，当然，除非是出于实际的考虑，而且他也绝对没有发现Malfoy没来上课。讨厌的Malfoy，去他的蛋！

 

Slughorn——这个混蛋——朝所有人笑了笑，分发了一张列有七种魔药的清单，他们只有完美完成才能通过期末考试。他们未来几周的任务似乎就是尝试熬制它们，Slughorn就可以借此评断他们目前的能力水平。Harry自上学起就没有制作出任何的魔药，也不相信自己能在不发生爆炸的情况下做出一瓶。和Goyle搭档至少是有好处的——这人块头挺大。如果爆炸马上要发生，Harry只需要往他身后轻轻这么一躲，就可以完美地避免一场灾难。Harry早已厌倦了随机被恐怖的咒语击中，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一次。

 

在他们安安静静地熬制清单上的第一个魔药的中途——当然是爱情魔药，当然了，因为生活讨厌他——Goyle嘟哝道：“我不笨，Potter。”

 

“呃，好的，”Harry说。

 

“我知道你觉得我笨，但我不笨，”Goyle重复道，“老鼻涕虫让我上了NEWT的课，不是吗？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证明这点。继续——搅拌这个破东西。”

 

Harry谨慎地搅拌着，逆时针转了三圈，然后魔药就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变成了剧毒的粉色。他想这可能问题不大，但他不想近距离检查。他知道自己的运气如何，这药水很可能会爆炸，然后自己就会轰轰烈烈地爱上Goyle，他已经亲过了Zabini（呕），还成为了Malfoy所谓的灵魂伴侣，他正走在获取全部邪恶的斯莱特林小团体的路上。在他凝视着那恶心的粉红色液体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如果课本上有彩色插图的话，魔药课就会简单多了，于是他把这个想法存档以作未来参考，他可以大赚一笔，然后拿这笔钱换一个非法的时间转换器，他就可以回到前天告诉自己不要做一个大蠢蛋，跟人在一个明显是陷阱的地方见面。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特别难而已好吗？”Goyle阴沉着脸，“你在魔药上也不是天生的。”

 

“我从没说过我是！”Harry抗议。

 

“是啊，但我知道你们一看到我，你和你那群小伙伴——Granger和Weasley，就会想‘就算他重来一年，那个傻子还是需要额外的帮助’。是，好吧，或许是这样。但去年比起学习，我在思考其他的东西，好吗？”

 

“是啊——折磨其他的小孩，我听说。”Harry感觉被他挑起了怒火，但他没这个心情。他妈的Malfoy到底在哪？

 

Goyle发出了一声抱怨。“有点厉害，Potter。再说——我爸爸是食死徒，你以为我想变得跟Malfoy一样？还是说给我爸惹麻烦？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不代表我喜欢那一切，不是所有东西非黑即白。”他耸耸肩，“好像你会懂一样。”

 

Harry心累地想，他以后还能不能跟人好好谈话，不要一开口就扯回战争的事情。这几乎足以让他从灵魂印记的问题中分出神来，他盯着魔药，又看了遍课本。等待熬煮——十五分钟应该足够是一条没什么用的操作命令，甚至都没有需要切的东西。“我也做了我该做的事，Goyle，那同样没多有趣。”他紧接着道：“而且我认为你笨，”他喃喃道，尽管这不完全正确。说实话，他从来没有想过Goyle是否不仅仅是Malfoy的一个令人厌的跟班。

 

Goyle又发出了一声抱怨，没有回答。魔药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入下一步，他们也已经添加了必要的一撮碾碎的莳箩籽——闻起来真香。

 

Goyle说：“如果你想，可以叫我Greg。”听起来像是他临时兴起的话，因为下一刻他就冲去取接下来的原料了，留下Harry一人无比震惊地注视他宽阔的背影。

 

 

Harry几乎花了整个中午的时间去找Malfoy，午饭只在餐厅里匆匆吃了一个三明治。当他因为不想迟到，半跑着回到地下教室发现了Malfoy的后脑勺时，他的怒火直接蹭蹭上涨。Malfoy独自一人坐在教室的前面，周围全是空桌子。

 

Harry急忙刹住了车，回忆起了他其实并不想和Malfoy说话的种种原因。他知道Malfoy故意躲开他合情又合理，但奇怪的是，这让他有些沮丧——毕竟他前天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躲开Malfoy，生怕自己和他说话时不小心告诉他灵魂印记咒语代表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Malfoy还没有把明显是从他行李箱里偷去的隐形斗篷还给他，于是乎，心底的怒意演变成了狂怒，他顿时觉得Malfoy整个上午其实就在他的身边，躲在他的隐形斗篷里竖起两根指头比耶。

 

Goyle坐在Hermione和Ron附近，他转过了身。“喂，Potter，坐过来，”他在教室另一头叫道：“魔药不会自己熬好的。”他幽幽地补充一句：“真是遗憾。”

 

Slughorn教授正在翻阅《实用魔药大师》，闻声他抬起了头，对Harry笑道：“是的，进来，进来，我的孩子。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和你的朋友们坐在一起。同学们，这不是你们以前熟悉的正规课堂。我更希望你们把这看作魔药的游乐场——拿课本上所有的东西做实验，测试原料，发现慢煮、快煮、凉煮和热煮的区别。我会在这给你们提供建议，如果你们愿意，我还可以是人生导师，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来找我。”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拿着他的报刊坐回去，喝了一大口热巧克力。

 

Ron朝他挥舞着手臂，拍了拍他身旁的座位。Goyle耸了耸肩并转过了身，明显认为Harry会坐到其他的地方。

 

Harry作出了决定，他走向Goyle。

 

“Goyle——呃，我是说Greg，我们可以和Malfoy一起吗？”他问：“因为他早上没来。”

 

Goyle看着他，好像他已经疯了：“你想找死？”

 

Harry认为他在说不。Malfoy也没有转身，这就更让人劝退，但是……他不是胆小鬼，而且现在也不打算是，所以他大步走向Malfoy，把书包扔到他身边的桌上然后坐下。

 

这比他预期的还要虎头蛇尾。Malfoy没有跳起来给他下咒，也没有逃出教室，或者干出诸如此类的事情。他只是坐在那，死死盯着前方，皱起鼻子仿佛闻到了从他身边飘过的什么可怕的东西。

 

Harry不由得注意到，他长袍下的衬衫扣得又紧又高，好像他想把自己勒死。

 

“所以，我们熬魔药吗？”Harry问道，努力不去盯Malfoy的脖子，这只会让他更加生气，Harry想，还是盯了过去。

 

Malfoy显然在考虑，然后耸了耸肩。“我想可以，”他道，热情得好像Harry刚刚让他嚼一只死僵了的鼻涕虫，他没有动作。

 

“嗯，那我们熬什么呢？”在他们在冻死人的沉默中坐了一会儿后，Harry又问道。

 

Malfoy若有所思地敲着他那本常被翻阅的《高级魔药制作》。“活地狱汤剂？”他提议，不愉快地笑了笑。

 

Harry做了个鬼脸，心想他还是不要搭理处在这种心情下的Malfoy比较好。不过这让他有些高兴，如果他真的是Malfoy的灵魂伴侣，Malfoy就不太可能会谋杀他……

 

“好吧，随便，Potter。”Malfoy说道，又耸了耸肩。他拿起课本，随便翻了几页，然后用骨节分明而又修长的手指戳着其中一页：“就这个。”他站起身，把凳子往后一推，发出刺耳的声响，不小心撕裂了书脊。Harry几乎可以感受到在教室Hermione另一头打了个寒颤。“我去拿原料，你来准备工具。”他又恶毒地补充道：“如果你能做好的话。”

 

一段时间过后，药水慢慢煨成了酸绿色，Malfoy用汤匙从中蘸取了一点，兴致缺缺地观察着这一勺闪亮的液体，把它吹冷，然后弹到了Harry的脸上。这个时候Harry才恍然大悟，也许Malfoy对魔药的选择并不是完全随机的。

 

药剂本身并不危险，但是当你缩小到一支铅笔那么大的时候，就很难这么想了——这感觉简直怪异极了。Malfoy那张又大又尖的脸上，两只巨大的眼睛闪烁着古怪的光芒，他抬起穿着靴子的脚，要——

 

Harry闭上了眼，准备被踩扁。事实是，当他这么做时，他听到Goyle嗓音洪亮道：“早跟你说了，白痴。”

 

雪上加霜。

 

 

Harry刚把没动过的晚餐推到一旁，Ron和Hermione就出现在了病房前来看望Harry。真蠢，他心想，他已经好几个月没什么胃口了，一个下午只有六英寸高也没让它改善多少。

 

“还好吗，伙计？”Ron同情地问，把一块被Harry拒绝的土豆塞进嘴里，坐上床尾。

 

Harry耸了耸肩：“是的，我想还行。我觉得我差不多恢复正常了，Poppy（Pomfrey夫人）说最后几英寸是通常恢复得最慢。”手指传来了一阵刺痛，他瑟缩了一下，感觉自己的每一个部位都在被拉伸——很温柔，但不屈不挠，“就是有点酸痛。”

 

Hermione皱起了眉头，不过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角落拖了把塑料椅过来坐在边缘。

 

“所以，是Ginny吗？”Ron脱口而出，又吃了一口冷掉的土豆，“我知道你们分手了，但她还是我的妹妹。你伤了她的心，我应该要揍你一顿的，但是……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会改变主意。”他露出尴尬的神色，“我是说，她要是再答应和你约会，我就应该把她淹死在最近的池塘里，但哪里有生命哪里就有希望，是不？”

 

不是Ginny。Harry不禁想如果是Ginny，他是否会好受一点，然后决定……不，他不会。他会因为是Ginny感到更糟糕。他还爱着她，只是方式不对。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地打起精神，因为他知道这个咒语他妈就不是真的。

 

Hermione给Ron翻了个白眼：“说真的，你是来帮忙的吗？”

 

Ron耸了耸肩，又偷了一块烤肉：“不知道。”他停止了咀嚼，眼睛瞪大起来，“不是Zabini吧？”他嘴里含着食物气急败坏地说，他从床上滑下来，跪到地上，抬起头无声地看着Harry，浮夸地恳求他。“伙计，告诉我不是Zabini！”他打趣道，然后咧嘴一笑，跳回床上吞掉剩下的土豆。“你吃了你的布丁吗？”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恍惚，“那是蜜糖馅饼，霍格沃茨的蜜糖馅饼比妈妈做得还好吃。当我们还在那片森林的时候，我就时不时会梦到霍格沃茨的糖浆馅饼。”

 

“我们会把它作为婚礼蛋糕。”Hermione尖刻道。

 

Ron一点也没生气。“好主意！”他道，对她热情地微笑，直到Hermione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所以——是谁啊，伙计？”Ron转过身对Harry道：“说吧——不可能更糟。”

 

Harry再次提醒自己那个咒语不是真的，也不可能是真的。即便如此，一想到他的……他印记的缺失，他就有种窒息的痛感。

 

“操，”Ron不舒服地在床上动来动去，“抱歉，Harry，我就是个白痴，我只是觉得那会是一个完美的人，你知道吗？你值得一个完美的人。”他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们都知道Ginny不是完美的——她就是一个非常讨厌的人，这毫无疑问。”

 

Harry也觉得他值得——不是某个完美的人，但至少有那么一个人。知道Ron也这么认为后，Harry几乎再也无法逞强，他感觉自己的下唇在颤抖，他真的是个大傻瓜。他还活着不是吗？而且……而且他会成为一个傲罗，Ron和Hermione会结婚生子，他就会成为一个叔叔，不论他结婚与否，他的人生会非常精彩。

 

“哦，Harry。你不需要现在告诉我们。”Hermione握上他的手，他努力不退缩，他的人生会很精彩！“当你准备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只希望你幸福，Harry。你……你认为有人可以让你幸福吗？最后的最后？”她的眼神非常亲切，但他能从她的脸上看到显而易见的不安。

 

不知怎的，这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道。

 

“我没有，”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容，表示他不在乎。

 

“你没有……？”Hermione重复道，表情逐渐变成惊恐。

 

“没有灵魂印记，什么都没有，那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他连忙道，“我会没事的，我是说——我似乎并没有看上任何人不是吗？我……我只想通过考试，成为一个合格的傲罗，然后——然后——我想以后当个傲罗长也不错。”

 

Hermione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高兴。“就得这样！”她拍了拍他的手背，仿佛他是一个快死翘翘的老阿姨，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开心起来，“我想那个咒语是无法预言这些的不是吗？可以这么说，你会和你的工作结婚。哦，Harry，”说着说着，她的眼眶湿润了起来，“我一直知道非常专一，但这……我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不会为你感到高兴，如果你真的想把你的人生全部投入到工作中去，只是……”

 

如果这话是为了安慰，显然没有达到目的。

 

Harry的脑海闪过了一段记忆——Ginny目光如炬，她认为既然战争已经结束，她会很高兴他能把她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工作。那时他以为她疯了——追查下落不明的食死徒和维护整个世界的安全难道不比错过一次两次的约会重要多了？但现在……

 

他在心底默默对自己摇了摇头。维护整个世界的安全的确比一两次约会更重要，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必须做出选择——是这个世界，还是和某个人约会。什么时候决定的？他记起Dumbledore的绝大半生都是单身的，一股冰冷的恐惧袭上他的心头。是这样的吗？想要真正变得伟大，你就得孤身一人？

 

如果他妈的他不想成为一个伟人呢？如果在你已经做了一件真正伟大的事后，现在只想继续帮助他人，还能拥有一个爱你的人等你回家呢？但是……就连当傲罗长的这个想法都让他渴望这个——迫切地渴望自己能为英国魔法界带来稳定，做他力所能及的好事。

 

该死的全是废话！

 

“不过至少Malfoy得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人。”Ron用他最能活跃气氛的语调道，“看那混蛋脸上的表情！是Parkinson吗？”他皱起鼻子，“如果是的话，她看上去应该会更开心，我想他还是有中意的人的，只不过品味独特。哦！哦！是Greengrass？我是说，那个小妹妹，她的牙齿惊为天人……几乎能迷死你。”他打了个寒颤。

 

“我不觉得Malfoy的魔法印记是……准确的。”Harry试探道，他不确定他如果告诉Ron和Hermione这个咒语就是胡扯，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他们似乎很喜欢这个咒语，他怎么能在他们兴头上泼一盆凉水？

 

Ron瞪大了双眼：“别告诉我他得到了一个好的人？只能说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正义可言。”

 

“我……我不确定这个咒语本身是准确的。”他犹豫不决，手指抠进床单里。

 

Ron伸手挠了挠后颈，这个动作不小心露出了他的灵魂印记——真的很美。“我不知道，”他怀疑，“我是说，我和Hermione就是，不是吗？”

 

“不，或许Harry是对的，Ron。”Harry看得出Hermione的心思明显不在这，她正焦躁地抚摸自己的手腕。不过当Ron俯下身亲吻她的脸颊时，Hermione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有了一丝血色。

 

这和Harry预料得差不多，虽然并没有让他容易接受多少。不过，Harry想再斤斤计较下去有些过于残忍了，虽然他一想到他要在没有Ron和Hermione的帮助下修复咒语，心就凉了半截，他们不仅仅意味着能提供实际的帮助——因为没有Hermione研究不出来的东西——更是情感上的支持。他开始意识到，他自己是没有灵魂印记的，于是他就需要一个有印记的人——否则他怎么知道他是否已经消除了咒语？他不知道消除咒语为什么如此重要，但就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容忍明知道咒语在自己的血管里涌动，却……什么都没有带来。

 

但他怎么能在Ron和Hermione把这个咒语看成超乎完美的东西的时候，要求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把它视作诅咒呢？当他看着他们这一对——他最亲密的朋友们时，在真相再次被打破之前，他几乎能够相信这咒语就是超越完美的，即使只有一瞬。

 

不——他不能要求他们，他也不会要求他们，但他确实需要帮助，这点毋庸置疑——最明显的对象，同时有着同样明显的缺点，是Draco Malfoy。为什么Harry的生活总是以Draco该死的Malfoy结尾？但无论如何，还真就是他。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和他一样致力于反对并终结这个咒语的人。

 

 

然而，到了星期五，Harry见Malfoy的次数比他见到Millicent那只可怕的猫的次数还少，它似乎把Malfoy的床当成了它最喜爱去的地方。每当Harry钻进宿舍，希望看到一个在里面生闷气的Malfoy时，他都能从这只对自己嘶嘶叫的毛茸茸的灰白怪物身上找到微妙的乐趣。总而言之，他觉得那家伙经常在Malfoy的床上晃荡——那个上午，Malfoy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件本是黑色的长袍，从上面的猫毛来看，它至少花了百分之九十的时间翻滚他的东西。

 

当然，不是说他根本就见不着Malfoy。昨天的变形课上，他甚至试图坐到他身边，尽管前天不幸发生了缩身药剂事件，尽管Goyle把他看做一只游走球，当然了，还试图把他撞飞。Malfoy只是转过身，极其恶劣地嘲讽道：“我觉得不行，Potter，你说呢？”然后转回去面对黑板。Harry刚决定不被这点丧心病狂的敌意烦扰，Pansy和Zabini就从他身边挤过去坐到了Malfoy的两边。Zabini还在坐好位置后迅速转过身来，抛了个媚眼。

 

但是，在公共场合见到Malfoy与真正和他讲上话简直天差地别。而且说实话，Harry只想结束这场噩梦，真的拜托了，他不知道Malfoy为什么不这么想。Malfoy的敌意几乎要从体内溢出——即使这个混蛋不和他在同一个房间，他也能够感受得到。这就让他更加不满，只要他和Malfoy联手就能收拾好这个烂摊子的事实让整件事更加恼人。Malfoy这么做是为了惹他生气还是干什么？Harry不禁想，不可能是因为他想让一个有着愚蠢的巨大名字的纹身在他脖子上多待一秒钟，他肯定有个充分的理由。Harry能想到唯一原因是，Malfoy认为留下比不留下更能让Harry火冒三丈。

 

此外，这个灵魂伴侣噩梦不是Harry唯一需要担心的事情，他走出教室还是会被其他学生“不小心”撞飞到墙上，就连城堡里的鬼魂也开始在远处跟着他。昨天晚餐过后，差点没头的尼克就把他逼到了角落，忧郁地说他很想要一个签名，只是当你已经死了而且什么摸不到的时候，很难整理出一个签名簿，还问Harry有什么主意？尼克无限悲伤地盯着Harry那条斯莱特林的领带，Harry向他保证他会找到解决办法，只有这样他得以离开。

 

这甚至还没提到整个“同性恋”的事。Harry相当地肯定他喜欢男人，但是他被整个花边小报推测——Weasley夫人给他寄了一大叠剪报，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剪报都有大字标题——他一边在寻找白马王子，一边同时跟每一个他所见到的合胃口的女巫上床，这让他的血压直接飙升至危险的高度。媒体甚至还放出了Pansy坐在Ron大腿上的照片，光看照片，她的腿似乎比实际的还要修长。Weasley夫人对此还追加了一条评论：上不了台面的粗鄙之词。

 

Harry闷闷不乐地想，或许这就是Malfoy躲他的原因，他努力不把自己的头发全都沮丧地揪光光。Malfoy可能认为他如果和Harry多待一秒钟，就会被这个欲求不满的人渣骑到身上。Harry心想真是讽刺，努力不让自己心如死灰。他和Ginny的关系明明才到三垒，而且她还是他唯一的正式女友。

 

不只是朋友？《预言家日报》昨日的大字标题如是写道，附带着一张Ron捏他肩膀的照片。就连Hermione都为此皱起了眉头，大声地询问她和Ron是否应该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发布一个小声明。

 

所以，当他冲到二楼的防御课教室上三门课的第一节，并发现其他斯莱特林的学生都不在时，他松了一口气。在那的是傲罗长Gawain Robards，他怒视着Harry，鉴于他从伦敦一路前来教一群不知感恩的青少年黑魔法防御术这样上层的艺术，他问他为什么没有礼貌地及时出现，然后对Harry施出一连串被后者堪堪挡下的诅咒。Harry看得出来Robards还在为他同意返校的事情感到生气，但Kingsley并没有给他多少选择不是吗？他一边想一边躲避陆续发出的咒语，他还能做什么？说不，然后被终生禁止成为一名真正的傲罗？这根本算不上选择。

 

一个上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Harry几乎——几乎忘记了整件Malfoy和灵魂伴侣的事。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Robards，但他尊重他，傲罗训练绝对是一件重要的事。

 

“不过，这不是傲罗训练。”Hermione见他这么说，喘着粗气道。

 

有那么一会儿，Harry只是看着她，好像她疯了，然后才想起她是对的。

 

“你想要在练习决斗中杀死我吗，Harry，还是只是我的错觉？”下课后，Hermione说，他们此时正在走廊一间很少被人使用的教室里，他全身瘫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保险起见Hermione在门上支了一个写着“危险！有博格特出没”的牌子。上次他们试图聚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但Harry即刻就被人团团包围了。当然，这是一次友好的围堵，但改变不了它围堵的本质。Harry建议他们改换阵地，到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去，但Ron对此有些不满。“我没有偏见，伙计——我只是觉得他们就是一帮混球。”他耸了耸肩，“当然，你除外，但你不是一个假的斯莱特林吗？”

 

“回来没Harry？”Ron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然后开心地呼出一口气，卷起了袖子，“有一瞬间，我真的在想我会不会折在那里——刻苦训练啊，决斗什么的。”他的灵魂印记露了出来，当Hermione握紧他的手时，金色印记散发出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

 

“让别人知道我和Hermione有这个……很糟糕？”Ron尴尬地问，“不管我们多努力去掩饰，最终还是会被知道的。我敢肯定Justin觉得我从来没有洗过澡。”他若有所思地补充道：“他一见到我就皱起鼻子，我们不需要把你拖下水。”

 

Harry甚至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待过这件事，但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个迫在眉睫的新危险。他没有什么可以暴露的，所以如果说咒语发生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场完全能让人信服。但另一边的Malfoy……

 

Harry还没见过，虽然不是没有尝试过，但听起来，他的灵魂印记简直跟地球一样大。如果Ron和Hermione的印记被世界发现，Malfoy的灵魂印记又需要多久被某个斯莱特林？Harry能感受到心里隐隐约约的恐慌，这位老朋友又冒了出来，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

 

“我、呃，不觉得Malfoy在印记被曝光后会有多高兴。”Harry用双臂搂住了自己，他真的想告诉Ron和Hermione真相，真的。但与此同时，他真的真的不想。他甚至不知道他自己对整件事的态度，尽管他无时无刻都不在想。每当他的大脑要确定他的感受时，他的思绪就会开小差，然后恐慌，再专注到其他事情上……魁地奇，或者奶酪，真的，任何事都行，只要不是有关Malfoy灵魂伴侣的事实——他所谓的灵魂伴侣是……

 

“那更好！”Ron得意忘形地叫道：“我就知道那是个完全不适合他的人。”他饶有兴味地继续说：“某个非常、非常丢脸的人，一个——”

 

Harry发出一声抱怨，开始觉得这话题根本就无法避免。“是我，你这个混蛋，”他承认——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他几乎可以想见Ron立刻冲出教室大喊“Malfoy有灵魂印记，赶紧的，大家，都给我笑起来！”。

 

Ron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毫不夸张。就连Hermione看上去也要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不过她还能弯腰把趴在地板上的Ron拉起来。

 

“什么！”Ron说道。

 

Harry觉得这个反应的杀伤力不是很大，但是……

 

没错。

 

“伙计，他看起来对你确实一直很执着，”Ron嫌弃地拉长了脸，“但就算这样，啊，他就是个失败者，还有他对Hermione说过的话！好像他就值得……”他皱起眉头，“好吧，我想他就是活该，我是说，你不甚至都不愿想起这个对吧？”他的语气坚定不移。

 

Harry的心底涌起某种出人意料的感受：同情。同情讨厌的Malfoy。

 

Hermione也说了同样意外的话：“可怜的Draco。”

 

Ron的眉毛瞬间飞到了发际线上：“你疯了吗？”

 

Hermione不屑地哼了一声：“不，但这不是一个好事，不是吗？我不会希望它发生在我最大的敌人身上，命中注定爱上一个不会有结果的人，比没有这样一个人还要——”她突然闭上嘴，双手绞在一起，面露悲伤。“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不是！我只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Harry一时间不知道他是否该让自己放声大哭，他感觉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滚烫而且痛苦，但他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他也不想改变。况且她错了，她和Ron的身上有写有对方的名字是巧合，他如是告诉自己——不然，就是……是……嗯，咒语爆发的时候，他们彼此站得很近，不是吗？而Malfoy……可能只是因为那时他正看向Harry，或者别的什么。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除了显而易见的那个。

 

不管怎样，他还不打算放弃——就此承认世上没有一个人适合他，孤独是他的宿命。统统滚蛋！晚点他就会找Malfoy合作，必要的话，他还会威逼利诱，而且，仅仅暗示Ron和Hermione可能会告诉全世界他们的灵魂就印记不就够了吗？Malfoy确实以折磨他为乐，Harry想，但即使是他，也是有限度的。

 

“别担心，”Harry抬起头，镇定地呼吸了几下：“我会解决好的，Hermione，你会看到的。”

 

Hermione面带极度内疚的表情，点点头，没有被说服。

 

没事，Harry会解决的，肯定。

  

 

Harry会解决的，但至少，在该死的星期一之前都不可能。“你说Malfoy周末回家了是什么意思？”他说道。Zabini在晚餐后拦住了Harry，并把他拽到了公共休息室。

 

Zabini微微一笑，从Harry的长袍上扯下一根猫毛。“这个周末他回家了，就这个意思。”他重复了一遍：“现在，说说今晚的派对。”

 

Ron对空闲时到格兰芬多休息室一聚的提议，似乎转变成了集体前往更温馨浪漫的霍格莫德村——不过Harry认为，很可能是烈酒纵饮的那种。

 

“什么派对？”他装傻，想着他能不能甩开Zabini，独自前往霍格莫德村。该死的Malfoy还没有把他的隐形斗篷还回来。不是说他不想把一晚上的时间花在和Zabini喝得不省人事上，但……他就是不想把一晚上的时间都花在生Zabini喝的不省人事上。他想去该死的Malfoy庄园，揪着Malfoy的领带把他给拽回来。尽管Harry还处于烦闷丧气的状态里，他也知道到这不是个好主意。Narcissa Malfoy很可能会叫来傲罗，说他骚扰他们，而且不幸的是她是对的。

 

Malfoy这个混蛋，不经过Harry同意就回家过周末！

 

Zabini小心翼翼地地挑起眉毛。“Granger和Weasley的订婚派对，”他说道，“别跟我说你没被邀请？”

 

操。“当然有，”Harry道：“所以、呃，我最好去——”

 

“我可以去吗？”Zabini靠得如此之近，就好像他要……

 

“当然，当然，”Harry紧张地尖叫道。Zabini立刻退了开来，好笑地哼了一声。

 

 “紧张？Potter？”Zabini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

 

令Harry失望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躲开Zabini，不论是在他们准备的时候，还是走去霍格莫德村的路上。Zabini在一旁滔滔不绝，Harry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听了进去，还颇感兴趣。今天早上，Harry得知其他斯莱特林们上的防御课各不相同，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不知怎的，他怀疑这跟学校的政策有关——他知道McGonagall收到了很多家长的信件，担心某些人会对他们子女造成不良影响，但他认为那就是胡说八道（不良影响？Malfoy？他甚至不能把自己从茶杯变回来），他知道……和一个前食死徒在同一堂课上学习如何对抗黑魔法有些奇怪，好吧，说的就是Malfoy。但他不知道的是，其他斯莱特林重返学校的条件之一，是他们必须上麻瓜研究课。

 

他想他最好不要告诉Hermione，她如果发现她被拒之门外，会疯的。

 

“我们还要写作业！什么都要，”Zabini嫌恶道，他们正走在黑漆漆的路上，“我甚至还不能强迫六年级或七年级的给我做，该死的就好像他们会对麻瓜了如指掌一样。”

 

Harry咬紧牙关：“我不觉得——”

 

“那就是一个笑话，笑、话，”Zabini像个混蛋一样说道，Harry的脸在黑暗中唰地一下红了起来，重新打起精神后，他狠狠地撞了一下Zabini的肩膀。

 

Zabini踉跄了一下，笑着撞了回来。

 

他们到达了Puddifoot夫人的餐厅——Ron选的地方，很明显他在选的时候脑子有点不太清醒——餐厅里挤满了人，人群欢呼雀跃起来的时候，Harry几乎被推着退了回去。

 

“哦，不，你不行，”Zabini低声说，“你要是从Granger的浪漫之夜溜走，她会怎么想？”然后他抓上Harry的胳膊，把他推到一旁，高声大喊：“所以，有谁来唱‘他拯救了我们所有人’，嗯哼？”当人群开始歌唱时，他用另一只手打着节拍，如同一个可怕的指挥家。

 

Harry被Zabini一系列的邪恶计划搅得心神不宁，以至于当Zabini给他一杯亮蓝色鸡尾酒并附带一个来源不明的淡黄色饮后酒时，他甚至没有给它们施魔法检测咒就一饮而尽。一段时间过后，当他和Ron还有Hermione手挽手，跌跌撞撞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时，他才想到他明显已经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同样明显的是对Zabini来说，这明明是个往他酒里掺东西的绝佳时机……但他没有。

 

不过，他可是Zabini Blaise，Harry一边想一边盯着床的帐顶，试图说服自己的大脑能一夜无梦。Zabini一定有自己计划，除了……他今晚的计划是让人开心，然后分散Harry的注意，就好像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披着人皮的蛇，这几乎和Malfoy的灵魂伴侣这件事……一样让人不安。

 

不，他妈的才不是，根本不一样，Harry又盯着帐顶看了好一会儿，几乎期望星期一早点到来，到那时他就可以逮住Malfoy，逼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