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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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天在破晓，脚灯照亮了窗外灰蒙蒙的浓雾。Draco几乎不敢呼吸，可是只有呼吸才能让他闻到男人身上的气味。他用嘴唇轻轻吻过男人的指尖，轻柔地把他的手放回自己的胸口，动作十分小心，怕吵醒了男人。男人在Draco的脖子后方发出一声叹息，Draco咽了口唾沫。

 

昨夜的恐惧转变成了某种更为危险的东西。希望。

 

渴望犹如锐利的碎片，满足则似粗糙的沙砾，随时都会化为泡影。这就更危险了，他坚信自己曾拥有过这些东西，还弄丢了它们。

 

不是他丈夫的人动了动，贴到了Draco的背上。他很快就会醒来，为碰了Draco而道歉，剥夺Draco唯一知晓的亲密。这是他记忆中唯一温柔的亲密。Draco伸出舌头，舔舐着唇上的伤口。

 

他把男人的婚戒覆在伤口上，当作一剂解药，只是什么也没发生。伤口未曾流出毒液。他用嘴唇摩挲着金戒指，戒指把男人的手指箍得有点紧。

 

男人的名字呼之欲出，这几乎让人发狂，Draco思忖着是否会有别的男人、或女人闯进这间卧室对他们大吼大叫，让他得以重新记起男人的名字。通过他人之口舌，以男人的姓名作武器。

 

有个人曾爱着这个男人。有个人给他买了一枚太小的戒指，他却还是戴在了手上。那是一个男人也深爱着人。

 

也许，他给那个人买了一枚尺寸合适的戒指，却从不抱怨自己的戒指太紧。他似乎就是这种人。

 

希望在Draco的脑海里逗留，盘旋在恐惧逸散过后空荡荡的隧道里。男人的忠贞寥寥无几。他是如何知道的呢，这就无从得知了，但确实如此。不过，他还确信那个混混的屁股上有刺青呢。

 

不，他十分确定。男人的爱纵然少之又少，却毫无保留。他的爱精确又具体，一发便不可收。

 

男人的爱是一支镀金的箭矢，拉弓，上弦，射出。男人的爱是某种颤抖、脆弱的东西，终将穿过肋骨，直击心脏，好比一次真正的射箭，直接嵌进心房深处。

 

Draco缓慢而平静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即将夺眶的眼泪。他曾是那种爱恋的靶子吗？

 

昨晚的事倘若能说明什么，他其实不值得男人的爱。一声呜咽从他的喉咙里溜出，他把脸埋进枕头，颤颤巍巍地哭了出来。

 

男人打着哈切，弓起背，呻吟着伸了个懒腰。

 

“哦，该死。抱歉。”

 

他抽出胳膊，准备翻身，Draco一把抓回他的手，紧紧抱在胸前。

 

“不要。就……一小会儿？”他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男人靠在他背上放松下来。

 

“哦，好，好的。”男人喃喃道。

 

男人用拇指指腹划过Draco的下唇，避开了那道伤口。他用手捧住Draco的脸颊，抹去太阳穴上的一滴眼泪。

 

他的温柔如潮水，深深地将Draco淹没。Draco的胸口在灼烧，心像被捅穿了似的。

 

“跟我说说有谁爱过我。”Draco的喉咙发紧，仿佛浸泡在恐慌之中，“你不必跟我说是谁，也不必说他们现在是否还爱我，只是……有那样的人吗？曾几何时？”

 

“哦，Draco？”男人的嘴唇紧贴着Draco的脖子，“当然了。”

 

“我不记得了。”心底的恐慌骤然爆发，向四肢百骸滚滚袭去，Draco咬紧了牙关，止不住地恸哭着。

 

“我不——我不——”他泣不成声地说，“我不想找回记忆。不——不是全部。”

 

“嘘……”男人的拇指抚摸着Draco的脸颊，“睡一会儿。”

 

Draco把脸在枕套上蹭了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我讲个故事。”

 

男人气恼地笑了，Draco听出了他话语里的笑意，“什么故事？”

 

“我的故事。”

 

“嗯，”男人嘀咕着，“好吧。”

 

他把Draco揽进怀里，叹了口气。他沉默了片刻，“好吧。四年前，你养了只蜥蜴当宠物。我不记得是什么品种了。但你把它叫做Butterfingers（黄油手指）。”

 

Draco不屑的笑声惊讶了彼此，他掉了最后一滴眼泪，“就像巧克力棒？”

 

“你还记得？”

 

“很明显。”Draco舔了舔牙齿，打算吃点甜的东西。摩挲着他脸颊的拇指慢了下来，男人用手裹住Draco的脸颊。他把鼻子埋进男人弯弯的手心里，“我为什么要这样叫它？”

 

“你养它是为了得到它的尾巴。他们受到惊吓就会断掉尾巴，你想养一只来制作让四肢再生的魔药。你说这个名字可能会给他点勇气。”

 

男人笑得胸膛直颤，Draco把笑容藏进男人的手里，“是吗？”

 

“远比不上你在公寓里放出的那只该死的老鹰。”男人抽着鼻子强忍住笑出的眼泪，“哦，上帝。你还没把皮头罩给它套回去，它就已经把你的沙发撕了一大半。妈的，我都忘了这事了。你发了好大的火。”

 

男人轻声笑了笑。

 

“至少我得到了尾巴？”

 

“没呢！”男人大笑道，“等你抓住老鹰，那只该死的蜥蜴已经回去吃自己的尾巴了。”

 

“呃，也许我很高兴我不记得了。”

 

“你总会记起来的。”男人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叹了口气。

 

“至少我很有创造力。”Draco把手指挤进男人的手指之间，与他十指相扣，转了转他手上的婚戒，轻松的氛围也在逐渐消退，“跟我讲个关于你的故事。只有你。没有我。”

 

“不是他丈夫的人”犹豫了一下，呼吸一滞，重新开口道：“我的好故事几乎都与你有关。”

 

“那就跟我说一个不好的。一个非常可怕的，你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故事。”

 

男人把手按在Draco的心口，不发一语。Draco等待着，直到沉默让人无法忍受。

 

“不好的故事也与我有关，对吗？”Draco闭上眼睛，祈祷男人能反驳他。

 

柔软的嘴唇紧紧贴着他的后颈，“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