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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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Draco在泰晤士连线站台上等火车到来，旁边站着绝非他丈夫的人。造型优美的火车缓缓入站停下，他有点期望听到嘶嘶作响的蒸汽声、人们的深情道别声。

 

但男人只是拉着他的手肘带他来到靠窗的座位上，Draco看着站台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断的建筑物。他把肩膀抵在窗户上，头相继靠了上去。男人坐在一旁把头向后靠去，叹了口气，从口袋掏出手机。

 

火车不重要。若有其他乘客，他们亦是不重要的。

 

一切都不重要，Draco的心中横插着一杆镀金的箭，像某种巍巍颤抖的易碎品，啪地一声便可轻易折断。纵然肺叶逆着箭矢的倒钩擦过，他仍旧吸了一口气。毒药在他体内流淌，可当男人同他说话时，他依旧选择点头回应。他甚至笑了一回，但瞬间忘了是为何而笑。

 

不是他丈夫的人……不……他现在有个更好的称呼。他的前未婚夫……忙着摆弄手机，Draco眨了眨眼睛，试图将如泪水般存于他体内的问题压回去。

 

他平静地吸了一口气，将问题筛了一遍后，清了下嗓子，“我什么时候离开的？”

 

“哪一次？”他的前未婚夫咬住了嘴唇内侧，Draco觉得对方皱起了眉头。

 

Draco不解地皱着眉，“相关的一次？”

 

“没有哪次是无关的。”

 

火车呜呜地停了下来，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上了车。

 

“你知道我的意思。”Draco说，不知道这种话题是小声点好，还是私下谈比较好。

 

“你是说你上次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男人咽了口唾沫，转身面朝过道，将Draco和剩下的乘客隔绝在外，“你的人生可以说是一只脚踏在门外。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我不想你回来了。”

 

这话是伤人的。Draco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丝羞愧与怨愤。

 

说着，男人气恼地涨红了脖子，Draco舔了舔唇上的伤口。按照逻辑，他本该害怕这人的。一个堂堂傲罗队长的灵魂被他撕了个四分五裂，只得默默腐烂。

 

一个个问题化作液体顺着Draco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把它们藏得好好的，转身看向窗外的城市。透过窗玻璃，树木起起伏伏，就像那张枫木桌。男人的家中有自己的杯子。一张适合自己的沙发。从表面上看，卧室衣橱里还有自己的衣服。一棵苹果树。也许，还有爱？在某个时候？

 

究竟是什么值得他离开这一切？钱？名声？他觉得自己对这二者都不是特别感兴趣，他自己的公寓无论怎么看也不是个炫耀财富和地位的地方。

 

“我不止一次离开了你？”Draco对着窗户小声道。

 

男人朝车厢扫了一眼，凑近了些，身体贴到Draco背对他的肩膀上。他靠了上去，Draco的舌根可以尝到男人汗液里的金属气息。

 

他的唇轻轻擦过Draco的耳垂，“你他妈离开过我很多次，多到我已经数不清了。”他低声嘶语着，“我每失去你都会哭。直到我再也哭不出来。”

 

Draco呼吸一滞，强忍着喉咙里的呜咽。火车慢了下来，然后停下，男人把他拉起来。Draco双腿不稳，身体摇摇晃晃。男人用手臂搂住他的腰，把他带到车厢外夏日潮湿的空气中。

 

Draco用T恤的领子擦干脸。这是他从一个瑞典扫帚推销员那儿买的红色T恤，但他不记得是怎么买的，也不记得为什么买了。

 

男人扫视了一下人群，把他领到一个电话亭，“准备好了吗？”

 

Draco的点点头，感觉臼齿传来幻影显形的响声，他咬紧牙关，忍住隐隐的疼痛。厨房里仍然弥漫着烤面包和橘子酱的味道。他的前未婚夫用手捋了下头发，从架子上拿来一只杯子。他在水龙头下灌了杯水，Draco等他喝了一口才开口。

 

“告诉我。”Draco轻声道，看着男人喝水时的杯底，“我们的事情？”

 

男人用杯口蹭掉上唇的几滴水，盯着看了Draco好一会儿，“说什么？”

 

男人耸了耸肩，打开冰箱门，“我不能说我们几乎在一起有十年了，因为你每年至少要分手一次。”

 

他在冰箱里东翻翻西找找，拿出一团用保鲜膜包裹的褐色东西，“我想说我们彼此相爱，但我没法代表你。”

 

“我想说我们在一起很幸福，但显然你不是。”男人把那坨东西连同保鲜膜一起扔进微波炉里加热，“所以，我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Draco看着那块褐色的东西在微波炉里旋转，不知道保鲜膜会不会融化。

 

“那么，给我讲个故事吧。”Draco接过杯子装满水。他靠在柜台上，慢慢啜着杯中的水。

 

男人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好啊。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傲罗。一个恋爱了，另一个是骗子。因为骗子想要，另一人给他买了整栋房子，但那个骗人的傲罗不肯搬进来，消失了一个周末，就再没提起过这事。”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男人把那块东西拿出来，撕掉几层保鲜膜后放在盘子里，又重新放回微波炉中。Draco嫉妒这团东西。在微波炉的辐射下慢慢死去总比被当众唾弃要好得多。

 

“很久很久以前，骗人的傲罗说他想去西班牙过圣诞节，于是另一个傲罗做好了计划，可当他到那里时，骗人的傲罗却不见踪影。之后那个骗人的傲罗一如既往，在消失一段时间后回来报告，假装无事发生。”

 

Draco饮尽杯中的水，清了一下清嗓子，“为什么我——”

 

“为什么你要做这些该死的事情，Draco？”男人拔高音量走上前，Draco任由自己被逼到柜台角落，“你为什么要说我跟我们部队一半的人上过床？你为什么要从Ron的婚礼上逃出来换掉你公寓的门锁？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伤我的心？”

 

男人把眼镜架到头顶，用手背擦干眼泪，“我又是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他抽了抽鼻子，Draco知道自己不该插嘴。他没有什么可补充的。没有依据，没有理由，甚至连一两个借口都没有。

 

“我他妈自找的。”男人声音沙哑道，“我让你伤害我，直到你也伤害了所有你爱的人。”

 

微波炉里，那团东西的顶部在冒泡，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圆顶，发出一种橘黄与褐色混杂的微光。

 

“你还记得我们部队的事情吗？他们是你唯一真正的家人。”

 

Draco摇了摇头，双手交叉在后腰。Draco的前未婚夫很不高兴，想要摸摸对方的冲动灼烫了Draco的指尖。

 

“操，”男人叹了口气。他离得很近，触手可及，可他不会喜欢。“你知道吗，也许就是故意的。也许你是故意挡在那个诅咒面前的，因为你再也受不了了。”

 

Draco三度试图开口说话，却嘶哑得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受不了什么？”

 

“死去的傲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