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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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明晚八点

Chapter 3

Harry睡醒时，眼皮耷拉，眼里血丝遍布。

 

“该死！”他大喝一声，向后缩去，“你在干什么，Kreacher？”

 

“主人三十分钟后有一个约会。”Kreacher嗓子沙哑，“Kreacher给主人送来了早茶。”他举起茶壶作证。

 

“三十——？”Kreacher说得没错，壁炉台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该死。该死！”

 

他慌慌张张从沙发上爬下，一溜烟冲到楼上，一边跑一边脱掉昨天的衣服。他一丝不挂地进入浴室，径直跳进淋浴间，一身正气地站在冰冷的水下嗷嗷直叫，直到水流彻底变暖。

 

事实上，他昨晚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这足以证明把想法装进盒子里的尝试并不成功。他努力了，真的，但实在是无聊——过去的四个月里，他不是呆在家里、跟Ron和Hermione待在一起，就是被治疗师追问各种问题。把这种记忆装进想象中的纸盒子里并没有让记忆本身变得有多吸引人。而且，他发现自己的思绪经常飘回当天的治疗上去，飘到Malfoy治疗师的身上——他的怒视，他的爽朗笑声，他的黑魔标记……

 

Harry在十点钟准时通过飞路来到了圣芒戈医院，干净清爽，衣着整齐，还不忘喝杯咖啡。他敲了敲门，像昨天一样不等回答就打开门。

 

“Potter。”Malfoy看了眼墙上的钟，稍稍松了口气，好像预料Harry一定会迟到。“很准时，”他勉强道。

 

“我几个小时前就醒了，在家里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我们能开始。”Harry告诉他，穿过房间，在靠背椅上坐了下来。

 

Malfoy扬起眉毛，手中的羽毛笔停在笔记本上，“真的？”

 

“假的，三十五分钟前我还睡得正香。”Harry欢快地说，“你早上过得怎么样？”

 

“我早上……？”Malfoy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他挺直背脊，“很好。我很好。”他扫视着Harry。Harry顶着他的目光，努力不显得忸怩不安。

 

“我昨天和我的朋友吃了午餐。”Harry见Malfoy一言不发，便说道。

 

Malfoy的表情更显困惑，“是吗。”

 

“是的。”Harry道，“我知道你认识Hermione，但我想你也认识他的老公？Ron Weasley？”

 

“嗯。”

 

Harry小心翼翼地看着Malfoy，“Ron不太喜欢你。”

 

“我无法想象他会喜欢。”

 

“Hermione不肯让他告诉我为什么。”Harry继续道，“但我猜这和你是食死徒有关。我说得对吗？”

 

“梅林啊，Potter。”Malfoy放下羽毛笔，一只手捋过头发。不过，发型很快就恢复了原状。“有那么一瞬间，我十分赞叹你失忆后终于学会了使用社交礼仪。”

 

Harry耸了耸肩，毫无歉意，“你们谁也不肯告诉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昨天我忍不住注意到了你的手臂。”

 

“是的。”Malfoy心不在焉地用拇指摩挲起左手臂，“好吧，你已经知道我们在同一个年级。现在你也知道了我、呃——”他突然举起胳膊，“——不幸的过去。你的朋友Weasley和我——嗯，我们战后一直没能找时间好好谈谈。”

 

“但既然你能在圣芒戈工作，我想你肯定有过庭审之类的经历？他们会进行……检查什么的？”

 

Malfoy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是的，我受过庭审。我和治疗领域相关的其他人一样接受了相同的道德测试。如果你想看的话，我的成绩就在圣芒戈研究图书馆的公共区里。”

 

Harry歪着脑袋，想了想。每当他在脑海里想象食死徒会长什么样子时，他的设想与Malfoy治疗师从来没有相似之处。

 

“后悔吗？”Harry问他，“成为一个食死徒？”

 

Malfoy看着他，好像他多长了两个脑袋，“当然了。那是什么问题？”

 

Harry耸耸肩，把座椅扶手抠来抠去。一片死寂。

 

“我很惊讶你回来了。”Malfoy十指相扣，看着Harry。

 

“为什么？”Harry问道，“因为Ron觉得你是个大笨蛋？”

 

“嗯，没错——再加上我手臂上凶残的法西斯烙印。我本以为这能带来不小的威慑。”

 

Harry耸了耸肩。“我完全不记得战争。”他说，“但很明显我知道一些基本情况，毕竟Hermione给了我将近二十本书，我没事的时候看了两本。但我和他们不一样，对我来说，我并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争。”Ron和Hermione的样子也跟他想象中领导过十年前的战争的人很不一样。毕竟，他们那个时候只有二十岁。

 

这又引发了另一个想法。“等等。”Harry道，“如果我们在同一个年级，你得到黑魔标记的时候不可能超过十八岁，我说得对吗？”

 

“我刚满十六。”Malfoy说道，声音低沉，“但那不是借口。”

 

自从Harry知道了战争和他在战争中的作用后，他总会惴惴不安地想，他和他的朋友们甚至还没有毕业就经历过了残酷的斗争和无尽的逃亡，悼念过死去的人们，甚至参与过无情的杀戮。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不足为奇，就连Ron和Hermione也是如此。旧事重提甚至会显得有点愚蠢。

 

“总之。”他道，强行换成轻松的语气，“不管你是不是食死徒，你都可能是治好我的最佳选择。你已经帮我找回了一个记忆，不是吗？Brisley治疗师也说你很有本事。”

 

Malfoy的表情变得奇怪，他直起身子，目空一切。“好吧，她说得对。”他高高在上道，“我的确很有本事。”

 

Harry露出一个微笑，尽管他并不确定Malfoy是否只是在开玩笑。

 

这番赞扬似乎把Malfoy突然拉回现实。“那么。”他道，“你是想继续讨论我长久以来做出的错误决定，还是开始我们的治疗？”

 

Harry的确想多了解一些Malfoy的过去，但他觉得他今天的好运已经到了头，“那就开始吧。”

 

“在我们开始使用精神魔法之前，你可以随意使用我的冥想盆，存放一些你不想我看到的想法或记忆。”Malfoy指了指左边墙上的黑色木柜。

 

Harry搜寻起了他那有限的记忆，想看看有没有需要保密的东西。在治疗师们发现他没有被任意的一忘皆空击中后，他立刻就辞掉了傲罗的职务，因此不存在任何泄露魔法部机密的风险。他想不出Hermione和Ron有对他说过什么让人尴尬或极其私密的事情，他自己就更没有什么需要特别保密的东西了。

 

他如是说道，Malfoy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说，“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或者我碰巧看到了你不愿意让我看到的记忆，只要说‘土扒貂叮当（Jarvey Janglers）’，我就会立刻解除咒语。明白了吗？”

 

Harry哼了一声，“‘土扒貂叮当’？！”

 

“首先要有一个安全词，Potter，必须印象深刻。”Malfoy得意地笑了笑，浅色眼眸闪着光亮，然后似乎觉得有点不妥。他清了清嗓子，“所以，在脑海里想象出一个物理空间的练习做的怎么样了？”

 

“呃。”Harry说。

 

“啊。”Malfoy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觉得很困难？在这个过程中有任何生理性疼痛吗？有没有闪光？不寻常的声音或感觉？”他又拿起羽毛笔，笔尖悬在笔记本上方。

 

“不。”Harry道，“不是，跟那些没有关系。只是，呃……真的很无聊。”

 

Malfoy扬起眉毛，依旧握着羽毛笔。“真的很无聊。”他语气平平地重复。

 

Harry觉得Malfoy不应该非难他。“我真的试了！”他抗议道，“但后来我，呃……我睡着了。”

 

Malfoy放下羽毛笔。“很好，”他道，“好吧。我想我们可以回到那上面去。”他蹙眉，又拿起羽毛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发出沙沙的声音。

 

Harry想知道他都写了些什么。他眯起眼睛瞄了瞄那一页纸，“Harry Potter是一个白痴”？“734号病人不仅记忆有缺失，还表现出了显著的记忆功能性缺失”？然后当他发现Malfoy抬眼看了看他时，他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他努力摆脱那沿着脊椎上涌的羞耻感，试图把注意力转到别的地方去。他发现昨天决斗时打碎的窗户和墙上的烧痕已经修复如初。暖融融的阳光倾泻在Malfoy深色的木桌上。

 

“好了。”Malfoy道，Harry正好看见他鄙夷翘起的嘴唇缓缓抿成一条直线，“如果这项练习除了让你瞌睡一会儿以外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影响，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他不慌不忙地做完记录，吸干墨水，把笔记本和羽毛笔放进书桌抽屉。他理了理袖子，把头发撩到耳后，最终拿起魔杖。

 

“Granger的记录里说你在学习大脑封闭术的时候有过不好的经历。”Malfoy的神情和语气如此温和专业，Harry认为他在Malfoy脸上看到的鄙夷一定是他的想象。他摇了摇头，开始暗自生起了闷气，就像Hermione说得那样，他让Ron对Malfoy的厌恶影响到了自己。“我希望你能放松一点。”Malfoy继续道，“因为我们是在相互合作，不是拼个你死我活。”

 

Harry突然意识到，也许他应该担心一下摄神取念这件事。昨天在结束了和Malfoy的第一个疗程后，Ron和Hermione明显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Ron怎么说来着？Malfoy会“强行进入Harry的大脑到处乱看”？

 

“我们必须保持眼神交流。”

 

Harry咽了口唾沫，对上Malfoy的视线。如此专注地凝视一个陌生人的眼睛感觉很奇怪。Malfoy的睫毛黑如鸦羽，是他脸上一抹唯一不苍白的色彩。促使他的双眸异常迷人心神。此刻，Harry痴痴盯着，甚至不确定他是否想移开眼。

 

“如果想要我停下，跟我说一声。”Malfoy举起魔杖，“准备好了吗？一……二……三……摄神取念。”

 

Harry做着准备。几次紧张的呼吸过后，他放松下来。他数到五，默默等待。一阵微风从敞开的窗户拂过他的身体。他打了个战栗。

 

“没……没有用吗？”他问，尽量不让自己听上去很失望。Malfoy在这方面应该是出色的。

 

“嗯？”Malfoy仍全神贯注地与Harry对视。

 

“我是说咒语。你弄错了？”

 

Harry用余光看到Malfoy微微勾起了嘴角，“Weasley和Granger并没有让你对我有多高的期望，不是吗？”

 

“什么？哦——！”刹那间，他根本不在Malfoy的办公室了。他在破釜酒吧，坐在Ron和Hermione的对面，中间的桌子有三碗吃了一半的大黄酥饼。Harry一阵惊惶失措，紧紧抓住Malfoy靠背椅的扶手。光滑的皮革在他指下发出咯吱的声响。

 

“成功了。”Harry轻声道，Malfoy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奇怪，笑声明明是从Ron和Hermione的身后传来，却在Harry的脑袋里回响。他想起了昨天Malfoy决斗后发出的欢笑。破釜酒吧突然扭曲变形，又变回了Malfoy的办公室，不同的是，这是昨天的办公室：家具都被清到了一边，Malfoy站在他对面，头发凌乱不羁。Harry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抱歉。”他含糊说道，尽管并不是十分清楚他在道歉什么。

 

“别担心。”Malfoy的声音响了起来，然而面前那个喘着气、笑盈盈的Malfoy并没有动嘴。“在现阶段里，记忆像这样不断切换是正常的。你还是认为咒语没有起作用。集中精神。你能感觉到吗？”

 

Harry努力把注意力从Malfoy决斗后泛着红晕的脸颊上移开，思考起这个问题。Ron和Hermione提起摄神取念的样子让Harry以为这会非常痛苦，或者至少会很不舒服，就像使用诊断魔咒时身体出于防御本能而产生的刺痛。但Harry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应该找什么？我以为这很明显。”

 

“有可能。”Malfoy说道，“Granger说，教你大脑封闭术的人异常严格。她的评价不是很客气——但我想那人认为你会本能地做出更野蛮的反应。”

 

Malfoy的笑脸闪了闪，一个Harry只在肖像中见过的人浮现在眼前。是Severus Snape，Hermione说他是Harry之前的大脑封闭术老师。在那次失败的霍格沃茨之旅中，Harry在McGonagall教授办公室的墙上看到了这个人，他有一只鹰钩鼻，还撇着嘴对Harry冷笑。

 

“我觉得他不是很喜欢我。”

 

Malfoy冷哼一声，“他其实是在对你微笑。但是现在，把你的注意力从记忆上移开，注意我的感觉。一旦你能识别出陌生的存在，你会发现你能更容易找到自己的精神界限，控制你看到的事物。”

不论那意味着什么，Harry又试了一次，竭力感受Malfoy的存在，但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唯一的感受就是尴尬。他们面前的画面又变回了决斗后喘息欢笑的Malfoy。

 

“我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感受到什么。”Harry的心底开始产生挫败感。他根本无法把目光从Malfoy、从他那反复欢笑的脸上移开，这没有一点帮助。

 

“好吧。咒立停。”

 

真正的Malfoy，那个面无表情、正襟危坐、发型一丝不苟的Malfoy在一片闪光中出现。Harry几乎完全沉浸在了决斗的画面里，一时间吃惊地发现他居然坐在椅子上，魔杖正安稳地躺在口袋里，而不是被他拿在手上。

 

Malfoy歪着脑袋打量他。“也许你完全沉浸在里面后能更容易理解那种感觉，”他最终说道，语气似乎昭示他即将说出一些他会后悔的话，“你知道摄神取念吗？”

 

Harry想了想，“我知道它的咒语。”

 

Malfoy撅起嘴来，“那就试试吧，我会对你施咒语，你用普通的盔甲护体来挡我。这个过程中要和我保持对视。我的咒语会被你反弹，让你进入我的大脑，然后你就能更强烈地感受到我的精神存在。你觉得可以吗？”

 

Harry眨了眨眼睛。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他想更加了解从食死徒变成精神治疗师的Malfoy的愿望居然这么快就实现了。他迅速点了点头，在椅子上挪动身子抽出魔杖。

 

“来吧。”他坚定不移道。

 

Malfoy犹豫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不要有别的心思。”他警告道，“你只是去理解那种感觉。不准偷窥。也不要随便闯进门里。可以吗？”

 

Harry又点了点头，“好的，当然了。”答应Malfoy的要求很简单。尽管他非常想，他其实并不知道怎样在别人的脑子里四处窥探。

 

Malfoy眯起眼睛，然后再次举起魔杖。“很好，”他道，与Harry对视，“我数到三就开始。一……二……三……摄神取念。”

 

Harry本能地施出盔甲护体，接着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人还坐在椅子上，意识却猛地向前冲去。不像是摔倒，也不像幻影显形的收缩感。比那要更亲密。像被人拽到怀里时怀揣着的对拥抱的期待。

 

Harry跟着魔法的指引，最后发现自己站在了魁地奇球场上。清风徐来，裹着淡淡的花香，吹乱了他后颈的头发。他对面站了七个身穿金红长袍的学生。其中一个有一头乱糟糟的黑发，戴了一副圆框眼镜。

 

“等等。”Harry道，“那是……”

 

“五年级。”Malfoy的声音又扰人心绪地在Harry的脑海里响起。或者说，在Malfoy的脑海里？“这是我们打的最后一场比赛。在这之后，你会被终身禁赛。”他乐在其中。

 

“什么？”

 

“哦，别担心，第二年你又上场了。”

 

年轻的Malfoy个子不高，但毫无疑问是他，他一脸讥笑，指着自己长袍上的一枚徽章。几米开外，十五岁的Harry皱起了眉头。看台上的学生正高声呼喊着什么。Harry抬头望去，被深深吸引。那些面孔他以前全都认识吗？

 

花香馥郁，还混杂了扫帚抛光剂的气味。Malfoy的队友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正嘲笑着——站在Harry身边脸色铁青的那个人是Ron吗？Harry看到这，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听说他上学第一天就认识了Ron，但他完全不记得二十七岁之前更年轻的他。

 

“尤其要注意你的感觉。”Malfoy低声道，“和下一个记忆做个比较。稍等。”

 

Harry倒吸一口凉气，绿色的球场一阵变形扭曲，色彩被不断拉扯然后逐渐交融，最后变成了深色的书架。一排排书架一眼望不到头。Malfoy浅色的后脑勺目的明确地穿梭其中。

 

“这里是霍格沃茨吗？”

 

“是圣芒戈。”Malfoy道，“研究图书馆。”

 

Harry强忍住心底的失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去过那里，但可能性不大。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唤醒你的记忆。”Malfoy提醒他。Harry绷紧了身体，他忘了他们如果像这样精神互通，Malfoy完全可以听到他的想法。“你进入我的脑海是为了分辨出我的精神存在，从而更了解你自己。别忘了记住你的感受。”

 

Harry很难专心去感受，因为他根本没办法闭上眼睛将Malfoy的画面隔绝在外，很明显这个Malfoy比年少时的他年龄要大，颧骨棱角分明，眼神疲惫。他停在一个书架前，抬起手，粘着墨水的优雅手指沿着书脊滑动。Harry凝望着他的动作，被勾走了魂。

 

“集中精神。”Malfoy的声音再次响起。

 

Harry猛地回过神来，“抱歉。”

 

“别担心。”Malfoy道，“这需要时间来适应。慢慢来。有奇怪的感觉吗？和你想象中的图书馆有什么不一样吗？”

 

Harry拼命不去理会那只仍在找寻书籍的手。他集中起注意力。大约三十秒后，还是没有任何的感觉，他发出一声挫败的呻吟。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去过图书馆！这里感觉一切正常！”他徒劳地环顾四周，“地板被人走过后会嘎吱地响。有一丝气流。有人用了空气清新魔咒来掩盖积灰的旧书的味道。角落里的那个家伙一直在抠鼻子。我不知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霎那间，Harry被某种温暖愉悦的感觉包裹，身体一阵战栗。他认为这感觉并不属于他自己。奇怪的是，能够感知到别人的情绪并不像它应该的那样令人不安。

 

“很好。”Malfoy低声道，声音依旧带着欢愉的调子，“再来一个。”

 

图书馆陷进漩涡消失不见，重新变成了熟悉的破釜酒吧。Harry和Malfoy坐在一张桌子旁，并不是他常坐的那个，他很容易就找出了酒吧里常见的几个人：酒保，每次见到Harry就和他热情握手的白发老女巫，总是坐在角落里一张桌子旁的两个秃头巫师。

 

“Granger说你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Malfoy道。

 

Harry点点头，然后意识到他并不知道肢体语言在别人的脑海里是否有用，“呃，是的。”

 

“跟和平常相比，有不一样的地方吗？”Malfoy问道，“有类似你在图书馆，或者魁地奇球场上的感觉吗？”

 

“你是指那个也在抠鼻子的秃头巫师吗？”

 

一阵不耐烦。

 

“开玩笑的。”Harry赶紧道，“等一下，让我想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早已准备好了再次迎接挫败和困惑，不过这一次，不同之处显而易见。通常，酒吧里会充满热腾腾的食物和蜂蜜酒的香味，令人身心舒畅。可现在，Harry能够闻到魁地奇球场上的花香，他意识到那同样也是图书馆里空气清新魔咒的味道。酒吧里的大壁炉是巫师们去对角巷的主要通道，通常会持续不断地燃烧，即使是在冬天，屋子里也是又闷又热。然而，就在这时，在Malfoy的脑海里，他却感到十分凉爽。

 

“非常好。”听完Harry迟疑地说完这些后，Malfoy道，“我现在要结束这个咒语。准备好了吗？咒立停。”

 

Harry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Malfoy的办公室里。他眯着眼看了看窗户，他在Malfoy脑海当中的这段时间里，太阳已经变换了位置。Harry的座椅沐浴在晌午温暖的阳光里。

 

Malfoy用魔杖指了指桌对面的Harry。“我要再施一次咒语进入你的脑海。”他说道，“现在你知道该找什么了，让我们看看你能不能分辨出咒语的感觉。你需要时间准备吗？”

 

Harry加重了抓座椅扶手的力道。“不。”他坚定道，“不用，我准备好了。”

 

Malfoy紧盯他的眼睛，“三……二……一……摄神取念。”

 

这一次和第一次一样，Harry没有被嗖地一下带到任何地方，没有进入任何学校的魁地奇比赛或多年来的上课学习的记忆当中。微风从Malfoy开着的窗户拂过Harry身上——这时，他突然想起Malfoy的窗户并没有打开。他在过去一个小时里看了它好几次，注意到它已经修好了，太阳也移动了位置。整个上午，窗户都是关闭的。

 

“是风。”他说道，“那是你，对吗？”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那种感觉上，现在他在思考，感觉不像是微风，更像是一片冰冰凉的——什么东西。Malfoy说了什么来着？存在。

 

Malfoy轻声赞许道：“还有什么？”

 

现在，Harry能感觉出Malfoy在他脑海里的存在了，真不明白他之前怎么没有认出来。被人进入脑海的感觉就像身后站了一个人，只是方式更加亲密。就好像有人站在你的身后用手臂搂住了你的腰，把下巴搁在了你的肩膀上。Harry竭力保持镇定。

 

那股与破釜酒吧极不相称的气味，那曾在魁地奇球场的看台上飘过，与图书馆里书籍的霉味交织的味道——这里也有。像那阵微风一样，其实本不存在——更像是，Harry根本无需费心思闻，便知道它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