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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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Draco一睁眼，就注意到和Celstina Warbeck相关的东西全然不见踪影。单凭这一点还不足够，于是他低头看了看面前的桌子，本能地寻找桌角的相框，照片里的他正在庄园的草坪上追逐咯咯笑不停的四岁大的Scorpius。Draco感到一阵如释重负，看着儿时的Scorpius一遍又一遍地欢声尖叫，喉咙发紧。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有多害怕无法回到自己的时间线。失去Harry已经让他痛不堪忍，但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把Scorpius一把抱起在空中转圈，他知道他回到了该去的地方。他像被一只横冲直撞的游走球击中一般，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他迫切地想见一见自己的儿子，把他搂进怀里，哪怕只是一小会儿——青春期的Scorpius不像四岁那样喜欢拥抱父亲。Draco需要立刻派猫头鹰通知McGonagall校长，看能不能安排见面。

 

 

Draco不安地瞥了一眼日历，发现上面显示的日期同他离开时一样——九月十五日。这是个好迹象，意味着他没有前往未来。当然，也不完全这种可能性，毕竟如果他真的失踪，他不认为有人会偷溜进他的办公室，只为挑衅他的日历以显示正确的日期。这个日历应该在魔法的驱使下自行更新日期，但这该死的东西似乎在六月份左右不再主动这么做，使得Draco每天早上不得不哄骗它显示当天的日子。不过，即使他穿越过了头，也不会过头多少，因为他的办公室和他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连桌上他那杯喝了一半的茶都没有多少改变。茶水里没有长出任何可疑的东西，这一事实支撑着Draco的假设：从根本上来看，从他那不容小觑的冒险到现在，他这个世界的时间丝毫没有流逝。

 

那么，他做到了。尽管他和Harry一直有在煞费苦心地研究如何重现最初把他带到过去的情景，老教授也肯定了他的理论，但Draco内心深处并不完全相信这个计划真的会成功。此刻，Draco奇怪地发现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除了回来他什么也没有想过。在经历了这一切后，重返原本的生活好像不再可能。

 

于是，Draco提前下班了——他上一次这么做，还是在Scorpius提早一天呱呱坠地的时候。

 

不是说Draco对他的工作热爱到无法忍受离开岗位，尽管他的确喜欢他的工作。但在前十年左右的工作期间里，他一直都是个模范员工，尽最大的努力证明他值得信赖且工作卖力，不过这需要经过一段相当艰难的斗争，毕竟他曾经是个食死徒，还是一个Malfoy。当他在魔法部已经足够受人尊重时，他和Astoria已经离婚了，而Scorpius已经在霍格沃茨上了一年零九个月的学，他没有理由提前下班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公寓里乱逛。但Draco认为如果非要有一个像样的借口的话，因为一场时间旅行而感到身心疲惫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一个人如果觉得正常旅行后的倒时差都足够累人，那大可想象一下穿越时间的旅行其本身会给人造成多大的影响。

 

Draco的公寓似乎和他的办公室一样没什么变化。一股紧张开始向全身蔓延，Draco之前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一直在压抑内心的不安。他走到书房角落里一辆精致的酒水小推车前，倒了一指深的奥金火焰威士忌，停顿一下，又倒了一指，然后走到沙发前，毫不客气地倒进靠枕里。

 

他发出了一声叹息，窝进软硬适中的垫子里，享受起以前习以为常的舒服。这让他想起以前他有多喜欢他公寓里的舒适环境，毕竟他这几个星期一直都在忍受Harry那张糟糕至极的沙发。这里虽然比不上他从小长大的庄园，但他在购置家具上绝不吝啬。更不用说他的床，Draco突然感到一阵欣喜，他意识到他今晚就可以睡在那儿！一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再也不用脖子酸腰背痛，Draco觉得穿越回来也挺值当。当然了，他那张舒服的床可容纳不下Harry，这让他的喜悦淡色不少。

 

Harry。

 

现在Draco想起了Harry，想起失去他，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想起了Harry扑进教科书中研究咒语时皱起的眉头，想起意大利的暖阳给Harry的皮肤镀上一层金光，而他沐浴在阳光里惊奇地观察周遭的事物，想起了包裹着Draco的那处柔软温热，想起他在释放时发出的兴奋高涨的声音。Draco回想起他们最后的时刻，那个充满火药味的吻，Draco知道只要他还活着，他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吻，他还想起了他们分开前Harry从他这里争取到的一个承诺。作出承诺很容易，因为Draco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成功、能活着完成这次穿越时间的实验。当他被Harry用如此炽热深情的眼神凝望时，这很容易做到，Draco会无条件地答应他任何事，只为确保他眼眸中的火光不会熄灭。

 

现在Draco回到了家，面对生活的现实，他与Potter的现实——而非Harry，Draco现在没那个自信了。因为这个Potter虽然看上去完全摒弃了对Draco的仇恨，但对他从来都算不上友好。Draco离他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上个生日宴，那时的Harry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他一直在嘀咕什么来着？说什么他等得太久了，久到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

 

Draco正准备喝一口威士忌，杯子还没送到嘴边就定住了。

 

自霍格沃茨起，Potter就一直在关注他，不过当Draco开始在魔法部工作时，他注意到Harry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敌意，反而更加体贴。Potter从来没有找过他，他们之间鲜少有直接的交集，但Draco一直觉得Harry的敌意消失得十分突然而且奇怪，尤其是所有其他的人——包括Potter的格兰芬多伙伴在内，过了好几年才克服一碰上Draco就对要他冷嘲热讽一番的冲动。对于Harry内心的转变，Draco没能给出一个更好的解释，但他认为如果圣人Potter注意到了Draco愿意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而且愿意相信他，那他在这上面付出的努力一定是正确的。光阴流转，所有事物在这十多年里基本不曾改变，但就在那个刚刚过去的生日宴上，Draco认为Potter的眼神再次发生了改变，像是在密切关注什么，期待着些什么，且愈发不耐烦。那时，他怀疑Potter只是因为在Draco的肩膀上掉了眼泪而感到尴尬，因为他几乎不了解Draco，看上去只是勉强能容忍他的存在，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在担心说漏嘴什么事。也许他真的有。只是Draco当时并未察觉。

 

当Draco从罗马的大学毕业并进入神秘事务司时，Potter已经开始在创新魔咒研究司工作了，这个选择总能让Draco感到意外。像Potter这样的人是怎么进入到这个领域的？Potter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他对晦涩难懂的咒语感兴趣，认为自己有研究的天赋，能够想方设法更新和改进咒语？Draco一直以为这是由于Potter在战争期间接触了一些秘密工作，但现在另有一个答案：是因为Draco他自己给Potter分配了一些有关回到他原本时间线的任务。他之所以给Potter这份工作是因为他对Potter未来的职业十分了解，他相信Potter即使还没有掌握Draco这条时间线里的所有技能，也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Draco不清楚改变过去是否一定会导致一条平行的时间线，所以当他决定放弃把Harry一忘皆空时，他以为这就是他的问题的答案。因为从来没有迹象表明这个世界的Potter在十九岁的时候曾遇见过来自未来的Draco Malfoy。

 

除非。

 

也许他有。

 

也许只是Draco没有发现。也许他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来看清这些迹象。

 

也许Draco所见并非真实，他将一些遮掩躲藏解读成了普通行径，因为他无比期望事实就是如此。这绝不是他第一次自欺欺人，但绝对是最令人震惊的一次。

 

好吧，一切都已于事无补。不论震惊与否，即使躺在他最舒服的床上，Draco今晚都将彻夜难眠。不管怎样，除非他知道真相。

 

Draco起身把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在心中默默为自己没能好好品尝那昂贵的酒道歉。不幸的是，他现在有急事。

 

他还有个约要赴。

 

***

 

Draco陷入思绪的时间肯定比他认为的要长，因为当他幻影显形到Potter居住的大街上时，太阳已经西沉。这是一件好事，因为Draco匆忙离开之前甚至没有看时间，而且据他所知Potter可能还在工作。见鬼，他可能还在工作——他加班可是加出了名的，也有可能在和众多朋友之一外出闲逛。Draco的决心开始逐渐动摇，劝他回头把事情想清楚，采取一种更合适的方式，而不是像格兰芬多一样莽撞。

 

Draco所有的自我保护本能都在朝他嘶吼，让他赶紧放弃，就算Potter还是Draco当初爱上的那个Harry，这也并不意味着一切从未改变。对Harry来说，二十年已经过去，Draco非常清楚，这样一段漫长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改头换面。

 

但Draco必须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总比不确定要好。此外，他答应了Harry，他会再一次向Potter伸出友谊之手——希望这次能有个好结果。即使这两个Harry不一样，Draco还是觉得有一点Harry总比没有强。

 

他慢慢地走向前门，直起肩膀，敲了敲门。

 

一瞬沉默，然后屋内隐约传出有人朝门走来的声音。Draco屏住了呼吸，竭力挺直身子，在门被打开时，努力表现一副自信的样子。

 

Harry Potter出现在门口，金色的光芒过在他身旁跳跃，遁入黑夜。他穿了一条舒适的牛仔裤和一件看上去柔软的祖母绿套头衫，Draco见此喉咙一紧。Draco一直以为Harry已经长成了一个相当俊朗的男人，但他所看到的是他与那个男孩何其的相似。Draco的眼里只有Harry。他老了，他当然老了，眼睛周围长出了细小的皱纹，面部轮廓更加分明，表情也不似年少时那般浅显易懂。但毫无疑问，他依旧是Harry，而令Draco感到尴尬的是，他的身体对Harry的出现反应仍旧无比强烈，一如面对当年那个十九岁的少年那般。他在心里狠狠咒骂了自己一顿——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这个！然后，他小心翼翼露出一个微笑。

 

Potter睁大眼睛，看着站在门廊上的Draco，困惑地皱起眉头，接着脸上流露了出某种情绪，某种与希望极为相似的情绪。Draco的心开始狂跳。

 

“你好，Harry。”Draco道，想不出比这更得体的话来。自从他爱上Harry，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三十九岁的Potter。不过，他没有直呼他Potter，似已足矣。

 

Potter——不，Harry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满怀欣喜，恰是十九岁的他在阳光明媚的意大利广场上对Draco展露的那抹笑颜。

 

“是时候了。”Harry道，笑意不减，站到一旁示意Draco进屋，“我等很久了。”

 

La f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