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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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虽然理智告诉Draco，他需要重做他所有的研究，获取必要的物品，重现当时的情景让自己有回去的可能，但说实话，他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这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这三个星期的生活全仰仗着Potter，好似没有尽头。公寓对Draco来说几乎像是一座囚牢，他没日没夜地翻阅着古籍，逐渐丧失理智。

 

年龄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他的戏剧天赋，但不是全部。当理智占据上风时，Draco也能承认这一切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真的。他真心喜欢这项研究，为解决这个难题，他所承受的额外压力只会让他更加投入。每当Draco再也无法忍受Potter狭小公寓里逼仄的墙壁时，他为了换个环境会选择逃往麻瓜伦敦，小心地给自己和有关时间魔法的书施一个隐身咒，然后窝进咖啡店或图书馆。

 

如果当天打算出门，他通常会确保自己有时间在Harry下班前快速准备好晚餐。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尽管Draco天天都有下厨，Harry每次回到家还是会深吸一口气，在嗅到Draco在灶台上炖的食物香气后，露出一副欣喜而又羞涩的模样。此外，Harry一个的甜美表情就能对Draco的内心造成荒谬的影响。短短几天的同居就让Potter坚持要Draco叫他Harry，不是因为Draco在面对Harry各种表情时的不当反应——可怕的是这经常发生，而是在家被人不停地用姓氏称呼，显然让他有一种重回曾经痛苦不堪的校园时光的错觉。Draco不愿去想他究竟有多渴望答应这个请求。

 

Harry几乎每天都会偷回一些时间转换器的部件，或者是Draco不断有需求的书。这些东西算不上是礼物，然而只要Harry给Draco带回一件清单上的物品，Draco都会感到暖心的欢喜。Harry显然对自己的偷盗本领十分得意，Draco为自己给Potter造成糟糕的影响深表愧疚，但他敢肯定他无法强迫Potter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

 

他们每天都会共进晚餐，不论Draco当晚准备了什么，Harry都会用叉子吃得津津有味，发出一些大大方方却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而Draco在看到有人——尤其是Harry，如此享受他的劳动成果时，则会尽量掩饰内心的满意不至于表现得太过明显。Draco从未真正想过给另一个人做饭、花时间和精力准备一份让那人享受的美食是一件多么亲密的事。烹饪能将基础食材转化成感官愉悦，Draco坐在一旁，看着喜形于色的Harry热切地将Draco做的食物吃进肚里……反倒让Draco对晚餐这事感到心神不宁，不过这并没有阻止Draco琢磨如何做出更精美的食物，只为再见到Potter在餐桌前就坐时脸上洋溢的欣喜与期待。

 

Draco总会在饭后坚持洗碗，尽管Harry抗议既然Draco做了饭，这种事就应该交由他负责。他只得提醒Harry他们是巫师，几个小咒语就能让厨房恢复原样，Harry则坦言他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些魔咒。Draco不曾设想他居然是那个更擅长做家务和施魔咒的人，但他想他的确多出了长达二十年的练习。为了不让盘子惨遭摔碎的命运，Harry无奈之下只好让步。这是一次小小的胜利，但仍然是胜利。

 

晚饭后的几个小时里，他们会一起做研究，Harry在这当中投入的热情似乎连他本人都感到惊讶。Draco自然知道Harry Potter最终会成为一位颇有成就的咒语研究员，所以当他看到Harry就像对待空中的飞贼一样专心致志地研究咒语的细微差别时，并没有多大惊小怪。据Draco所知，Harry的专业研究不涉及时间这一领域，即便有，这时的Potter还暂时不具备相关的知识，因此Draco让他负责了一些不涉及时间魔法理论和应用的公式。这过程毫无乐趣可言，因为研究本身就不吸引人，但Harry从来没有因为工作的繁琐而抱怨或发脾气。这个Harry虽然少了二十年的时间克服对Draco的仇恨，却也从不以最坏的恶意揣测Draco的一举一动，这让人既难以置信，又莫名感动。

 

事实上，Harry似乎不仅可以容忍Draco的存在，对他也没有深恶痛绝……反而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除了睡觉和工作，余下时间他都和Draco呆在家里。自从Draco的到来，他们在这三周里几乎形影不离。Draco已经记不清他上次与人相处这么久是什么时候了，他和他的前男友都没有这么频繁，这也可能是为什么他们的关系只维持了短短的三个月。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和Harry似乎都没有对彼此感到厌烦。虽然需要对未来的事情避而不谈，但Draco依旧发现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数不胜数。他们谈论的内容绝大多数都是关于战争和他们在其中发挥的作用，这对Draco来说是一种特别的经历。

 

在很大程度上，年少的经历和战争对Draco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理由去细想那些事件和他的行为了。对于Draco和魔法界的其他人来说，战争与他们隔了二十载春秋，他们几乎已经接受了当年发生的一切并朝前迈进。不是说Draco就此忘了一切，手臂上褪色的印记不会如他所愿，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任何的紧迫感都已不见踪影。时间似乎真的能治愈一切。这也就是为什么战后Draco发现自己如此痴迷时间的研究，战争撕裂了他的整个世界，一道深渊般的伤口在无止境地抽痛，Draco徒然挣扎着，刹那间溃不成军。

 

Draco也许有充足的时间摆脱战争的影响，可对Harry来说甚至不到一年半，战争仍然影响着整个英国巫师界。时间还来不及治愈Harry的伤口，Draco看见Harry在战争的余波中拼命挣扎，心绪有些不宁，他想起了自己最初几年的挣扎。Harry很可能会就此迷失方向，然后崩溃，动辄愤世嫉俗，就像Draco当年一样，自私而又卑鄙，可Harry没有。当然没有。他做的远比这要好。

 

对他来说这显然并不容易，他也在努力面对他自己和别人做过的一切，试图接受亲人、朋友甚至是陌生人的离世。因此，Draco惊讶地发现Harry居然非常乐意聆听Draco对战争的回忆，以及之后想要改过自新的动机与决心。如果没有变成现在的自己，Draco不确定Harry是否还会愿意和Draco聊这种事情。但他转念一想，年少时的自己同样做不到。年龄给Draco笼上了一层距离感，显得稳重通达，而这似乎也让Harry得以分清楚他和当年那个一错再错的男孩。Harry看到了Draco改变的证据，显然相信这种改变是可能的，也就更愿意接受Draco的后悔。

 

尽管如此，Harry严格来说还只是一个少年——一个男孩，Draco不应该对他的成熟感到惊奇。因为Harry从来就没有机会成为一个平凡的男孩，十九岁的他已经经历了比许多人一生都还要多的事情。打败黑魔王，肩负如此多的责任……如此一来，Harry无疑会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成熟。

 

这让Draco对自己被Harry日渐吸引的事实感到（稍稍）好受一些。

 

Draco这么多年来当然知道Potter有令人为之倾倒的魅力，但他不过是简单地认同，并没有进一步的想法。他们人生的轨迹不常相交，自然也就没有机会与对方长时间相处——除了去年夏天Potter在Draco的生日宴上莫名其妙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Draco十分乐意将那一次反常排除在外。Potter似乎也奇迹般地选择了原谅和忘记，每一次相遇，他都会真心地尊重Draco，但他们都忙于各自的生活，从霍格沃茨毕业后，他们似乎不再有特别的交集。他对Potter那一星半点的喜欢再无加深的理由。

 

然而，在与少年Potter——与Harry接触如此频繁之后，Draco承认他不可避免地动了情，一种比俗世欲望更刻骨的深情。他年近四十，不再像二十岁一样将爱与承诺视作毒蛇猛兽——可怜的Astoria，可说实话，他发现这些甜蜜的伤感远不如那份渴望让人不安，但他上一次被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人深深吸引恰巧也是他的十九岁。深夜，Draco躺在床上，把手伸进睡裤，想象着Harry孩子气的笑容与年轻有活力的臀部，很难不觉得自己是个色欲熏心的老男人。

 

当Harry还像一个不会掩藏情绪的少年看着Draco，眼里的兴味简单而又纯粹时，更是难上加难。Draco拼命告诉自己这全都是他的胡思乱想，他在Harry眼底看到的爱意不过是自己欲望的卑劣映射，他的所见并非真实。

 

也许这是真的。或者说，Draco希望这是真的，因为在任何一条时间线里他和Harry都不会有结果，这一条更是天方夜谭。站在未来的角度看，Draco非常清楚这个Harry的人生还很长，丰富又多彩，而且明显没有Draco Malfoy的参与。Draco对过去的改变已经足够多了，他愈发不安地觉得为了消除任何久远的影响，他走之前必须把Harry一忘皆空。他想他们现在可以称作朋友，而自作主张把一个朋友一忘皆空已经足够骇人，何况是心上人？

 

1754年，Graham Woolsey提出了时间线替换假说，但没有证据表明一个人回到过去并做出足够的干扰一定会造成时间本身的崩坏分裂从而产生一条不同的时间轴，时间穿越者在回到原本的时间线后，“现在”一定能完全保持不变。人们普遍认为Woolsey的假设并不成立，可同样的，没有充分的证据能将其全盘否定。然而如果假设正确，考虑到Draco和Harry的相处早已造成了如此多的干扰，这就意味着使用遗忘咒语毫无必要，而这也正是Draco竭力避免的。不幸的是，除非真正回去，Draco是不可能知道假设究竟对错与否，何况返回的原理还在研究当中。于是，Draco决定如何处理Harry的记忆不急于一时——如字面意思，而他现在的重点是如何回去。

 

但关键是……关键是Draco有无数个应该与Harry保持距离的理由，而且没有任何的理由不怎么做。于是，问题解决。

 

完美。

 

好消息是他终于收到了Amalia的回信，她表示对Draco的状况很感兴趣，敦促他尽快与她见面。他越早到达罗马，越早得到她的肯定，对他的计划就越有利。

 

“我不是不感谢你的帮助。”当晚Draco对Harry道，挥一挥魔杖，高效地收拾干净桌上的盘子，“但你这三个星期里每天晚上都在帮我做研究。请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觉得必须留在家里，尤其是我相信我们已经进入到了重建的最后阶段。我发现你有收到邀请你去酒吧的猫头鹰，如果你一直推脱，你的朋友们会起疑心的。”他对Harry自嘲地笑了笑，“我敢肯定比起和我这样的老人家研究发霉的古书，跟他们待在一起会好得多。”

 

说实话，Draco非常喜欢和Harry呆在一起，但他觉得他们最好分开一段时间，所以只要一有机会，他都会让Harry忙自己的事情。他的喜欢涨若潮水，过分汹涌，而这没有一点好处。Draco提醒着Harry他们之间的年龄差，劝他多花点时间和朋友、和那些依旧讨厌Draco的人在一起，这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

 

Harry涨红了脸，拿起魔杖赶在Draco之前清干净了盘子。“也许我就是喜欢老男人。”Harry嘟囔道，见Draco扬起了一边眉毛，他脸上的红晕又深几分，拼命藏着怦然的心动。“我是说待在家里更适合我。现在……”他耸耸肩，显得局促不安，“我不知道，每个人好像都在专心找回我们失去的青春或者其他的什么。整天泡在酒吧里，喝个烂醉，把自己搞得一团糟。我肯定不会怪他们，我为他们感到高兴，只是我真的无法理解，到处都是人，又吵又闹的。我宁愿……”他清了清嗓子，大胆与Draco对视，眼神坚定，“如果可以，我宁愿待在家里和我在乎的人在一起。”

 

Harry眼底不加掩饰的爱意让内心本就不平静的Draco骤然心猿意马。显然就是现在，那个的念头更是可怕，但去他的，Draco从来没有这么想亲吻一个人。Harry踉跄上前，尽管没有走多远，但也足够让Draco把他拉进怀里。Draco倾身迎了上去，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彼此的唇瓣。这一吻是轻柔的、甜美的，是更进一步的缱绻前奏，Draco疯狂渴望进行到最后。但最后必定是痛苦的，他们之间怎可能有别的结局？

 

Harry吐出一声动情的低语，动了动身子似要贴近Draco，想深深地亲吻他，而Draco迅速恢复了不受欢迎的理智，用手挡在他们胸前，轻轻推开Harry，终了这一吻。

 

“Harry……”Draco道，看到Harry情绪逐渐低落，心脏一紧，“这不是个好主意。”

“为什么？”

 

Draco犀利地看了他一眼。Harry有足够的聪明。“你知道为什么”

 

Harry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副任性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Draco从来不知道Harry也会任性，而且令他心烦的是这表情十分勾人。萨拉查啊，他真的栽在了这个男孩身上。

 

“是啊。”Harry闷闷不乐道，“那我想没剩多少时间了？”

“我想是的。”Draco道，同样不情不愿。“我的老教授终于给我回了信，说随时欢迎我过去。我想这个周末就走。”

 

Harry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料到会这么快：“去罗马？”

 

Draco点点头，他本打算就此打住，却发现自己主动提道：“想和我一起吗？”

 

Harry脸上的难过就像书架上的灰尘被瞬间一扫而光，他咧嘴一笑，眼里闪烁着兴奋。

 

“可以吗？我不会妨碍到你吗？”

 

“一点也不。”Draco道，对自己的提议丝毫不后悔，甚至有些激动，他可以带Harry走过那座他重新开始的城市。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英国。”

 

“那你就更应该和我走了。”Draco回答道，开始真心对这个想法感到高兴。“不过我得提醒你，路上会十分累人。我没办法使用门钥匙，也不想冒险造一个不合规定的。这就意味着我们要么骑扫帚，要么幻影显形。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幻影显形，不过我们得多进行几次。”

 

Harry耸耸肩：“我不介意。”他瞥了眼Draco，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但我想我们应该一起随从显形，而不是分别幻影显形，我没办法想出一个我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显然没有人会责怪Harry缺乏毅力，毕竟他是一个格兰芬多。

 

“是的。”Draco不咸不淡道，“我想这样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