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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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Draco的办公室——确切来说，Fitzgibbon先生的办公室看上去和Draco来时一模一样。自灾难的那一日起，还不到一个月？不知怎的，这似乎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只待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对Harry的感情肯定比一个月的调情要深刻得多，不过话说回来，他认识Harry的时间比这长多了不是吗？仅仅因为他们一直没做成朋友，虽然在绝大多数时间里他们的关系甚至与朋友恰恰相反，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了解对方。Draco好几次认为Potter几乎比世上的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他对Harry的感情一直是强烈的，不难想象这既能产生负面情感，也能产生正面情感。

 

“今天早上我去自助餐厅确认了一下，他们今天有牧羊人派*。这是Fitzgibbon最喜欢的食物，他总会多点一份慢慢悠悠地吃，也就是说在他吃完午饭回来之前，你至少应该有一个小时的时间。”Harry说着关上了他们身后的门。“你需要我帮忙布置什么吗？”

 

*（牧羊人派：表面涂上一层土豆泥或薯泥的派，可以有派皮包裹，也可以直接装在烤碗里。）

 

Draco摇摇头，从他那件硬邦邦的缄默人长袍下拿出一个背包，这袍子穿起来一直都这么难受吗？还是因为自从他上次去魔法部工作，已经有一个月没穿过了？他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Harry从神秘事务司的保险库里顺走的时间转换器的各个零部件，放到一张清空的书桌上。

 

“不用了，这里交给我一个人就可以。”Draco停顿了一下，转向Harry，挺直脊梁，“事实上，我想我们该说再见了。我施咒语的时候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Harry一副固执模样：“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如果出了问题怎么办？”

 

“这不仅仅是为了你的安全。”Draco解释，“我需要尽可能重现我离开时的场景，那时我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你和你那有明显特征的魔法要是距离这种精密的操作太近，就很可能完全改变最后的结果。你的存在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很危险。”

 

Harry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头答应，明显找不出Draco逻辑里的漏洞。不过，Harry还是直起身子，似乎做好了反击的准备，他说：“那好，所以这就是你想对我一忘皆空的部分吗？”

 

Draco闻言瞬间绷紧了身体，他眨了眨眼，瞪大眼睛目视Harry，看到他脸上神情坚定，手在魔杖皮套附近徘徊。在这过去的一个月里，Draco不是一直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低估Harry的敏锐度和洞察力吗？Harry当然会和Draco得出一样的结论——Harry知道得太多了。

 

“你能给我一个不这么做的理由吗？”Draco问道，语气慎重得不能再慎重。在内心深处，他希望Harry可以。

 

“你是说，哪怕不经过我同意就偷走我的记忆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可怕的侵犯？”

 

Draco皱起眉头，胃里一阵翻腾。自从Draco开始意识到他可能必须做点什么之后，这个事实就一直是他努力想解决的问题。不论Draco如何声称他已经比年少时的自己要好上百倍，他却还是在这里，计划如何侵入他爱——他十分在乎的人的大脑。实在卑鄙无耻，而一想到Harry将不再记得他和他们在一起的种种，Draco就心如刀绞。然而这不只是关于他和他那自私的欲望，甚至不仅仅是关于Harry。这事关他们的宇宙的基础，事关有可能改变他们的未来，或者至少是这个特定时间线里的Harry的未来，也许Graham Woolsey爵士的假设是正确的，Draco对过去造成的改变已经导致了宇宙的分裂。他虽然知道他在哪个时间点，但不能完全确定他在哪个世界。光是这样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足以让Draco在一忘皆空的事情上三思而后行，但仅仅希望就够了吗？

 

“是的。”Draco坚决道，有点厌恶自己，“尽管如此。”

 

奇怪的是，Harry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就好像他明白Draco这么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即便生不如死，他还是会完成他认为有必要完成的事情。

 

“你在这边留下了很多事情没解决。”Harry道，声音温柔，但毫不动摇，显然他对此想了很多，“如果你不想引起搜查，你需要我来收拾这些烂摊子。你以为Fitzgibbon吃完牧羊人派后，不会注意到满桌子的时间转换器的碎片吗？我怀疑就算你走了它们也不会跟着消失不见。更不用说我的公寓里还有很多关于时间魔法的书要还。难道你觉得我在看到公寓里那一大堆不太合法的资料、意识到丢了一个月的记忆后不会产生怀疑吗？”他摇了摇头，双手交叉靠在墙上，不远处有一张Celestina的海报，她似乎对Potter的靠近心花怒放。

 

“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个世界的Hermione关系怎么样，清不清楚她在战后和他的父母经历了些什么。”Harry继续道，“但这么说吧，你的专业是时间魔法，而这个是记忆魔法。就算你真的把我一忘皆空，效果也不完全，不可能长久的。你还是别麻烦自己了，让我帮你确保除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你来过这里。”

 

“你可以保密？”Draco问道，已经被说服了大半，但还是需要努力一番，“不告诉你的朋友？直到永远？”

 

Harry点点头，固执地咬紧牙关，“我保守过无数个秘密，即使是对他们。我知道这有多重要。这样做很明智，而且……”他说到一半，面无表情的脸似乎开始松动，流露出自他们离开意大利就被埋藏的渴望。Draco屏住了呼吸。“我已经在失去你了。”Harry道，声音嘶哑，生起了自己的气，“而且我不想忘记你。”

 

Draco走上前捧起Harry的脸，用拇指抚摸他的下巴，一阵轻微的摩挲声，他今天早上匆忙送Draco来魔法部的时候一定没有刮胡子，上面冒出了短短的胡茬。Draco发现自己屈服了，事实上，他知道只要Harry提起一忘皆空，他就会无条件让步。Draco一点也不想夺走Harry的记忆，就跟Harry不想失去它们一样。Draco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了，这就足以证明Gagham Woolsey爵士是对的。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迹象表明Potter年轻的时候曾和来自未来的中年Draco Malfoy有过一场闪恋。

 

他们的时间线肯定偏离了原轨。

 

“但你还是要这么做。”Draco道，把声音放得很轻，不至于明显沙哑，“如果我不拿走你的记忆，你还是要忘掉我。”Harry张嘴想打断他，Draco用拇指点了点他的唇让他安静，“我是认真的，Harry。你必须继续你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你不可以去找我。”

 

Harry尽管保持沉默，眼里却闪烁着叛逆的光芒。Draco叹了口气，他可能折断了他们的时间线，不过好在刚刚发生，也就是说任何造就十九岁Draco的事件不会改变。

 

“今天的我……花了二十年才走到这一步，Harry。这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做到的。你这个世界里的Draco，十九岁的Draco……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他还处在幸存者的状态里，他自以为对他所处的世界足够了解，结果轰然倒塌，他还在愤怒和受伤，还在试图弄清楚自己究竟是谁。”Draco叹了一口气，对曾经的自己，那个想要改变却花了数年时间想明白如何改变的男孩感到羞耻和怜悯。“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你也会期望他表现得比现在更好，这对你们都不公平。”

 

“但他就是你！”Harry抗议道。

 

“他不是。”Draco正言厉色地看着他，“至少不是现在。而我最后变成的人，那个站在你面前的人……并没有Potter的打扰。”Harry似乎又想打断他——这习惯真恶劣，Draco瞥了他一眼让他安静下来，“我并不是说如果我们是……朋友，这一切就没可能或不会发生，但我不能保证。”他皱了皱眉头，思考年轻的自己让人他不大舒服，不过奇怪的是，反思自己在战后前几年的状态，比思考战前和战争时作出的一大堆错事令人感到更加糟糕。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平息心中的怒火，丢掉自私且不可原谅的自我怜悯，然后才终于开始做出真正的长久的改变。刚开始的那几年……并不好过。

 

Draco注意着自己的措辞，继续解释：“我担心我们现在的任何一种关系，哪怕是友情，都不利于我最终的进步。你的名声、影响力和恶名……”Draco做了个鬼脸，“如果我们让以前的事情变得简单，我想那时候的我还没有强大到不顺势加以利用。我希望你的Draco能有机会从错误中吸取教训，像我一样成长，这就意味着他不能也不可以走捷径。你不也希望他这样吗？”

 

Harry的眼眶里盛满泪水，是因为悲伤还是灰心？Draco不知道。Harry移开视线，迅速眨了眨眼睛，表情逐渐愤懑，“他才不是我的Draco。”

 

“我以为我和他是一样的？”Draco平静道，语气肯定但不刻薄。他理解Harry的痛苦，但他们谁都不能这样自私。Draco想要Harry，他确信年轻的自己会被Harry的闪光点吸引。能和Harry如此早地在一起的确吸引人，但Harry过早地追求Draco，只会让他们放弃太多的东西——婚姻、孩子和整个幸福充实的生活，而这些都与他们彼此毫无干系。让Harry现在明白这一点最好不过，尤其是Draco并没说谎——十九岁的Draco并不好，无论他和Harry发展成了怎样的关系，百害而无一利。那时的Draco一无所成。谁知道Draco的出现会给这个时间线里的人们带去多大的变化，这个世界的Harry和Draco是否会和另一条时间线的他们走上相同的道路？所以，Draco警告Harry不要和年轻的他过早建立联系。否则不可避免的灾难会伤害到他们二人。而Draco不想伤害Harry，无论如何都不想。

 

Harry咆哮着，“好的，很好。我明白了。”虽激动埋怨，但还是答应了。“这糟糕透了，但我能理解。我不会去打扰你——他！”他转身与Draco四目相对，目光灼灼，“但你不一样！”

 

Draco眉头皱起：“什么？”

 

“我知道你以前和我的关系不太近，但你没有我那些限制。”Harry解释道，“我不是说我们应该在一起什么的，但是……”他顿了顿，凝望着Draco的眼睛，几乎充满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你，你现在成为的这个自己……值得我去了解，Draco。答应我你会去找……我？我不可以接触我这个世界的Draco，但我想要未来某个时间的Harry能有你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Draco的喉咙愈发干涩，不相信自己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好点了点头。他知道未来的Harry是什么样子，而一想到要去接近一个完全成熟的Potter，他就感到别扭十足。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在不把那个Potter和年轻时的Potter，那个他几乎快爱上的男孩做比较的前提下，从容地和他交朋友。这并没有比Harry希望年轻时的Draco喜欢他公平到哪里去。但他知道保持距离同样是困难的，恰好Harry给了他一个不这么做的完美借口。

 

“好的，我答应你。”Draco终于道，嗓音沙哑。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时钟，皱起眉头，“与此同时，我真的需要时间开始着手准备，也就是说你可以走了。”

 

“是啊。”Harry难过地答应。他用手搂住Draco的脖子，踮起脚尖，拼尽全力吻了Draco，这实际是他们最后一次接吻。Draco同样深情地回吻他，把Harry紧紧扣进怀里，在最后一次拥抱Harry的感觉种沉溺。

 

“再见，Draco。”Harry终止这一吻，贴着他的唇喃喃道，“一路平安。”

 

Draco挤出一个微笑，退后一步，松开Harry。

 

“再见，Harry。祝你幸福。”

 

泪水再度涌入Harry的眼眶，Draco感觉自己的眼睛也开始刺痛，无法言说的诸多情愫堵在了嗓子眼。Harry点点头，眼含泪光盈盈一笑。

 

“我就守在门外保证你不会被打扰。”他低头看了看手表，“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然后我会赶在Fitzgibbon回来之前销毁证据。祝你好运。”

 

话音一落，Harry就转身冲出了房间。Draco盯着他的背影良久，眨了眨眼睛阻止泪水夺眶而出。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他还有事情要做。

 

回去后，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