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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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我的恨缓缓而来，瞬息万变

 

“不能把Hermione留下来看管Malfoy！”

 

Hermione气恼地举起双手，“说真的，Ron——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难道你更愿意看到她冒死跑到魔法部的眼皮子底下！？一个把麻瓜种当作牛一样围捕的地方！”Harry讨厌与朋友争吵，他感激地看到Ron低头瞪起了自己的脚尖，显然听进去了Harry的话。

 

“你们两个都不可理喻！我知道你们在替我着想，但说真的——我会没事的。如果我不知道我会面对什么，去年就不会跟Harry说我会和他一起了。”Hermione看着Harry和Ron，眼神几近恳求，但她的理由在说服Harry的路上背道而驰，他只会再次想起他把他最好的朋友们拖进的危险境地。

 

Ron摇着头，“我会去魔法部。Hermione可以出去找吃的，如果她想的话，她也可以和你一起待在这里，Harry——”

 

“Ron。”

 

Ron闷闷不乐地看着Hermione，Harry用手捏了捏鼻梁，“听着，Ron、’Mione，我很感激你们的想法，但说实话——”

 

“不，Harry，你才要听着。你认为他们要是抓住了你会发生什么？”

 

“我会喝复方汤剂！我甚至可以带上隐形斗篷——”

 

“还是很危险，伙计。”Ron插嘴道。

 

“我才不会在这里无所事事让你们去那种地方，而且——而且——”Harry说不出口，因为他拒绝细想他面前的两个人会发生任何不测，他们是同他一起经历了六年风雨的两个人，是他最爱的两个人。

 

Hermione叹了口气，感到沮丧，但能够理解Harry，“Harry，你不会什么也不做，你会——”

 

“给一个混蛋当保姆，是的，感谢提醒。”Harry不满地嘀咕道。他挠了挠后脑勺，目光落在Ron的身上，Ron看向Hermione的眼神里既有担忧也有深情，好像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她单独外出，也会为了保护她扑到敌人的魔杖前。Harry内心感到一阵刺痛，几乎就像嫉妒，尽管他非常喜欢他最好的朋友，他还是希望有人也能用Ron看Hermione的眼神看向自己，一个可以让他拯救、能给他的人生带来更多追求的人，而不是让他沦为一个战争的工具。这是一个受到压抑的幻想，每当它试图浮出水面，Harry就会无情地按下去，这通常发生在夜的至暗时刻，陪伴他的只有窗玻璃上的凝珠和Ron轻缓的鼾声。

 

他摇了摇头，集中精神，有了一个想法，尽管他不喜欢，但他知道这是唯一能让Ron和Hermione达成一致的办法，“我们轮流来，像执勤表一样。今天我去魔法部，Hermione会——”Hermione眯起眼睛盯着他，这通常意味着如果他没有想出什么好点子或做正确的事，他就有麻烦了，“呃，Hermione会去伦敦，尽她所能。然后Ron——好吧，抱歉伙计，但……明天你再去魔法部，好吗？”

 

Ron皱起眉头，张嘴似乎要反对，但被Hermione抢先道：“或者我去。”

 

“听着，我们明天再决定这个问题，现在赶紧动身吧。”Hermione情绪高涨地点头，冲到楼上去拿她的魔法包，Harry愧疚地看了一眼Ron。为了补偿他，他压低声音飞快道：“明天你来轮魔法部的班，别告诉’Mione。”

 

Ron一扫不快，勾起了嘴角，手劲十足地拍了拍Harry的后背。

 

Harry稍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在心里安慰自己他神志很清醒。出于担心闭门不出的斯莱特林的饮食习惯，他把一碗清淡无味的粥端到了楼上，尽管还是被拒之门外，就像他今早端走的那碗没有动过的冰冷炖肉一样——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都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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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三，一百九十四——门上响起了笨拙的敲门声，Draco能感受到震动从他坐的地方顺着脊椎向下蔓延。他咆哮起来，这已经是昨晚以来第三次了，第二次在今早（他推测是早上，但身处这样一间没有窗户的阁楼里，很难说），那时他正数着墙纸上的裂缝，然后就被打断了。

 

昨晚第一次听到迟疑的敲门声时，Draco等脚步声逐渐远去后才走出房门，怎料刚迈出脚，就踩中了一个他妈的烫死人的碗，碗里的东西溅到他已经破旧不堪的鞋子上，瓷碗的碎片戳破了他的鞋底。Draco咒骂一声，溜回他的隐居地，希望他给Harry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烂摊子，让他明早来收拾。

 

第二次是在短短几小时前，Draco听到门外的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显然是受到了Potter的重压，他并没有完全藏好自己的脚步声，如果真是这样，所以从头到尾是Potter企图寻求和解，把一碗烦人又不受待见的炖菜放到门槛，又在黎明时分回来端走。

 

不出所料，Draco一夜无眠，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不断提醒自己，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吃Potter留给他的东西——除非他想被毒死，体验一回痛苦而又漫长的死亡，况且屈服就是认输，就是承认Potter赢了，Draco宁可饿死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刚才Draco听到Potter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对着眼前的狼藉嘟囔了几句脏话，Draco还有点小满足，他先是偷笑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自己又要从头开始数墙纸上的裂缝了。

 

现在，Draco已经意识到这个举动毫无意义，不过好歹消磨了时间，然而在遭到第三次打扰后（但愿是最后一次），Draco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他绝不可能从头再来一次。他的挫败感和饥饿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难受又头晕目眩，Draco从幻想中汲取到了极大的乐趣，好比他砰的一声把门推开，一脚踢飞Potter留给他的新花样，然后砸中他毫无防备的黑发后脑勺。

 

敲门声再度响起，同之前一样没有风度，Draco听到Potter闷闷的低语，顿时呆住了，“Malfoy？”

 

Draco咬紧牙关，没有回答。

 

“好。”Potter隔着木门嘶吼道，“饿死你算了，你个不知感恩的混蛋。只要知道我不会在你死后拖出你发臭的尸体就行！”

 

Draco自嘲地笑了笑，用手指深深抠着两侧身体以缓解饥饿的痛苦，琢磨着自己至少可以死得其所——惹怒了Potter，希望Potter能和他一起早日入土。

 

门又被人砰的敲了一下，Draco猛地向前倾身，他知道Potter把怒火发泄到门上后就离开了，因为除了他自己，Draco再也感觉不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了。

 

Draco很高兴——尽管他的胃有不同的想法，Potter离开了，还带走了他的食物。然而，半小时后——当Draco快要因为上厕所的冲动而崩溃时，他妥协了，拉开了门，差点没把脚趾头泡在热气腾腾的粥里。

 

他只能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洒在脚上的食物，胃里翻江倒海。他知道即使没有打翻，他也是不会吃的——他还知道自己并不后悔浪费它。但他只能呆呆地望着，脑子里想了无数个可能的理由，为什么Potter会在承认自己对Draco可能挨饿的事漠不关心之后，还把食物留给他。

 

最终，Draco一无所获——他没有定论，无法揣测Harry的动机，而且出于某种奇怪又无法忍受的原因，Draco被他的对手的行为弄得哑口无言。

 

 

Harry停下脚步，双脚交替站立保持平衡，隐形斗篷搭在手臂上。Hermione已经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他和Ron，烦人的是Harry发现自己在磨蹭，在拖延时间，最后他终于转身说：“别做傻事。”

 

Ron好笑地看了他一眼，Harry叹了口气，尽管他宁愿出门，身处险境，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为Malfoy可能发生的事情感到有责任。把一被刺激就会头脑发热的Ron和Malfoy单独留在一起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怕的是，Harry不知道自己更担心谁——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敌人。

 

Harry调动起仅存的积极性，“回头见，伙计。”他拍了拍Ron的肩膀，然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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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aco利用走廊尽头的浴室洗了个澡。屋子里静悄悄的，Draco知道Harry和他没脑子的走狗不会留他一个人待着，但为了他的理智着想，他还是假装自己是一个人，正走进Malfoy庄园里豪华的温泉浴场，而不是沾满了肮脏黏液、令他作呕的地板砖。

 

尽管如此，他还是惊喜地发现这个垃圾窖竟然有热水，滚烫的水流淌过他的身体，他忍不住呻吟起来。他能感觉到毛孔里的污垢被水冲刷干净，数周没有洗澡的肮脏记忆随之离开他的身体。没有肥皂，也没有洗发水，他的脑海里冒出了成百上千个挖苦Potter缺乏待客之道的讽刺言论，但他发现他其实并不在乎。眼下有热水就够了，他想他今天下午甚至可以离开那个羽毛遍布的黑暗房间，缠着Potter要一些护发产品。

 

Draco不介意他的虚荣心在尝试改过自新的时候达到顶峰，在庄园那如同人间地狱般的几个月里，他根本无心打理他的头发，现在他会抓住生活仍然可以给他带来的小确幸——比如他的头发会变得柔顺富有光泽。Potter是世界上最不可能拥有像样洗发水的人，毕竟他有一头不幸的头发，看起来就像刚刚被一道闪电劈过一样。

 

Draco冷哼一声，开始谴责起了自己，他不应该纠结Potter的长相，即使他的外貌和他的头发一样可笑。

 

他走出淋浴间，破口大骂，因为他妈的他完全忘了毛巾这回事。自从疯眼汉Moody领着一帮傲罗闯进他家的那天起，他就一直穿着同一套衣服，现在这些衣服散落在他面前嘲笑着他。

 

Draco绷紧下巴咬着舌头，不禁想起他曾经在天文塔上威胁过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他想知道那晚是否就是他人生开始走向日暮途穷的转折点。

 

当他从浴室出来时，阴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Draco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别的期待，他把破烂不堪的毛衣挎在胳膊上。他要是有魔杖就好了，他可以施出快速清洁和修补的咒语。也许他把Hermione欺负到一定程度，她就会把魔杖交出来。

 

他正打算继续往前走——他打算把自己关一整天，在楼上飘起长长的灰色羽毛练习无杖魔法（这些羽毛似乎非常熟悉——从哪儿来的，德拉科也说不清楚），可是当他正了正肩膀，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吓得丢掉了衣服，还发出一声不体面的惊呼，这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他妈的以为你在做什么，Malfoy！？”Weasley从走廊另一头对他怒目而视，握着魔杖的拳头看起来几乎惨白，他看上去像一头愤怒的公牛，鼻翼张开，眼睛瞪如铜铃，Draco给了他一个他所能做出的最肮脏的眼神。

 

“你说呢，黄鼠狼蜂（Weaselbee）？我正站在走廊里，看着一只挡我道的讨厌的石像鬼。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是的，我他妈很介意！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摇大摆，好像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这个肮脏的食死徒人渣！”Weasley啐了口唾沫，似乎血脉都要喷张，如果Draco没有气得够呛，他也许已经笑了出来。

 

Draco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嘲笑，Weasley就朝他冲了过来，Draco只有一步可退，再一步，赤裸的后背就撞到了墙上。Weasley飞举起双手，发现没有东西可抓后又落了下来，但他还是把魔杖扎进了Draco锁骨之间的凹陷处。Draco把头往后一仰，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因为他想离Weasley愤怒呼出的热气越远越好。

 

“他妈的你休想以为你属于这里！以为你可以随心所欲。因为你不能！”因为你不能！Weasley的唾沫星子飞溅到他的脸上，Draco的脸厌恶地扭曲起来。

 

“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低声嘶吼，“所以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你个可悲的混蛋——”

 

Draco的牙齿磕碰到一起，头骨砸在墙上，Weasley又给了他一拳。这次撞在了Draco的鼻子上，发出一种令人不快的嘎吱声，告诉他鼻子可能断裂。

 

浓稠的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Draco能在自己咆哮的时候感觉到鲜血滑过了嘴唇。Draco抬起一只手，试探性地擦了擦下巴，看着手指染上一片鲜红。

 

Draco铁青的眼睛盯着Weasley后退一步的样子，他的胸膛上下起伏，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很虚弱，根本无力回击，所以他把毒舌作为武器，“不高兴吗，黄鼠狼？因为就你一个人？Granger和Potter跑到哪里上床去了吗？”

 

Draco知道他是自找的，知道他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可能这也是为什么他依旧选择开口，他知道Weasley的情绪已经失控了，不把Draco揍得筋骨寸断再也无法站起来，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也许这些都不重要，Weasley脸上怒火四射的表情让他的报复是值得的，Draco见自己的话戳中了什么敏感的东西，得意地笑了起来。

 

Weasley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剧痛夺走了他的呼吸，Draco疼得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如同窒息了一样。鲜血流进了嘴巴里，他一边不停地咳嗽，一边喷溅唾沫，双手悬在仿佛被炮轰过的地方。Weasley没有给他恢复的机会，相同的痛苦在他身上反复袭来，大喊大叫的辱骂和毫无章法的连续殴打淹没了Draco。

 

Weasley大喊着什么，尖叫着什么，但Draco听不清，他的头又疼又痛，Weasley不停地攻击他，直到Draco的视线变得模糊，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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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ry咬着嘴唇，在一栋楼的拐角处看着魔法部的员工涌进地下盥洗室。他从Arthur Weasley那里听说，这里是除飞路网之外的主要员工入口，到目前为止Harry并不意外还没有发现Umbridge的踪迹。

 

他看了一眼手表，就像过去的两小时那样，他每隔十分钟就会检查一次时间。Harry心里盘桓着某种焦虑，总觉得把Ron留在Malfoy身边是个错误，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空气的炸裂声，Harry瞬间集中精神，转过身去，差点没抓住隐形斗篷。

 

Harry愣住了——Kreacher出现在他面前，他绷紧了神情，但没有被Kreacher的幻影显形吓倒。Harry刚把隐形斗篷拉到脸下，还没来得及问小精灵怎么知道他在这里，Kreacher就哑着嗓子喊道：“主人！”

 

“Kreacher，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Harry的呼吸听起来很急促，心中某种感觉强烈了十倍。

 

Kreacher绞着双手，扯着他瘦小身体上的破旧外衣，“主人必须回去，Kreacher在警告Potter主人，纯血叛徒马上就要谋杀Kreacher女主人的侄子了！”

 

“什么——”Harry僵在原地。他的血液瞬间凉透，然后他动了起来。Harry幻影显形到了十二号门外的台阶上，差点绊倒了，他无声地咒骂着，迫切希望对这里进行监视的食死徒没有瞧见他的运动鞋。

 

他冲进屋子，飞奔过玄关。他听到了Ron语无伦次的喊叫声、沉闷的撞击声和扭打声，Harry毫不犹豫地冲上了楼。

 

他停下脚步，看到Ron俯身压在半身赤裸的Malfoy身上，他的心脏在胸中狂跳。鲜红的血液遍布Malfoy整个胸膛，Harry无法辨别这血来自谁，但很容易猜到，Ron一次又一次地挥舞着拳头，鲜血沾满了他的指关节。

 

“Ron，见鬼！Ron！住手！”Harry心急如焚地说，一个箭步冲到他们之间。Harry知道他的朋友很可能不接受任何安慰，也听不进任何道理，于是他迅速做出行动，把Ron推到了一边。

 

Harry喘着粗气蹲在Malfoy面前，Malfoy几乎不省人事，眼皮不停地跳动，头歪倒在一边。Malfoy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不像Harry习惯的近乎纯白的颜色，而是更深了些，Malfoy的脖子还是湿漉漉的，被头发上的水滴打湿。

 

Ron手脚并用地跪在地上，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好像随时会吐出来，不知为何，Harry发现自己根本不在乎，因为他对朋友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的愤怒和失望，“Ron……这——这到底——为什么……”Harry咽了一口唾沫把手伸向Malfoy，但他不是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只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打了个战栗，把手缩了回去。

 

Harry看着Ron缓缓地站起来，指关节伤痕累累，沾满了Malfoy的血。Harry感到恶心——这个场景让他无比熟悉，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确实如此，只需要把Ron换成Harry），Harry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动摇，因为没有人应该流这么多血，他无法承受Malfoy皮肤上蔓延的血污，几乎覆盖了他胸膛上几道尚未愈合的突起的伤疤。

 

但最重要的是，Malfoy正在流血的事实让Harry感到尤为不安，这让他回想起了去年，在一间光线昏暗的盥洗室里，Harry留下了几道他现在无法回避的伤疤。他浑身发抖，又咽了口唾沫，嘴里只尝到苦涩。Harry抽出魔杖，试图稳住手臂，喃喃念了几个清洁咒，因为他再也无法忍受眼前的这片鲜血，无法忍受这份负罪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你为什么要在乎？”Harry被Ron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活该。”

 

“Ron。”

 

“不！别跟我来这套！你——昨天你也做了同样的事情！现在你却一副要怪我的样子！？搞什么鬼，Harry？”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Ron尖酸道。

 

“我只是——我不知道……”

 

“这是Malfoy！”Ron说得好像Harry已经忘记了似的，但Harry不理解，因为他认为他不可能忘记Malfoy这样的人。

 

Harry咬紧牙关，所有想说的话没有落到嘴边，而是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因为这是Malfoy，所以才是错的。因为他一直是这样一个尖酸刻薄、令人恼火的混蛋，喜欢瞪人，喜欢皱眉，喜欢冷嘲热讽，所以才这样。因为他和我们经历着同一场战争，只是站在了不同的阵营，所以这很重要。因为他不会承认他已经放弃了那一边，尽管我知道他已经放弃了，所以我们才需要对他好一点，才需要确保他能吃上饭。因为他被我们的同僚折磨和虐待，我们才需要确保他明白为什么我们为之奋斗的事业是正确的。但最重要的是，有时我看着他，我会捕捉到我自己的痕迹，这些痕迹存在于一束光线中，却处于截然不同的光谱上。

 

但Harry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沮丧地喊道：“我知道！”

 

Ron咕哝了一句，Harry没有听到，仍然逗留在Malfoy面前，Ron从他身边走过离开走廊，然后Harry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他朋友微弱沉重的脚步声，以及Malfoy安静而不安的呼气声。Harry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面前的男孩身上，倘若无视他鼻子底下的糟乱，Malfoy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Harry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就治好了Malfoy脸上的瘀伤、破裂的嘴唇（昨天也有）和所有的伤口。治疗进行到Malfoy的鼻子时，他犹豫了，因为假设鼻子断了，Harry又不是治疗师，他几乎没有修复重大身体损伤的经验。也许他可以等Hermione回来请她帮忙，但那时Malfoy已经醒了，谁也不能保证她会浪费时间帮助一个嘲笑了她六年的男孩。

 

Harry叹了口气，眉头拧在一起，然后轻弹魔杖，抱着最好的打算。咔哒一声轻响，是软骨重新调整的声音，Harry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

 

他站了起来，膝盖抗议着突然改变的姿势，他走进浴室，心想Malfoy可能是在离开这里之后被Ron袭击的。这不是他、Ron和Hermione常用的浴室，里面根本没有毛巾，这就能解释为什么Malfoy的头发是湿的，为什么身上还沾着水珠。Harry暗自苦笑，不明白这个想法为什么会让他感到心烦意乱，接着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一条毛巾，擦掉魔法无法抹去的血迹。

 

Harry走回浴室门口，打算试试楼下的浴室，他知道那里放了毛巾，但当他走进大厅时，里面空无一人。

 

Malfoy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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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巴种肯定回来了，只有这样这才能解释从楼下为什么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有人叫吼了回去，听声音是Weasley，Draco很高兴，希望该死的姜黄头混蛋的不仅能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和Granger的关系还会产生裂痕。

 

没有Potter的动静——这是Draco竭力避免去想的，当Draco钦定的囚牢的门把手开始发出咔哒的声音时，背后的原因就显而易见了。

 

“Malfoy？”把门打开！”Potter不是很有耐心，但声音很小。Draco没有回应，相反，他紧紧闭上眼睛，希望睡意快点回来。他昏昏沉沉地逃离了Potter试图在走廊里对他进行的可怕治疗，并惊讶地发现他真的睡了几个小时。

 

“快点！别跟个胆小鬼一样，给我出来！”

 

Draco几乎要咆哮起来，他只能无奈接受事实，只要Harry还在继续哐哐敲门，他就不可能得到任何形式的休息。他想让这个男孩滚蛋，别来打扰他，但这么做只会承认Potter有在试图帮助他。Draco甚至都不愿意去想无论Potter在他被Weasley殴打过的地方做了什么，他的确感觉好受了一些。他的整个腹部还在疼痛，他偏执地认为Potter对他的鼻子做的工作相当糟糕——似乎摇摇欲坠，不过除此之外，他的脑袋清醒了不少，仿佛疼痛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Draco不开门的原因，他不想欠Harry Potter任何东西，而他已经有所亏欠的可能几乎要把他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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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妈的——！”Harry用咒语把灯打开时吓了一跳，屁股撞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但他心悸的原因是Draco Malfoy低头坐在餐桌尽头的样子。他脸色惨白，像个幽灵一样，Harry发誓他身体边缘都是模糊的。也许他就是一个幽灵，终于饿死了自己，这就是为什么他来到了厨房，毕竟Harry熟悉的Malfoy肯定会独自生更久的闷气。

 

Malfoy缓缓抬头，似乎他的脑袋对脖子来说太过沉重，“梦游了，Potter？”

 

Harry擦掉额头上的汗，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对着敌人疲惫又苍白的脸回忆他的噩梦显然要尴尬得多，所以不如在Malfoy面前承认他在梦游。况且，他还努力假装他一点也不在乎突然出现的Malfoy，还在努力压下喉咙里像灌了铅一样的问题：你还好吗？

 

“我睡觉的时候一般不骂人。”Harry说着在碗柜里翻找。他避开Kreacher经常出没的地方，里面的味道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鼻子。最终他找到了一个雾蒙蒙、有点破损的玻璃杯，手臂机械性地倒着水，心想他大概会回到已故教父的房间睡觉，盯着天花板等待睡意袭来，努力摆脱死气沉沉的房间在他皮肤上留下的刺痛感。Harry后悔今晚没有和Ron、Hermione待在客厅里，但转念一想，他应该给他们留一些私人空间，让他们从Harry勉强躲过的激烈争吵中重归于好。

 

然而Harry发现自己把椅子拉到距离Malfoy两个空位的地方坐了下来，今晚的计划还是泡汤了。Malfoy向后靠去，打量着Harry，仿佛他是一只没有驯化的猫狸子。Harry无视他的目光，清了清嗓子，不受控制地脱口问道：“睡不着，你呢？”

 

Malfoy鼻梁上的皱纹加深了，这令Harry感到有些紧张，他以为自己会因为多管闲事而受到言语攻击，但Malfoy只是恼火地哼了一声，沮丧的动作让他额头上的几绺刘海飘动了起来。Harry不安地发现自己正在盯着他那近乎银白的头发，于是连忙低头研究起了桌子的纹路。好在Malfoy即使注意到了Harry的目光，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声音低沉地说：“弱者才睡觉，Potter。”

 

Harry哼了一声，狐疑地看着Malfoy，想知道他是否在开玩笑。不过也许是他脸上的困惑持续了太久，Malfoy随即说：“别受伤了。”

 

Harry的疑惑更深了，Malfoy是世上最不可能关心Harry是否会受伤的人。但Malfoy只是丧气地叹了口气：“我已经几个月没有睡好觉了，如果你家里住了一个满嘴疯言疯语、杀人如麻的疯子，你能指望什么呢？”

 

Harry呼吸一滞，注视着他。Malfoy没有看他，仿佛浑然不知他刚刚说了什么，仿佛他没有间接坦白他对那位独裁者的看法，人们都以为他会对他崇拜不已。

 

“好吧。”Harry声音沙哑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一道凹痕，坚决不抬头，他能感觉到Malfoy的灰色眼睛在盯着他。

 

“之前——你为什么不让Weasley干掉我？”

 

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Harry的手攥紧了玻璃杯。什么坚硬的东西卡在他的喉咙里，刺激他的手指发抖。

 

“怎么？你真是这么想的，Malfoy？我会冷眼旁观别人被杀？你觉得那很好玩？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才不是那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最好的朋友当着我的面把人给掐死的人——即使那个人是一个像你这样卑鄙的蠢货！”

 

Malfoy咆哮道：“又开始逞英雄了，Potter？你他妈的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的可怜，什么都不要！下次，别拦着他！！”

 

Harry怒目而视，发现Malfoy几乎龇着牙齿，不住地喘气，“不会有下次！我不会让——”

 

“Potter他妈的救世主！总是多管闲事！以后——他妈的离我远点！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Harry被他的怒吼吓了一跳，但毫不动摇地回答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我不是来这里求你帮忙的！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我只想要——”Malfoy哑着嗓子突然噤声。

 

Harry蹙着眉头，语气缓和下来，“什么？你想要什么，Malfoy？”

 

Malfoy颤颤巍巍地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冰冷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叫嚣道：“没什么！！”

 

“骗子。”Harry简单道。

 

“滚蛋。”

 

“跟我说实话。”

 

“闭嘴——”

 

“别骗人了，Malfoy，你为什么——”

 

“——他妈的格兰芬——”

 

“——来这里？对你——”

 

“——好像我他妈会告诉你——”

 

“——有什么好处？”

 

“——你个多管闲事的蠢货——”

 

“——你为什么叛变？”

 

“我他妈的恨你。”

 

Harry停顿下来，试图辨认胸口突然涌现的强烈情绪，几乎就像……受伤？空气在沉默中凝滞，直到Harry开口，“彼此彼此。”他站起来，冲洗杯子，吞下嘴里的苦涩。

 

他再也无法忍受和Malfoy共处一室，于是握住门把手，这时Malfoy迟疑地说：“Potter——”但Harry没有停留，只是在门砰的一声关上时瑟缩了一下。

 

他回到Sirius的房间。

 

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