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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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月光下的醒悟

Draco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湿漉漉的脸贴在枕头上。

黑，太黑了，他的腿在一直移动，一直在向上走，最终，他看到了光，看到了星辰。成百上千颗，在那里熠熠生辉，Draco只愿驻足观望，不去想他必须做的事，不顾及失败后会有什么后果。

背后传来了嘶嘶声，是某种低沉的声音，他被推了一把，受命前行。他的姨妈在身边尖声厉笑。Draco继续前进，终于，他来到最后关头，来到了要么死亡、要么新生的时刻。

不知为何，他不知道他更想要哪一个。

Dumbledore站在他面前，虚弱而痛苦地佝偻着腰。作为一个即将被杀害的人，他的表情太仁慈，充满了太多的信任。

Draco试图举起魔杖，但他的手臂重若铅石，沉重而迟缓，像是在缥缈的梦里。

声音嘈嘈杂杂，每个人都在对他耳语，食死徒，他的校长，但是Draco只能听到Potter的声音。他转过身来，双腿麻木，绝望地寻找那个声音，寻找Potter的声音。但是，Potter不在那里，Draco到处都找不到他，天文塔狭小的圆形空间里，不见他的踪影。

“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我和他们一模一样！”Draco试图尖叫，他的喉咙派不上用场，呜咽封砌了他的嘴唇。

“你和他们不一样。”Potter又说了一遍。Draco转过身，看遍了每一处阴影，每一道缝隙，Potter依旧无处可寻。

他能感受到深深扎进后背的魔杖，食死徒在叫他即刻动手。Draco做不到。他需要先找到Potter。

“你和他们不一样！”Draco在脑海里听到了这个声音，恍然意识到Potter既无处可寻，又无处不在，令人耳鸣目眩的震惊击垮了他，他跪趴在地上。

Draco的手掌自始至终都没有碰到坚硬的地面，他只是在坠落，不停地坠落，试图抓附的东西无一例外都从手中溜走了，除了Potter那平静的话语，Draco认为他永远也不可能放弃这些。

Draco从梦中惊醒，头发沾在了前额上，身体也因为一场甚至不是真实的下坠而疼痛着。他贪婪地大口吸着空气，当肺部迎来第一缕空气时，他感到如释重负，昏沉的大脑意识到这是真实的，他刚刚逃离的地方不过是一段虚构而扭曲的记忆，被Potter不受欢迎的存在玷污罢了。

Draco紧握着柔软的床单，拖着双手从中穿过，然后甩了出去，床单的重量压抑而沉闷。Draco悄然来到四柱床边，他知道这是Potter弄来的，他尽量不去想它变形前的样子。以他对Potter的了解，很可能是一只肮脏的旧鞋子或别的什么。

Draco的手微颤着顺过汗湿的头发，他站了起来，希望自己有无梦安眠药。但他没有，他所能做的只是在盈满月光的走廊里散步，就像他在庄园被占领前那样，但愿他的梦魇不会纠缠他。

脚下的木地板冰凉，Draco为找点事做，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他不会刻意保持安静，即使他在乎这是否会吵醒Granger和Weasley，他也知道他们睡在两层楼以下，而Potter很可能和Draco一样睡不着觉。

Draco走进一间天花板很高的房间，枝形吊灯的阴影笼罩在他头顶，发出嘎吱的呻吟。一缕银白的光线透过帘子的缝隙倾泻进来，Draco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一把扯开窗帘。

月光铺满房间，四周全是防尘布罩着的家具，被推挤到了墙边，唯一清晰可辨的是那架大钢琴，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宛若一束聚光灯，打在了钢琴上。Draco的记忆随即回到了母亲教他弹钢琴的时候，她与他一同坐在琴凳上，引导他的手指，在琴键上奏出一段美妙的旋律，令尚不谙世事的Draco敬畏地张大了嘴巴。

Draco转过了身，回忆令他感到心痛，痛苦于刹那间溃堤，在胸口汹涌地肆虐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房间的另一边的墙上，痛苦随之加剧，变得沉重不堪，变得不屈不挠，牵引着他走过去，直到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幅偌大的Black家谱。

无数的面孔在嘲笑他，说他永远也不会成为他想成为的人，永远都不会是Black，只是一个Malfoy。有些名字Draco不认识，只在墙纸上留下了一个烧焦发黑的椭圆形，尽是些和Draco一样肮脏的人。是败笔，是耻辱。他咽了一口唾沫，目光落在他的母亲“Narcissa Malfoy”上，然后一声悲痛的低吼，泪水滑过了他的脸颊。

Draco眉头紧蹙，但无法移开视线。深陷进了他当初乞求的洪流中。

“求你们找到她！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发誓我没有撒谎，我发誓——”

两个男人——也是傲罗——面色严肃地交换了一个眼神。Draco一阵心慌，他们不能拒绝——就是不能——而且——

“我说的是真的——我他妈说的是真的，你们他妈的为什么就是不听！？”

手臂箍上了他的胸膛，紧到他无法呼吸，一个昏昏倒地击中了他的腹部，他向前倒去，随后眼前只有黑暗。

Draco伸出手，意识到这只是一幅画，又缩了回去，他的母亲已经死了。他眨了眨眼，泪水滴到了下巴上。他后退几步，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钢琴就在那里，在等待他，乞求他走过去重新弹奏他知道只会带来痛苦的曲调。但Draco无法抗拒，他坐在凳子上，打开琴盖，感觉指尖蒙上了一层灰尘，他所能想到的只有他母亲，和他失去的一切。

Harry睡意朦胧，眉头紧蹙，伤疤在隐隐作痛。他能听到音乐声，在某个地方，慢慢地逗弄他，直到他睁开眼皮，把他唤醒。他困惑地坐了起来。的确是钢琴声，不是Hermione，曲调里有着她所不能及的自信，而且Harry知道她现在应该在守夜。

他站起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魔杖，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Sirius的房间，心在胸腔里奇怪地跳动。这时，Harry看到了敞开的阁楼门，他的怀疑得到证实。当然是Malfoy，还能有谁？（除非Ron藏起了他见不得光的音乐才能没有告诉Harry。）但Harry从没想过，更没有停下来想过Malfoy在某些事上可能是有天赋的，或者他在不是一个讨人厌的混蛋的时候，会在空闲时做他喜欢做的事。

这让他想起了Malfoy在他怀里颤抖着哭泣的样子。突然间，Harry觉得他应该回到床上假装睡着了，因为他即将面对的事情可能会非常可怕。然而，Harry阻止不了自己，他朝着声音走去，像趋光的飞蛾，被那扇敞开的门深深吸引。

Malfoy就在那里，修长优雅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着，时缓时急，灵活敏捷，似乎很有力。Harry咽了口唾沫，想马上转身离开，可就在这时，Malfoy随着旋律面朝渗进来的月光仰起了头。Harry瞪大了眼睛。他浑身一丝都动弹不得，像一只小鹿，僵在了致命的捕食者面前，Harry的心也被什么人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他环着魔杖的手汗津津的，并非出于恐惧，更不是困惑——而是一种奇怪的心慌，只因因这个想法一出现在Harry的脑海里，他就无法收回，也无法否认。

因为Draco Malfoy很美。

但他在痛苦。Harry可以从他站的地方看到——看到Malfoy的肩膀在颤抖，看到他俯向琴键的时候，似乎快要支撑不住径直倒下，但他只是紧绷在那里，随后放松下来，继续他的弹奏。好像他的灵魂依赖于此，好像这是他自己的疗伤方式，而Harry移不开眼，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想移开眼。

就在那时，这个想法里头某种毫无来由的恐惧席卷了Harry，因为他发现Malfoy很美。他的脚在地上一滑，后背撞到了门框上，音乐声戛然而止，最后一个音符在寂静中岑岑回响，Harry抬眼望去，几乎不敢看Malfoy脸上的表情。

Malfoy宛若一尊青灰色的雕塑，目不转睛地盯着Harry，眼里的恐惧与Harry如出一辙。Harry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因为他是Harry Potter，如果说他在朝不保夕的成长过程中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在机会来临时果断抓住，他走上前，进到了房间。也许只是他格兰芬多的品质在作祟，Harry每走一步就在给自己树立信心，直到他确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不要因为我就停下来。”Harry喃喃道，Malfoy的表情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事实上，他可能宁愿Harry扇他一巴掌。Harry在琴凳后驻足，低头看去，月光在拨弄Malfoy的头发，惹得发丝银白分明，Harry不得不蜷起手指，才能勉强抑制住摸上去的冲动。“我不知道你会弹钢琴。”Harry迅速说道，以防万一他需要掩饰手指的抽动。

Malfoy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声音充满狐疑，“我不是蠢材，Potter……”Malfoy看着Harry，好像他是一个梦游般的噩梦，好像他还在考虑要不要趁还能跑的时候逃之夭夭。

但接着，Malfoy眯起了眼睛，动了一下，似乎要起身逃跑。Harry还没明白他在做什么，就脱口而出：“教我。”

听起来像命令，而不是请求，也许这就是Malfoy身体僵住的原因，而不是考虑他的话。Harry拼命想找点话说，试图找到一个理由阻止Malfoy逃离。他知道Malfoy一定认为自己是个白痴。Harry承认，此时此刻他可能就是个白痴。他从来没有特别想学一种乐器，也完全音乐天赋，他是在Dursley家长大的，他想他也没有机会接触任何乐器。所以，他为什么突然要Malfoy教他呢？况且，让Malfoy教他弹钢琴，就和Voldemort死于食物中毒一样的不可能，再说，Malfoy是那种除非有好处否则一片免谈的人。

房间里一片死寂，空气也凝重不已，Harry感到非常尴尬，还很无助，脸颊也已经开始发烫。但愿惨淡的月光能遮住他脸上的红晕，不过Malfoy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依旧充满敌意和困惑。Malfoy的眼睛深不可测，闪着精光。Harry只是叹了一口气，把手插进昨天没换过的牛仔裤的口袋里。左手碰到了活点地图的一角，他想起Malfoy曾迫切地想知道地图上的秘密，于是掏了出来，心想可以好好利用一番，“我、呃，可以借给你这个。”

Malfoy浅色的眉毛一挑，嫌恶地皱起鼻子，“那卷没用的羊皮纸？我想不用了。它只是在——”

“侮辱你？是啊，如果你不知道怎样用，的确是这样。”尽管Malfoy没有答应交易，Harry还是打开了地图，发现是他自己想给他看，与没有意义的钢琴课无关。而且，Harry敢拿他古灵阁金库里的全部家当打赌，短短两天时间根本不可能让他熟练掌握一门乐器。出于某种惊人的原因，Harry想和他的敌人待在一起，因为在那个尖刻恶毒的斯莱特林混蛋的内心深处，有一个男孩在等待救赎，在等待见到阳光。

Harry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清了清嗓子，心想如果Sirius看到了他的教子在做什么，他会做何感想，然后Harry用魔杖在地图上敲了一下，“我庄严宣誓，我没干好事。”

他看到Malfoy皱起眉头，当墨水开始在羊皮纸上晕染开来时，看到他嘴唇微张的样子。“那是——”Malfoy停了下来，Harry可以看出这个金发男孩在为他声音里的迫切与怀疑感到尴尬。

这一次，Harry真的被逗乐了，Draco的反应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当时Fred和George Weasley就站在他两边，“霍格沃茨？是的。”Harry把地图递给Malfoy，另一个男孩的表情变成了不加掩饰的惊奇与高兴，试图将一切尽收眼底。

Harry小心翼翼地在Malfoy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确保他们之间隔了足够的距离，看着对方的脸上闪过各种情绪。从这个角度看去，光线加重了Malfoy颧骨上的棱角，在嘴唇上投下了有趣的阴影，当Malfoy突然惊奇地抬起头来说“你怎么——你从哪儿弄来的？”时，Harry不得不迅速假装他没有看入迷了。

Malfoy激动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令Harry喉咙一哽，于是他垂下眼睛，目光落在Severus Snape的小点上，从校长书房的一头移动到了另一头。“是Ron的兄弟在我们三年级的时候给我的。”Harry的嘴唇勾起怀念的微笑，然而，随着视线跟着魔药教授一起移动，笑中掺了一丝苦涩。

令人惊讶的是，Malfoy哼了一声，目光贪婪地盯着Harry的眼睛，眼里充满不偏不倚的赞赏，“好吧，这解释了很多。”

“是吗？”

Malfoy翻了个白眼，“宝贝Potter——一直很走运。”

“哦。”Harry点点头，意识到这次他没有必要为自己辩护，“好吧，别忘了还有隐形斗篷。那也很有用。”

Malfoy将信将疑地盯着他，Harry不情愿地想起了Malfoy依偎在他怀里的样子，身体颤抖着，暖乎乎的，然后说出他并没有多小心保守的秘密。“你没有骗人吧？”

“没有。”Harry立刻回答，对Malfoy的想法感到有点受伤。不过，这可是Malfoy，总是动不动往最坏的方面想。

他们对视良久，久到Harry开始感到有点紧张。“那么……”他别有深意地看着钢琴，“我们成交了吗？”

Malfoy撅着嘴，削瘦的手指折好地图，塞进自己的口袋里，Harry不禁想Malfoy这条牛仔裤穿了多久了，想起了背包里那只缩小的纸袋，里面装了更多的衣服。

“让我看看你的隐形斗篷。”Malfoy语气傲慢。

“不，我刚刚兑现了我的承诺，现在轮到你了。”

“那行，但每节课都要有新的报酬。要不要随你。”

“好吧。”Harry同意道，心想他们是否应该握个手之类的。一想到把Malfoy纤细的手握在自己手里，Harry的心跳就骤然加快。Malfoy看上去似乎不打算碰Harry的手，事实上，可能只有麻瓜才会在达成交易的时候握手。Harry不知道他是感到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好吧。”Malfoy显然沮丧地提出，“你想学什么。”

Harry耸了耸肩，“不知道。简单点的。”

“好……我们从这开始……你应该能把你那有限的头脑用在如此简单的事情上……”Malfoy驾轻就熟地当起了老师，除了辱骂，而Harry对此几乎毫无察觉，Harry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了Malfoy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的样子。这是一首很有名的歌，Harry认为每个麻瓜出身或活着的麻瓜都知道这首歌，所以当他发现Malfoy这个纯血统至上主义者知道这首歌时，可谓震惊万分。

“你知道《小星星》？”Harry问，瞠目结舌。他不得不用力合上惊掉了的下巴。

Malfoy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不知道？”

“好吧——首先——那可是一首麻瓜的歌。”

这一次，Malfoy把整个身体都转向了Harry，使得他们坐在琴凳上的大腿贴得更近了，“你确定黑魔王只给你留了这道疤吗，Potter？”

Harry怒视着他。“所以？”然后，心烦意乱地问，“你为什么还这么叫他？”Harry不屑地说，“黑魔王。”Malfoy为之一颤。

Malfoy叹了口气，讽刺地问，似乎并不期待回答，“我为什么不那样叫他？”

“因为，很诡异，全都是鬼话。”最重要的是，这让Harry想起了Snape，不知为何，他不想Malfoy受到这种肮脏的影响，再也不想了。

“总之。”Malfoy用手揉了揉疲倦的脸，意味深长地说，“Mozart（莫扎特）就是个巫师，Potter，你个无礼的狒狒。难道你真的相信这么有才华的人会是个麻瓜？”

Harry没有被糊弄过去，他还不打算放过“黑魔王”的话题，“对，他们就是这么告诉你的吗？是时候面对现实了（面对音乐了）*，Malfoy。真的。”Harry听到Malfoy因为他那蹩脚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几乎笑岔了气，他自己的嘴唇也稍稍勾起。

*（face the music：①面对现实；②字面意思：面对音乐）

“你会惊讶地发现有很多著名的作曲家和艺术家都是巫师，Potter。”

“你也会惊讶地发现很多麻瓜确实很擅长某件事，Malfoy。”Harry幼稚地想要掌控话语权，“所以，我到底能不能上这节课？”

“已经是半夜了。”Malfoy驳回他，声音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烦躁。

“不也没拦住你。”Harry指出，伸出手指，随意按了一个键。与一旁Malfoy的手指相比，他的手指太短，晒得太黑，太多老茧，Harry隐隐有些嫉妒。嫉妒别人的手，谁能想到呢？Harry翻了个白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Malfoy还是一言未发，一股失落感在胃里翻腾，Harry想起了自己进来前Malfoy的状态。Harry叹了口气，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想在Malfoy的眼中再次见到那热情洋溢的光芒，于是他开始行贿，“我以后可以让你看看我的隐形斗篷。”

Malfoy咧嘴笑了。有点悲伤，有点破碎，但仍然是一个微笑，粉碎了残留在他脸上的痛苦，对Harry不屈不挠的希望敞开了心扉，捎来了某种异样的情愫，缠绕在了Harry的心上，令他也露出一抹微笑。

Hermione系着鞋带，每隔几秒就抬起头，用那种恼火又了然的眼神看着Harry。

“好吧，怎么了？”Harry问，希望能安安静静吃完他的烤面包，希望他没有已经顾虑起了她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你会弹钢琴，Harry。”她的声音轻松中带着揶揄，不过嘴唇笑得狡黠。

“我——呃——我不会？”Harry弱弱道。他专心撕着他的面包皮，希望脸颊不像他感觉的那样红。他叹了口气，“抱歉吵醒了你。”

“哦，不。”Hermione站起来喝完她那杯咖啡，“反正我会看书看到很晚——守夜的时候。”她继续不依不饶地盯着他，然后温柔地说，“Dumbledore会为你感到骄傲的，Harry。你给了Malfoy第二次机会。”

Harry瞪着他的盘子，即使知道这是真的，他不再能确定这是否是为了Dumbledore。

“是的。”他嘟哝道，尽管突然间不饿了，还是狠狠地咀嚼起了面包。他的心已经飞远了——还留在楼上，徘徊在几小时之前，驻足于Malfoy恼怒的笑声里，因为Harry总是犯错，他总是故意按错琴键。在那上面，在月光之下，“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杂乱曲调萦绕在他们周围，让他们得以活在当下，这是Harry从未有机会去做的事情，是他永远也忘不了的事情。Harry不知道这是因为Malfoy，还是那个时刻本身。

 Hermione的手拂过他的肩膀，后退一步，松开搂住他脖子的手，Harry的思绪随即飘回厨房，Ron也进来拍了拍他的后背。他们道了别，Harry目送他的两个好友离开，看着他们走向即将到来的危险，他知道这将是漫长的一天。充满焦虑等待的一天。他想知道四十八小时之后，他们三人都已经离开了，Malfoy是否也会有这种感受。

他还是没有告诉Malfoy，他应该尽早这么做——就在今天。但他做不到，如果他这么做了，就好像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Harry在担心，因为他知道Malfoy会要么开心，要么害怕，而他不知道哪个更糟。

“你究竟在干什么？”Malfoy饿了，他下楼是为了找些吃的，而不是面对这个——Potter在努力做饭，而Malfoy他自己的记忆还萦绕在一节勉强过得去的音乐课上，二者一结合，诡异得惊人。

Potter注视着他，Draco无法分辨Potter是否在惊讶他的出现。

厨房的桌子上堆满了Draco从未见过的碗和奇怪的餐具，一袋面粉撒了一半 ，Potter的鞋边碎了一只鸡蛋。

“烤饼干。”Potter一边说，一边把一个新鲜的鸡蛋胡乱地打在一只小碗上。他停顿了一下，发出一声恼火又若有所思的哼声，令Draco咬牙切齿，然后又加了第二个和第三个蛋。

“为什么？”Draco见Potter花了太长时间决定下一步该加哪种材料，轻蔑地撅起上唇，尖酸地问。

“因为。”Potter擦去眼睛上的头发，留下了一抹面粉印，“非常治愈人心。”

Draco认为这可能是他一个月来听到的最愚蠢的事情，但Potter额头上那道该死的白色痕迹令他一阵心烦意乱，他无暇发表意见。

Potter舀了些黄油到鸡蛋里，Draco挑起眉毛道：“我不知道你还是个喜欢家庭生活的人，Potter。Weasley一定很高兴。”

Potter只是翻了个白眼，搅拌着鸡蛋，Draco发现自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Potter灵活的手腕。被Potter发现后，Draco蹙起眉头，脸颊一热，说了他能想到的第一件事，“你有一个家养小精灵。何必自找麻烦？”

Potter耸了耸肩，把手在牛仔裤上擦了擦，倒了不少面粉在桌子上，“我喜欢这样。”

Draco还是无法理解，但接着Potter挽起了袖子，把手伸进那堆混合物里，这让Draco感到非常惊恐，“有一种奇怪的小工具叫做勺子，Potter。当你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该死的野蛮人的时候，你就会用它。”

Potter笑出了声。不是Draco经常听到的那种转瞬即逝的笑声，而是完满、低沉而美妙的笑声。

他的胸口有什么在微微悸动，这种陌生的感觉令Draco不禁睁大了眼睛。Draco认为他最好离开这里，远离Potter该死的悦耳的笑声，Draco正打算走开，Potter就朝他扔了一块巧克力，迫使他停下脚步。Draco的魁地奇本能驱使他下意识地接住了巧克力，他鄙夷地皱起眉头。

“你可以把它切碎。”Potter告诉他。

“我可以？”Draco讽刺地问。

“如果你想，你还可以揉面团。”Potter指着他忙着虐待的混合物。

“我宁愿去拍地精的马屁。”Draco尖刻地说。

Potter又笑了起来。操。“好啊，下次我看到地精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Draco本不该对这句话胡思乱想，但令人绝望的是，当他拆开巧克力，放到Potter递给他的木板上时，Draco发现自己正在思考Potter的话，这意味着以后他有可能出现在Potter的脑海里，那想法甚至会围绕在一个满身泥巴的花园侏儒身上——这番醒悟对Draco胸口悸动的东西产生了危险而陌生的影响。

Potter离开后会发生什么？Draco知道他会——他不明白为什么Potter还没有提起这件事，他显然不知道Draco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许有些事不说出来为好。但在这件事——不管是什么——结束之后，Potter还会惦念起Draco吗？Draco为什么要在乎——不，他不在乎，他不能在乎，他必须恨Potter，这是Draco所剩的一切，他必须抓住不放。

Draco把混乱的情绪全部发泄在毫无防备的巧克力上，刀的手感不错，很重。事实上，他干劲十足，让Potter都忍不住从盖过手肘的恶心的东西中抬起头，扬起眉毛。

Draco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这与Potter额头上的面粉印有关，几乎掩盖了他的伤疤，如面纱一般遮住了Draco从小到大坚信是敌人的面庞。有那么一刻，他们就像两个在厨房里平平无奇做饭的人，虽然这本身似乎有点奇怪，但Draco感到心满意足。

他的嘴一定没把严，所以他才会说：“我们在做什么？”是我们，而不是你，这让Draco的感情有了归宿，他意识到，他和Potter之间的这种小小的分工，这种不用拼个你死我活，几乎友好的对话，他都能接受。就像昨晚一样——就像今早，Draco默默纠正——甚至没有发生一次争吵，Draco喜欢这样。现在，Draco已经忘了这个小分工其实不会持续多久。随时有可能土崩瓦解，这本应该让他欣喜若狂，可实际上，他只感到坐立不安，像是在等待一次期待已久的拜访。

“巧克力豆曲奇饼*。”Potter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choc-chip cookies：巧克力豆曲奇饼，上面点缀着巧克力碎片；chip：①碎片；②薯条）

Draco皱起鼻子，“巧克力‘薯条？’梅林啊，麻瓜真是没救了。土豆和巧克力，那会是我吃过的最恶心的东西——”

Potter又笑了，咧着嘴，灿烂地露出牙齿，那笑声本不该如此慰藉人心，但就是如此——然后他指着Draco面前的巧克力片说：“它们的确是碎片（薯条），你个白痴。不是字面上的马铃薯片。”

Draco睁大了眼睛，他本不该感到这般措手不及，这般尴尬，但他确实如此，尴尬总能让他不再端着架子。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朝Potter扔巧克力，开始做一些之后可能会后悔的事情。

Potter停下了手上忙活的事情——静止了一、两秒，沉默随即被墙壁上的啪嗒声打破，Potter把面粉糊扔到了Draco的肩膀上。他动作飞快，快得Draco无法躲避攻击，但没关系，Draco只需要捡起一个鸡蛋，朝另一个男孩砸去。鸡蛋裂在了Potter的头发上，蛋液顺着脖子滑下，Draco看着蛋黄流过的痕迹，他微笑着，咧开嘴，恣意地笑了起来。

事态很快升级，就像一切有趣的或禁止的事情，然后他们就只是两个男孩，在厨房里东躲西藏，拉开了一场有关面粉、鸡蛋和巧克力的大战，用上所有的家具——就好像他们的整个世界都浓缩进了这一刻。外面没有纷纷扰扰的战争，他们所爱之人也没有死去，只有Potter把做饼干的面粉糊贴在Draco的脸上，他的手指温暖柔软，Draco则在试图把Potter从他身边扒拉开。

打闹的过程中，Draco的袖子被推了上去，直到Potter的目光落在他赤裸的手臂上，他才意识到手臂上展露了什么，然后就这样，这个时刻便被势不可挡的现实粉碎了。Draco的胸脯起伏着，他的兴奋消失了——消失了，被取代了，被恐惧和羞愧取而代之。他后退一步，还不够，他一开始就朝Potter走得太近了。

Potter没有把目光从黑魔标记上移开，它紧贴着Draco的皮肤，黑得扎眼，而那个曾在Draco胸口悸动、如此无规律悸动的东西，现已枯萎了，死了。

Draco迅速移动，朝后走去，然后Potter凝视着他的眼睛，那抹盛着难以压抑的情感的翠绿灼烧着Draco，让他后悔了他是谁，让他后悔了他做的事情——让他渴望着什么东西，让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他永远也无法拥有这东西。接纳。

Draco无法继续承受与他的对视，再看下去，Potter明亮的绿眼睛里就会透露出失望，甚至能把Draco活生生撕裂，所以他做了他最擅长的事——他逃了，即使Potter在身后喊他，他也没有停下。“Draco——等等！”

但Draco没有等，没有停下来去想他为什么变成了Draco，而不Malfoy，他只是奔跑着，奔跑着，不停奔跑着，最后安全地躲在了一扇紧闭的门后，他的心跳得飞快，如刀割一般。

译者（冬十三）：

Hi～我来赴约啦！虽然很喜欢这篇文，但因为没有授翻，所以犹豫过是否续翻，但我也说过，只要有人想看，一个人也好，十个人也好，无所谓乎热度，只是抱着纯粹的分享的目的，我也是会继续翻译下去的。

时隔太久，现在回看，之前的翻译有很大的问题，所以上周一直在校对前七章的译文，希望能给大家带来更好的阅读体验感，不敢说我翻的多好，接受一切善意的指正。
最后，抱歉久等了，不出意外，接下来会保持一周1～2更的速度陆续翻译完。感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