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目录：简介 01 02 03 04 05 

Chapter 5

Draco醒来时腹部一阵刺痛，周围纷乱吵闹。

房间里的人他苏醒前多了三倍。他认出了去年某次会议上见过的主治疗师Danforth。其他人全都穿着圣芒戈的长袍。他身边响彻着刺耳的诊断警报声。Molly Weasley正站在门口啜泣，他一时间想知道那个小宝宝去了哪里。他感觉有人在用砖头不依不饶地敲他的脑袋，他把手腕从一个治疗师的手里挣脱出来，破坏了她尝试对他施的任何咒语，无论那是什么，绝对毫无用处。

“看在萨拉查的份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治疗师们对他视而不见，继续朝他身边的Potter施着咒语，发光的蓝色泡泡把他层层包裹了起来。他的身体看上去还是老样子，但尖厉的警报声表明情况不妙。

Luna绕床走了一圈，坐在他身边。

“你们的状况在这次尝试中变得更糟了，Malfoy。续命咒自动触发了圣芒戈的警报。”

Danforth正透过眼镜片对他横眉怒视。

“你这行为完全是胡闹，Malfoy。你已经危及了Potter的生命，你必须承担后果。”

Draco叹了口气，一头栽在枕头上。他太累了，也承受了太多的痛苦。这一切更是荒诞不经。

“我们需要对他进行转移，他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Danforth宣布，对跟他一起的治疗师们下了一系列命令，他们开始四处奔走，掀开Potter的被子，对他施预备咒语。

“等等。”Granger的声音以一种傲罗发号施令时的威严，凌厉地划破房间里的混乱。

Danforth气得一时间语无伦次，“我们不能等了，Granger小姐。情况非常紧急。”

“是Granger 傲罗。”她纠正道，声音冷冰冰的，“我手上有我搭档的医疗委托书。你只需要乖乖等我指示。”

Danforth瞠目结舌，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围着他团团转的治疗师们迟疑地停下脚步，似乎突然迷失了方向。

Granger从靠窗的座位上站起身，蹲在Draco的床边。他觉得他应该坐起来，可他全身都被疼痛裹得密不透风，他不确定他是否有力气做到。

“他在哪里？”她问道，语调温和，而且鼓舞人心。好像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身后没有宣告死亡的警报声，没有围观的人群。

“巫师界的同性恋俱乐部。大概是个募捐会。也许是个值得骄傲的活动。”

Granger点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他非常放松，还很开心。他不介意别人给他拍照。但后来……”

周围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令Draco很难集中精神，声音占据着他的大脑，与他剧烈的头痛一起，让一切变得更糟。

“他知道我是谁，Granger。在最后一刻。他知道我的工作。这和一开始不一样。他并没有对他前后的矛盾……生气。他……他很伤心。”

Granger与他拉开距离，盯着他，仔细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能再试一次吗？”她问，“你能把他带回来吗？”

Draco想了想Potter，他似乎一直在关注Draco的工作。他想起自己走进俱乐部，他对Draco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想起了躺在一旁受伤、崩溃的Potter，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我可以。”

Granger站起身。

“感谢你百忙之中抽空过来，Danforth治疗师。现在我拒绝接受你们治疗Harry Potter的医嘱。”

～

Weasley把还在哭泣的母亲推出去，建议她为大家准备一些食物。

Luna答应翘掉工作留下，这让Danforth在和其他治疗师一起离开的时候，极其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是非常好，Draco。”她说，看他从包里拿出仔细计量过的药剂。他以前从来没有依赖过这个，但她说得没错，那些梦虚弱了他的身体。他需要尽可能地恢复状态。

“他在最后一个梦恢复了意识。他知道我是谁，他知道他建造的世界不属于我。我保证，Luna。如果我觉得没有希望，我不会再这么做。让我再试一次。”

她看了一眼Granger，Granger点了点头。

“就一次。”她说，叹了口气，“然后你要么让我把他带回圣芒戈，要么你自己去。”

鉴于Draco现在的状况，他比任何人都松了一口气。他脑海深处，某个微弱的理智的声音让他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家。但他满脑子都是Potter——不，是Harry搂着他肩膀拍照时，那无忧无虑的样子。

Draco Malfoy从来都不勇敢，但现在他必须一试。

他躺回床上，听着Luna加固他身上的生命维持咒，闭上眼睛。

～

他不认识这家餐厅，但他会喜欢在这种地方吃饭。桌上盖了一层硬挺的白色亚麻布，巨大的船形玻璃杯里盛了红酒。摆在面前的甜点讲究而精致，咬上一口，美味便在舌尖炸裂。

Harry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件剪裁出色的夹克，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敞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Draco一时间口干舌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他穿了一套西装，对此他并不意外。可当他发现他穿的西装正是他自己的那套时，他的确傻眼了。

这不可能！

但毋庸置疑。这是他去年冬天在巴黎定做的一件华丽的深蓝色三件套。

只有两种解释，可两种都没道理：一种是Harry可能见过他穿这套衣服；一种是Draco正在促就这些梦境的形成。

不！

Harry举起酒杯，对他露出盈盈的笑容。

“周年快乐。”他说，和Draco碰了一下酒杯，Draco顿时发现他的思绪断了线，遑论开口说话了。

专心！否则你们俩都休想离开这里！

“你知道的，我不太会说话。”Harry继续说道，慌忙低下头，脸颊染着红晕，“但我想要你知道，我这几年有多开心。”

“Harry……”Draco不知道他是否能承受得来。他需要迅速打破这个泡沫般的幻想，否则他就再也无法付诸行动——不论是身体上，还是情感上。

Harry在桌上把手指纠缠在一起，“不，让我说。这么多年来，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当我们第一次在那棵树下相遇时，我从来没想过……”

Draco摇了摇头，轻轻捏了一下Harry的手，“我们是在Malkin夫人店里试穿袍子的时候遇见的。”

他以为他会看到那熟悉的困扰或不解的表情，但Harry只是笑得愈发灿烂。

“你来霍格沃茨教书的时候，你是那么自信，而且该死的迷人，我魂都快被勾走了。”他轻轻笑了一声，“这让我想起了学校里所有最美好的回忆，一起看魁地奇比赛。”

Draco的心揪了起来。

“我们没有好的校园记忆，Harry。我们互相讨厌。你经历过战争，最后赢了，而我站在了错误的一边。”

他又一次以为Harry会抵触真相。会反对，或者更糟，抽出他的魔杖。他没有料到的是Harry只是对他微笑，好像他是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的人。

“我知道这些事情那里都没有发生。但没关系。这里发生了。你很棒，Draco。我很高兴你找到了我。”

“这些只是发生在你的脑袋里，Harry。那都不是真的。”

Harry笑了起来，如此真心、如此高兴。

“Dumbledore曾经跟我说过，‘这些当然是在你的脑袋里发生的，Harry。为什么那会意味着它不是真实的呢？’”

Draco对此没有丝毫的了解，听到Dumbledore的名字，他感到震惊不已，就好像后背被人泼了盆冷水，冰冷而刺骨。

“我们需要回去，Harry。回到你在格里莫广场的房间。Ron、Hermione和Luna。Molly还有孩子们。他们都在等你。”

“不，我们必须留下。”Harry如磐石般坚定道，“我们要一起待在这里。”

Draco气恼地笑了一声，“我们现在就一起躺在床上。再说，等你醒来以后，你就不会想要了。你不会想要我的。”

Harry的表情最终低落下来。他看上去悲伤不已，认真地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霎时，Draco的胸口鼓涨涨的。一周前，他会承认这是事实。但他早已经在这梦境里，在这些微小的时刻当中，度过了一生。

“我一直在这里，Harry。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可以拥有这一切。换一份工作。做真正的自己。你可以拥有这些。”

Harry摇着脑袋，看上去绝望而无助，眼睛湿润。

“你不明白，Draco。你离开英国后就再也没有回头。你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重新开始了新的人生。”

Draco的喉咙发堵，眼睛也开始刺痛。

“我想帮忙的，在审判上。”Harry声音低低地说，“我……不能。”

Draco想起了Granger的坦白。毫无疑问，她做得没错。当时的Draco并不值得Harry的帮助。

“但我一直在关注。”Harry难过又自嘲地笑了笑，“天哪，我从小就一直在关注你。想要改变一个终生的习惯真的很难。你一直在朝前走。不停地学习、训练、接受治疗，然后帮助别人。我还是停在原地。做着我一直在做的事。我唯一会做的事：追捕黑巫师。”

Harry用手揉了揉脸。Draco迫切想给他安慰。

“Draco，我以为Voldemort死后世界会更加包容。相反，它只是越来越小。但你，你没有被过去束缚。你找到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Draco用双手握住Harry的手。

“你也要这样，Harry。你必须找到一种生活方式。外面的你快不行了。”

此刻，Harry的眼眶已经盛满泪水，Draco怀疑他自己也是如此。

“我死过一次。那没有多糟糕。”

从他嘴里听到丧气的话尤为骇人。

“不。你不能放弃，Harry。更何况你给我看过了你的生活可能是什么样子，我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不会成为那样的。”Harry悲凉地说，把手伸进夹克里去掏魔杖。Draco一阵恐慌。

“不会完全像那样。”他迅速表示同意，“我们的过去要复杂得多。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可以一起。”

Draco感觉手腕上的银锚在滚烫地灼烧。他的身体一定在衰竭。

“和我走好吗，Harry。”他哀求道，眼泪在肆意流淌。

他们周围，梦境已然开始坍塌。餐厅的墙壁倒塌不见，其他桌子和就餐的人也消散成了一团团烟雾。

Harry正在从夹克里抽出魔杖。

“求你了，Harry。我们能做到的。你这辈子已经追捕了够多的黑巫师。现在是时候考虑你自己了。没事的，你能拥有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他们的桌子最终消失不见，Draco跌进了一个白茫茫的空间里，莫名像一座火车站。他紧紧攥住Harry的手。Harry举起了魔杖。

“不要摆脱我，Harry。跟我走好吗。”

他的手腕火辣辣地灼痛着。一声呜咽从他的喉咙里挣脱而出。

Harry说：“你……”

 ～

Draco在一片黑暗与痛苦中醒来。

他的手腕传来火烧般的痛感。一阵恶心袭来，他转身趴在床边呕吐着，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不停地干呕。他几乎无法呼吸，周围也吵得很。他需要安静。他需要……

Draco。Draco！

他的脖子很僵硬，下巴也在发痛，就好像他一直在紧咬着牙关。他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沉重得无法掀起。

“Draco。Draco，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是Granger。

梅林啊。

他虚弱得无法直接幻影显形，尽管他迫切想这么做。

“Draco，拜托了，坐起来好吗。我需要你喝口水，然后吃药。”

有点没必要。如果他睁开眼睛，他只会告诉她，他尽了最大的的努力，可最后还是失败了。然后她就会直接把他咒死在他躺的地方。

“Draco，求你了。你不能取代他，尤其是在他已经回到了我们身边之后。”

什么？

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对房间的灯光眨了眨眼。

“哦，感谢梅林。”Granger说着轻轻托起他的头，为他端着一杯水。水很凉，滑过喉咙的感觉慰藉人心。她一直在哭泣，双眼通红。

“抱歉。”他勉强开口道，嗓音嘶哑。

她发出一声哽噎，泪水肆虐得更厉害了，“别道歉，Draco，我的上帝。你做到了！”

Draco屏住了呼吸，试图挣扎着坐起来。他身边那个像孩子一样蜷缩起身子虚弱咳嗽的人，正是清醒过来的Harry Potter。

Lovegood闪烁的光带已经消失，“我已经撤掉了续命咒，Draco。他很虚弱，但他已经能够自己呼吸而且不再昏迷了。”她的眼睛闪亮亮的，看上去欢喜不已。

Harry又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在作证她说的话。他的睫毛轻轻扑扇着，颤抖地吸了一口气。

“Harry？”Draco问道，轻轻拨开他前额湿漉漉的头发。

Harry举起一只消瘦的手臂，握住Draco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我累了，Draco。让我睡会儿。”

解脱如药水一般涌进他的身体。他真的在这个地方，他还活着，他醒了过来。他们两个都做到了。

Draco任凭泪水淌过脸颊。

“十二个小时。”他轻声地说，“不然我就把你叫醒。”

Harry对他微微一笑。

～

Harry从大堂餐厅向他走来，长袍在身边飘动，手杖轻轻敲在石头地板上。

“你看起来很惹眼，Potter教授。”他说，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看附近有没有起哄吹口哨的学生，怂恿他们亲一个。

“你不觉得这手杖让我看上去很像你的父亲吗？”Harry问道，眨了眨眼睛。

Draco摆出一副嫌恶的表情。

“我不需要那种想象，谢谢。”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Harry笑着问道，不慌不忙地领着他们穿过走廊。

“都签好了。下周就会开始整修。我可以像我们计划的那样，从春天开始接待病人。”他的诊所将坐落于霍格莫德村的郊区。他已经能想象到那有多么吸引人，小屋会有一个低矮的天花板，木梁全都裸露在外，花园里的玫瑰花丛朵朵盛开。“你感觉怎么样了？”

Harry用另一只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别大惊小怪，我很好。”

距他出院已经过去六个月了，但有些时候，他的康复速度似乎比其他人要慢。Luna会定期去学校给他做检查，她向Draco保证一切都很顺利。但他的担心依旧不减。

他们来到员工宿舍，Harry解开了魔法屏障。Draco挂起斗篷，脱掉鞋子。自从Draco上个月关闭了他在维也纳的诊所，他们就一直住在这里。他们的生活平平淡淡。Harry很容易感到疲惫，睡得也很多。他们不与人来往，拒绝接受媒体的采访，每隔一周就带Teddy飞行一次。他们每周日都会去陋居吃午饭，这依旧尴尬——Harry最亲近的人还在挣扎纠结，他们既感激Draco做的一切，又无法完全撇清对他过去的看法——但他知道这对Harry很重要。

他们在霍格沃茨一起安了家，这总能让Draco的内心感到满足。就好像他得到了重新书写历史的第二次机会，就像Harry在梦中做的那样。他一边说，一边在沙发上坐下，在炉火前喝着一杯葡萄酒。

“我们可以用你喜欢的任何方式重写我们的故事。”Harry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喟叹，把脚埋进Draco的脚底下，“只要我们在一起。”

Draco用手轻轻握住他的脚踝，很高兴他不再像第一次离开声芒戈那样虚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没过多久，Harry就开始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睡着了。通常，Draco会强行让他上楼，到他们的房间去睡，但今晚他只想纵容他，让他平躺在沙发上，把Molly织的柔软毛毯盖在他身上，拉至肩膀，为他掖好毯子。

Harry渐渐地熟睡，嘴里嘟哝了什么，比耳语还要轻柔。Draco凑过去聆听。

“你属于这里。”

Draco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然后上床睡觉。他知道Harry，这个Harry——他的Harry，明早就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