𝐁𝐥𝐮𝐞𝐛𝐮𝐛𝐛𝐥𝐢𝐧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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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Draco有一年多没见过Hermione Granger了，他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甚至是在最后一场战争之后：历经几个月的逃亡，她已经瘦得不成人样，满身都是污垢，梅林知道还有什么。

 

现在她看上去疲惫不堪，一副苍老过度的样子。她没洗过的头发蔫蔫地耷拉着，被随意挽成了一个发髻。她的傲罗制服皱巴巴的，眼睛下面也一片青黑，像被人揍出来的淤青。

 

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没道理，真的。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关系依旧不好。这么多年来，他与她几乎势不两立，他知道她不是来找他看病的。她是独自一人前来，自然也不是为了逮捕他。

 

“Granger。”他说，竭力对她表示欢迎，朝桌子另一边的奢华皮椅挥了挥手。他合上面前的病人档案，把它整齐地叠放在旁边一摞文件的最上方。

 

她没有理会他的邀请，只是站在那里，双手紧握椅背。她的指甲被咬得只剩肉根，握拳的指关节发白。

 

“我需要你的帮助。”

 

人们经常在他的维也纳诊所里说这句话，但Draco从Granger十一岁起就认识她了。她宁愿吞下玻璃渣也不会这样来找他。

 

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时，他们大吵了一架。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他们也吵了一架，就为了这个。

 

实训结束后，Draco需要去巴黎的英国巫师大使馆递交他的档案。没有一所大学会在无法确定一个英国学生是否“性格合适”的情况下给他授予学位，潜台词是“我们需要确保你目前不是在逃的食死徒”。Granger是Robards的陪同傲罗。

 

她办事效率很高，给表格盖完章后，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宣读要求的声明。Robards早已将他一眼看穿，好像他还有更大的猎物要捕似的。

 

Robards着魔似的在房间里昂首阔步地走来走去，留下Hermione整理文件，Draco试图开启对话。

 

“谢谢。”他试图道歉，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不喜欢你。”她回嘴道，对他嗤之以鼻，“但你的罪行还不至于把你送进监狱。”

 

“如果奇迹男孩也这么想就好了。”他还来不及思考，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他们总能不可避免地回到儿时你争我斗的丑陋局面。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小心翼翼，主动不去想Harry Potter，但一看到她，过去的情感立刻浮出了水面。

 

Granger挺直身子，伸长脖子抬头看他，不知怎的，他仍然觉得她在嘲讽他。

 

“他为你母亲说了话。我认为你的家人远不值得他这么做。”

 

在他回维也纳的路上，她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

 

毫无疑问，这是事实。战争英雄竟然选择为Narcissa Malfoy担保，这让魔法部在努力处理食死徒的暴行上产生了巨大的分歧。Draco的审讯开始时，Potter不见踪影，但他知道影响的种子已经埋下。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父亲被判处终身监禁，母亲被魔法界的救世主赦免的男孩。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似乎是以Draco的年龄尚小为由，驳回对他的指控。

 

于是，Draco全身心投入到了研究和工作中，试图把一切都抛在脑后。

 

两年后，他才再次见到Granger。

 

“我看了你的论文。”她说，突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

 

“你需要再具体点。”他指着旁边那堆期刊冷笑道，“我的产量很高。”

 

她翻了个白眼，不打招呼就把一摞书从椅子上挪开，径直坐了下来，掏出一份宗卷，“关于安眠药的使用。我认为有人在用这个诱骗受害者掏空银行账户。”

 

就这些。

 

十年中，大概有六、七次来访。她总是一个人来，他怀疑若非迫不得已，她不会告诉她的同事她咨询的专家是谁。Draco不在乎。他不需要傲罗们的阿谀奉承。作为魔法界最优秀的精神治疗师之一，他的职业生涯蒸蒸日上，他有享誉世界的盛名。不过，他喜欢她带来的谜题。Hermione Granger天赋异禀，却把才能浪费在了出勤执法上。他不会跟她说这个。他们的观点仍然天差地别。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总有那么一刻，他想问一问，问她是否嫁给了Weasley，问她是否有孩子，问……

 

但他从未付诸行动。

 

他最后一次见她时，他们又为他的工作争论不休。当话题停留在学术范围内时，她总会听他把话说完，若是转向实践领域——现实对梦的影响，以及梦对精神创伤可能造成的影响，她总会让他闭嘴。

 

“占卜根本就是胡扯。”她对他厉声道，“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会为它说话。”

 

“我不是在说Trelawney那愚蠢又该死的茶叶。”他叹了口气，“梦学跟它完全不一样，我成功在……”

 

“梦就只是梦，Malfoy。它们是你白天看见的东西，睡前看的电影，上周接到的电话。只是被大脑扭曲的真实事件。没有任何用处。”

 

“这就是你错的地方。对于精神受创的病人来说，我……”

 

“不！”她突然起身，一把抓过她的文件塞进包里，“我不感兴趣。我们这辈子早就受够了大脑被人强行翻来看去的麻烦。”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就幻影显形离开了。

 

但现在她又回来了，看上去像是世界末日。

 

“发生了什么？”

 

他当然知道。他做梦都想了好几个星期。虽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原因，但她嘴里说出的话一点也不令人意外。这就是为什么他知道他会无条件地答应她。

 

“是Harry。”

 

～

 

刚踏出伦敦的门钥匙站，Draco就开始感到紧张。

 

他住进一家普通的麻瓜旅馆，放下行李。他不知道自己身穿平时的麻瓜服装是否会更引人注目，但为了保持低调，他根本不会考虑长袍。于是，他懒得换衣服，直接穿过几条街来到伪装成百货商店的圣芒戈医院门前。

 

开门的那一刻，他几乎以为会出现电影里那种戛然而止的画面，大厅里的每个人会在看到他的瞬间僵住身体，耳语般沉寂下来。然而，这里和其他医院一样人头攒动，嘈杂得很，根本没有人注意他。

 

他松了一口气。

 

他前往接待处求见Hermione，拿到了一个徽章，上面写着来访顾问，指向三楼的方向。

 

她在走廊里碰到了他，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对见到他非常感激。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以为她可能要给他一个拥抱，但她似乎改变了主意。她重新变得面无表情。他可以看到走廊尽头有两个傲罗把守在门口。

 

“进去吧。”她提议道，把他领进隔壁一间办公室。他早已习惯了他研究室里近乎病态的井然有序，这里的狼藉几乎令他本能地想要逃离。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之间，紧挨着一扇施了魔咒的窗户，窗户上似乎是一幅风刮荒原的萧瑟景象。

 

一卷卷羊皮纸摇摇欲坠地堆书架上。桌子上到处散落着纸张、书籍和研究期刊。麻瓜便利贴随处可见，这一点Draco很欣赏。巫师们从来没有发明过像便利贴这样有用的东西。

 

一面墙上挂了一张白板，上面写满了Granger芝麻大小的字迹，列了各种魔药、咒语、症状和名字。

 

Granger似乎在环顾四周，仿佛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我应该……我的意思是我知道……”

 

疲惫和慌乱在她脸上显露无遗。她的脸色难看至极，Draco很不舒服。

 

他跨过一叠书，绕过书桌，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我来这里是为了看病人。而你的工作是调查案子。把档案拿来吧。”

 

她的脸上闪过一阵愤怒，这足以驱散她心中任何的困惑与混乱，她随即挺直肩膀。

 

“Harry James Potter，28岁。在明斯克的一次突袭中被不明原因的诅咒集中。嫌犯是一个食死徒，因为拒绝缴械被执法人员当场处死。病人被紧急门钥匙送往圣芒戈医院，已经昏迷72天。”

 

他当然知道。他们在维也纳探讨过这些。但他能看出这有利于Granger进入状态。他拿出一张空白羊皮纸，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开始在纸上飞快书写。她在白板前踱步徘徊。

 

“最初的治疗计划遵循的是一套标准方案，你看过记录。”是的，他几乎全部记在了心里。“病人显然没有反应。”

 

“诊断咒语显示大脑活动水平极高。神经学专家认为他的大脑即使没能唤醒他，依然在超时工作。”Granger看着白板上一长串治疗方案，全都被一一划掉，“到了第四十天，治疗师已经用尽了常规的办法。”

 

“一般来说，昏迷的病人会待在他的舒适区里，最后能自主恢复意识。”Draco小心翼翼地指出。

 

“一般来说，是的。但Harry什么时候一般过了？”Hermione叹了口气，用掌根揉了揉眼睛，“主治疗师已经咨询了过所有大型巫师医院的专家。他们一致认为，Harry脑子里发生的事情正在要了他的命。”

 

房间一片寂静。大难不死的男孩竟然会被区区一个梦击垮，想想都觉得奇怪。

 

“当地的梦学家没帮上任何忙。他们全都推荐你。”

 

是Packer，Draco想。可能还有Peterson。他们的水平还过得去，但远远不够专业。

 

“你必须要有一个清晰的认识，Granger。这对我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风险。如果我到里面翻来翻去，结果战争英雄死了，你很清楚责任最后会落到谁的头上。”

 

Granger吃了一惊，她并不愚蠢。她从袍子里抽出一张叠整齐的羊皮纸，递给他。

 

就连Draco也被他自己说的话震惊到了。那是一份对任何与Harry Potter遭遇相关的犯罪行为享有完全豁免权的文书。简单来说，就算他走进房间直接把他打死，他们也不能动他分毫。

 

“你是认真的吗？”

 

“你可以随意……做你需要做的一切。”她说，“梅林知道，我们已经这么做了。”

 

Draco花了五年时间训练成为一名精神治疗师，花了三年时间研究创伤与大脑之间的关系，最后两年赚的钱比他父亲一辈子谄谀奉承积累的还要多。他从没想过这会让他来到这里。

 

“那么，让我们去看看Potter。”

 

～

 

傲罗没有给他们给予丝毫的关注，只是在Granger走近门口时站到了一边。她一定向他们通报了他的到来。

 

房间里空荡荡的，设备齐全，诊断监测咒在角落里安静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边桌上放了一只有缺口的花瓶，里面挤了一束芍药花。这里看上去平淡无奇，规规矩矩。唯一违和的是那把歪斜的躺椅，在Draco看来，硌人的塑料客椅也不过如此。他心不在焉地想Granger在这个没有生气的房间里度过了多少个夜晚。这里的平凡几乎让人着迷。他以为这里会挤满治疗师，到处都是礼物、贺卡、气球和祝愿他早日康复的人。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见Potter的准备，他现在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

 

不知怎的，他看上去比Draco想象的既成熟又年轻。成熟是因为躺在床上的是一个男人，而非记忆中那个骨瘦如柴的男孩。下巴健硕，上面有青胡茬，显然有人在前一天给他刮了胡子。尽身形削瘦，面露病态，不可否认的是，他依旧有一副好皮相。但不知何故，他看上去太年轻，太脆弱，背负着太多的期望。

 

无论如何，他还年纪轻轻，不适合在床上躺一辈子，他的肌肉在颤抖，大脑在与召唤来折磨他的恶魔作着斗争。

 

Draco拿起床尾的病历，想给自己的手找点事做。最近的治疗没有变化。Potter的神经症状依旧超出正常范围，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我们从哪开始？”Granger 问道，Draco吓了一跳。他几乎忘记了她在他身后。

 

“不是这里。”他坚定道，把病历放回床尾，“他住在哪儿？”

 

“抱歉？”

 

“住的地方，Granger。他的家在哪里？”

 

她看上去困惑而又固执，双臂交叉在她凌乱的袍子上，“我看不出那有……”

 

“哦，看在萨拉查的份上，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打劫他？你想让他康复。但你却把他关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小牢房里，那没有任何帮助。我当然不会坐在这个长满疙瘩的扶手椅上工作。病人需要待在熟悉而且舒适的环境当中。最好是在家里。”

 

Granger的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除非你打算告诉我，他是一个可怕的工作狂，睡的是傲罗的营房，那样的话，我们就去你家。”

 

Granger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表情。Draco不知道她把自己带回家后，Weasley会作何感想。

 

“不，他有房子。在格里莫广场。”

 

好吧，这倒是说得通。这桩古老的家族财产大概是战争的战利品。也许所有的英雄都会得到一栋新房子。他瞬间荒谬地把Neville Longbottom想象成了他童年家中的主人，只是想想，倒还挺有趣，然后他开始回想起了庄园的最后那段时光。他的后背一阵战栗。

 

“很好。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转移他？”

 

Granger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轻轻点了点头。

 

“我今晚就安排他回家。Luna是负责他日常护理的治疗师。你明天可以和我们一起过去。在格里莫广场12号。”

 

他最后看了一眼Potter，和她握了握手，离开房间。Potter脸上不安的表情没有改变。